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使臣
這場面，她雖然是沒見過，倒也在意料之中。若翡翠和太醫那麼容易招供，反而奇怪。
不過，世間有那麼多種刑罰的方式，總有一種能讓他們繳械投降。
夙瑜並不着急，她默默從密室里退出來。
事實也的確如此，不到兩天，太醫率先扛不住交代事實。只不過，據他所說，指使他的人是欣妃。
欣妃與明皇后的關係向來不合，信服度也就變高了。得知這件事，明皇后恨不得馬上將欣妃召開問罪，卻再次被夙瑜攔了下來。
她說：“母后，讓我見見那兩個人再做定奪吧。瑜兒有些事想問問他們。”
“你……”明皇後有些不解，分明已經查出元兇，她還有何事要問？只不過，她也沒用回絕夙瑜的請求，安排了一次會面。
打開門，夙瑜看到的是與兩天前截然不同的景象。
陰暗的室內透着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那一男一女分別被鐵鏈鎖住雙手，看上去奄奄一息。
夙瑜率先看到的是翡翠。熬了兩天，她看起來十分疲憊，可即使這樣都沒有說出半句，着實有幾分骨氣。
再看那個太醫，察覺有人進來，雙腿已經不自覺地發顫。
夙瑜的唇角上揚，慢慢湊近他：“聽說，你供出了指使人是欣妃？”
“是……我都說了，要說的我都說了！你們什麼時候能放了我。”男人低着頭，聲音沙啞，透着絕望。
“哦？撒謊的話，我就把你的舌頭割掉怎麼樣？”夙瑜看他那副樣子，故意恐嚇。
男人聽到這話，身體不着痕迹的輕輕抖了一下。
而接下來夙瑜說的話，更讓他絕望。
夙瑜說：“你們兩人編的倒是不錯，不過很可惜，事實是編不出來的。指使你們的，是當朝丞相賀貴祥吧。”
她這話一落，就連看似奄奄一息的翡翠都抬起頭來。她的眼裏，寫滿了震驚。
將兩人的表情收入眼底，夙瑜繼續道：“你們倆已經是沒用的棋子，難不成還指望着丞相大人救你們？”
“最愚蠢的，是你還嫁禍給欣妃。胡家功名赫赫，為證清白，還不得把你們扒層皮。”
“所以，為了免受點皮肉之苦，還不如趁早招了。這樣，本宮可能會看在曾經被太醫救過，求母后從輕發落。”
“……好，我、我招。”太醫在她說出丞相大名時已經放棄抵抗。
翡翠則是看着她，咬牙切齒：“你怎麼會知道的？”難不成，丞相大人真的……
“我不僅知道這些，我還知道，你進宮就是為了報仇。”夙瑜望着她滄桑的臉，仿若回到從前。
只不過，她們換了一邊。她變成了那個俯視她的人。
若說沒有半點感覺肯定是假的，那些日夜被她欺騙的痛苦，那些一飲而盡的毒酒，早就化作綿綿不絕的恨。
只不過，那些恨就如同風，已慢慢從她心中吹走。
夙瑜望着她驚詫的表情，心中一片平靜：“你不該被你的恨主宰，每個人有不同立場，在我的立場裏，容不下你。”
“你們好好招供吧。”
說完，她轉身離去，只留下兩個人在黑暗的室內獨自荒涼。
……
太和殿裏，眾臣朝拜。
檐下施以密集的斗栱，室內外梁枋上飾以級別最高的和璽彩畫。
門窗上部嵌成菱花格紋，下部浮雕雲龍圖案，接榫處安有鐫刻龍紋的鎏金銅葉。
殿內共鋪二尺見方的大金磚四千七百一十八塊。又有名曰金鑾殿。
平台之上，皇帝坐在金龍寶座，面容威嚴，氣勢如虹。
下方，正是被晾了三天的霧霆國使臣，他身邊還跟着一位魁梧男人，乃霧霆國鎮軍大將軍。
三天後才被召見，二人的面色自然不算好看。
只不過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頭。兩人自然懂得這份道理。
霧霆國使臣率先開口：“參見聖上，首先臣先為太子脫不開身親自來接公主感到無比歉意！其次，我們不遠千里來到貴國，真是榮幸之至。”
“是嘛。”夙烈望着台下的人，目光如炬。
“自然如此。”被如此犀利的視線盯住，繞是身經百戰的將軍都有些不寒而慄。
接連寒暄幾句，使臣派人抬上十幾箱黃金珠寶。最後，還奉上幾處邊關要處的城池作為聘禮。
夙烈見到這些聘禮，面色自然緩和不少，當下擬定了接親的日子。
得知這些消息時，夙瑜還在景玉宮看書。小茹見她面色平靜，紅着眼眶道：“公主，您去和親一定要帶上小茹好不好。”
“小茹，想一輩子伺候公主！”
“傻姑娘。”夙瑜放下書，替她擦擦眼淚。當她重新活過來的時候，和親對她來已經不算什麼。
夙瑜說：“小茹，你不能當個老姑娘伺候我，你應該到年紀出宮，在外面找個如意郎君，安安穩穩的過後半輩子。”
“本公主就是因為喜歡你才這樣說的。所以，你也趁早打消我會帶你和親的念頭。”
看着小茹那張清秀的臉龐，再想想她倒在血泊中的模樣，夙瑜只覺得心裏一陣抽疼。
若不是她，她不用死，她會過的很幸福。
這一輩子，她再也不願看見那一幕。
“公主……”小茹瞪大眼睛，當夙瑜說出這番話，除了感動，她的心裏還是酸楚。
小茹抱住她，拚命搖着頭：“不要啊公主，小茹怎麼可以只顧着自己幸福，將公主一個人至於異國他鄉呢？”
“小茹也喜歡公主，小茹不願意。”
“這是命令。”夙瑜沒有推開她，反而摸了摸她的頭。她的眼睛不知不覺也湧出一抹濕意。
原來，被人在意的感覺這麼好。
小茹聽見命令兩個字，重新抬起頭。她似乎明白，夙瑜已經下定決心不帶上她。
她咬咬唇，可憐兮兮地說：“公主，你真的不要小茹了嗎？”
她總有種感覺，這次一別，她與公主，就再也見不到了。
“不是不要你了。”夙瑜笑了笑，而是……但她終究不再解釋。
過了一會，門口有人送來幾個箱子，裏面裝滿了珠寶首飾，鳳冠霞帔。夙瑜順然領了旨，便被兩個嬤嬤領着去沐浴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