第239章
“在下乃趙國名將李牧之孫,兵法之上頗有建樹。”李左車點到即止,張良這般消息靈通的人,說多了反而不好。
“將才。”張良笑了一聲,“能上戰場殺敵者才能稱為將才,李先生可能殺敵?”
“劉邦身邊,有張先生坐鎮,可戰場有時卻在千里之外,張先生恐怕也會有鞭長莫及的時候。”李左車沒將張良的問話聽到心裏去,這話他在趙國聽得多了,早已習慣,“李某身體不如從前,可坐鎮後方做個軍師卻綽綽有餘。”
張良要被他氣笑了,李左車這是將計謀明擺着放到枱面上來,他若是立了功要上戰場,成了劉邦心腹,劉邦若是惜才定要派一位名醫跟着。
這名醫是誰,不言而喻。
“還請先生為社稷着想。”李左車始終不卑不亢,只直直盯着張良的面容。
“我若是不為你引薦,你是不是要自己求到劉邦面前去?”張良與他對視。
“是。”李左車應。
由張良引薦和李左車自己求是兩碼事,以李左車的身份和才能,無論是誰都不會放棄,但若是李左車自己求,他會在劉邦面前說張良什麼,就不可知了。
君臣之間最忌諱的就是猜忌,他不能拿這個去賭,“待劉邦軍隊駐紮咸陽城外,我會替你引薦。”
李左車忽而為趙姑娘覺得不值,若他是張良,便絕不會答應此事,哪怕帶着趙姑娘一走了之也罷。
不過也幸好,張良是這般大義為重的性子。
“那某,謝過張三先生。”李左車又對張良行了大禮,這是他第一次對張良行這樣的禮節,恐怕也是最後一次。
李左車道別過後轉身離去,張良起身相送,才拉開門,便聽到張良含笑的聲音:“我與九華已經小定,請先生自重。”
李左車腳步一頓,回首沖張良點頭,“自當如此。”
張良又溫文爾雅地笑笑,闔上門,兩人面上皆沒了笑容。
李左車這才明白,那截紅髮帶並非張良使了手段才叫趙姑娘帶在劍上,而是本該如此。
張良不去聽李左車遠去的腳步聲,他走到劍架前,摸了摸劍柄上的碧血丹心,朱紅的碧血丹心襯的此劍秀麗非常,他握住劍柄,劍隨心動,變作一把玉笛。
他是男人,不是聖人。
別人覬覦九華他自然不會歡喜,可仔細一想,九華就如同凌虛一般,凡見者無不盛讚。
他也不是除了九華就無人喜歡了,這些日子跟在劉邦身邊,衝著他獻殷勤的女人少么?
人之常情罷了。
張良將笛子湊到唇邊吹出一段旋律來,婉轉的笛聲飄出去老遠,他身邊靈氣浮動,隱隱有水汽縈繞,窗外一碧如洗的天空忽然就陰暗下來,風雨欲來。
“轟——”
雷聲炸響,將張良的思緒喚回,他忙停下吹奏,收斂心神,嘆息一聲,將凌虛又放回劍架。
“先生在想什麼?”
張良被九華嚇了一跳,溫聲道:“在想你。”
“胡說。”九華嬌嗔一聲,三兩步跳到窗欞上坐下,“先生方才若是在想我,如何窗外雷聲滾滾陰雨綿綿?”
張良能如何回答,他總不會蠢到將李左車心悅她的事情說出來。
於是他便笑,不答九華的話,扯開話題,“最遲再過三個月,劉邦就能進駐咸陽。”
說道正事,九華面上的笑也收斂,垂眸斂目地說:“項氏一族於兵法之上造詣頗高,而且,墨家巨子天明同項羽關係匪淺,你能確定他們不會臨陣倒戈?”
“俠與王,從來都不是一條路上的人。”張良嘆道:“項羽剛愎自用,遲早要吃苦頭。再者說來,‘楚雖三戶,亡秦必楚。’還要看看項羽如何能亡秦。”
事已至此,走向與九華記憶中已大不相同,但她仍能猜到張良的打算,“你是想等項羽滅秦屠城之後,叫劉邦救下秦人?”
“你就如此相信劉邦?”
“信與不信,如今這都是最好的辦法。”張良知道這話題不能再說下去,否則恐怕又要叫面前的姑娘不快了。
九華盯着張良看了一會兒,問道:“先前你說蕭何也到了咸陽,你來是為了打探地形軍備,他呢?他來是為了什麼?”
“他來……是為了囤積糧草,也為劉邦在咸陽積攢些人脈。”張良信任她,便事無巨細的答,又問:“你想去見他?”
“是,我有些事要找他幫忙。”九華從窗欞上躍下來,張良看着她飄忽的裙擺,聲音有些低沉,“什麼事非去尋他?”
那眉眼,差點就將‘他已經成婚了’這幾個大字掛在頭上了。
“你暗他明,若是要不暴露你,我就必須去尋他,況且,你如此喜愛劉邦,我說的那些事,你只會以為我杞人憂天。”
張良聽了這話,反駁卡在喉嚨里,只好嘆了一聲,取來一支竹片,“在此處,我與你同去。”
九華將他手中的竹片抽過來看了一眼,沒說不讓他同行的話,兩人換了樸素些的衣服,去了蕭何府上。
與張良不同,蕭何擺在明面上的身份是富商,住的地方也體面,說是府便是半個屋子也不少。
蕭何親自開的門,看到張良的時候還是吃了一驚,“張兄,你怎麼親自來了?”
蕭何成了婚也沒變的規整,還是一副憨實的樣子,腰間掛着的大刀沒了,九華跟在張良身後進了屋才發現那大刀變作裝飾品一般掛在牆上。
“是九華要來找你,我不放心。”
聽聞這話,蕭何這才看向被張良遮在身後的人,姑娘穿着一身棉衣裳,樣式就是大街上人人都穿的那種,卻有一分說不出的清麗,美是美的,可蕭何卻不像之前一般心動了,他有了妻,蘇氏肚子裏還有他的孩子。
蕭何行不逾矩,只看了一眼便將視線轉到張良那兒去。
張良笑了笑,“她還在與某置氣,不說是為了什麼。”
九華不滿劉邦的事就只有鬼谷二位和張良自己知道,蕭何只以為張良說的置氣是小姑娘的尋常脾氣。
這些事不是他這個外人能多嘴的,於是便問起來意,“趙先生,可是有什麼指教。”
先前他老是姑娘姑娘的叫人家,到底還是存了心思,如今尊稱一聲趙先生,便是半點意思也沒了。
“確實有些指教。”九華將指教二字咬重了,覷了眼張良,“此番前來,是為蕭先生指一條明路——護好始皇帝留下的律令書簡,古籍珍本,於世人,於你,於劉邦大有裨益。”
此番話說完,一聲脆響,若鐘鳴敲在心頭,張良忽而覺得明悟羽毛般拂過心湖,伸手去捉,又不可捉摸。
憋不住了,還有大概6w字就能寫完了
終於要寫完了
累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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