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Bloody Mary38 因為喜歡你啊(番外+全文完)
顏舜沒有抬頭,他盯着大理石地磚,恍惚間彷彿看到了他行走至今的整個時間。
他從小想要的東西很少有的不到的,所以很長時間以內都不是太能理解慾念這個詞意味着什麼。
什麼都能得到,也就無所謂想要什麼。
所以他從小到大是極少挨打的,他感覺到所有人的難以置信和痛心。
就和身上可能已經斷掉的骨頭一樣疼。
可他有理由必須這麼做。
從前聽聞某個友人,或是某個親人,為情所困背叛父母,或是捨棄原本握在手裏的物質財富,他都始終如一的,覺得這樣的荒唐事絕無可能在自己身上發生。
風水輪流轉大抵如此。
===
蕭綴被孟蕘拉着去做了檢查。
所有指標都正常。
其實她自己沒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她想也許這個孩子真的是出人意料的強壯。
而她心裏也不免鬆了一口氣。
她拿着新的化驗單回到家之後,接到了顏晨的電話。
有點奇怪,但同時心裏上涌的還有幕天席地的不好預感。
“晨姐?”
顏晨電話里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蕭小姐,你現在忙嗎?”
她的態度帶了絲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就好像,她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
蕭綴和顏晨並不熟,她們
“不忙啊,周六我忙什麼,怎麼了晨姐?”
“原本我想電話里說不太正式,但是,你是不是懷孕了。”
篤定的語氣。
蕭綴略微有些吃驚,但心裏倒沒有多麼排斥的念頭,畢竟她已經下了決心。
“是,顏舜和你們說的嗎?阿姨和叔叔也知道了嗎?”
顏晨在那頭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接着道,“他對不起你。”
“嗯?怎麼了晨姐,我不太明白。”
===
肋骨斷了。
顏舜隱約聽到顏晨和顏堯說話的聲音。
他可能是魘着了,白日裏眼睛也睜不開。可也算不上睡著了,就這麼不上不下的吊著,不清醒着。
再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醫院的白色氣氛讓他一瞬間清醒。
但眼皮還是很重,能感覺得到應該是腫了。
顏晨就在旁邊守着,“哥去買飯了,剛走不久,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顏舜費勁吐出一個沙啞的“沒”。
顏晨立馬站起來給他喂水。
“姐,我胳膊和腿都好好的,你和哥都回去吧。”
這兩個人平時除了周六回家之外的時間都排的滿滿的。
“還是我弟弟比較重要。”
顏舜被她扶着靠在床上,接過她遞過來的水杯。
“小舜,你有點燒。”
“嗯,我感覺出來了。”
顏晨抿了抿唇,“我剛剛,給蕭綴打了電話。”
顏舜盯着杯子看,沉默着。
“你會不會怪我?”
顏舜費勁搖了搖頭,骨頭斷裂的疼和發燒摻雜在一起的生理疼痛已經快讓人麻木了。但家裏的長輩覺得他這種行徑實在丟人,連杜韻也氣得不來醫院了。
“當然不。”
他回答的坦然,顏晨看出來他不是在敷衍了事,但還是覺得彷彿戳中了弟弟的傷心事。
她想,既然問了,就索性問明白一點,“小舜,你能跟我說說為什麼嗎?”
顏舜似是頓了頓。
她話說得十分含糊,但顏舜懂了。
“沒有什麼為什麼。”
“你做事自有你自己的道理,爸媽還有爺爺一時氣急了不懂,但我知道一個人的脾氣秉性不可能一息之間變得這麼徹底。”
言下之意,她覺得顏舜並不是那種把人家肚子搞大了之後就不負責任跑路的人。
顏舜當然知道自己不是,在和蕭綴的關係中,最委屈的人反而是他。
可他沒辦法和任何人講。
“但我只有一句話。”
顏舜抬頭看她。
“無論什麼時候,都別再害自己了。”
長輩們看不出來,她和顏堯其實都明白,顏舜中午那時候根本就是在故意討打。凈揀着什麼氣人說什麼。
顏舜沒有言語。
顏晨嘆了口氣,“我去看看哥回來了沒有。”
===
第二天,杜韻和顏父還是來了醫院。
顏舜就靜靜地在眾目睽睽之下吃早飯。
病房裏安靜的有些可怕。
他兩隻手都纏着繃帶,是被打的時候故意用手去擋,連帶着手也慘遭此劫。
偶爾有他用力不慎的時候,會有一聲極輕的嘶不小心溢出來。
杜韻看了半天,終於還是看不下去了,她坐到床邊,搶過他手裏的勺子,開始一口一口地喂他。
顏舜也不反抗,或者說他現在的狀態,有點很是無所謂的樣子。
其實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心裏有多忐忑。
他不知道顏晨給蕭綴大的那通電話里透露了多少,但一個院子裏住着的那些人多多少少會傳出去一些他顏二的笑話,蕭綴不出今天上午,一定會知道的清清楚楚。
但她究竟會不會改變主意,他卻不太敢猜。
心不在焉的粥喝到見底的時候,顏晨開門進來,身後跟着一個人。
只有顏舜知道自己心跳的有多快。
她說:“阿姨,我能跟他單獨待會兒嗎?”
杜韻知道她才是癥結所在,喂他喝完最後一口之後麻溜的出去了。
病房裏終於只剩下兩個人了。
可空氣卻好像比之前一堆人在的時候還要稀薄。
蕭綴就在這樣逼仄的氣氛里準備開口。
“你還來作甚麼?”顏舜聽到自己冷硬的聲線。
蕭綴臉色微微發白,原本準備了好久要說出口的話被生生攔住。
顏舜看見了,但他強迫自己殘忍。他費力地把自己的身體放的斜一點,轉過頭去不看她。
高層陽面的病房這個時候太陽已經存在感十足,他略有些不適應地抬手去擋。
蕭綴立馬反應過來,走過去拉住了一半的窗帘。
顏舜把手放下來,蕭綴的目光追着他纏了繃帶的手,“疼么?”
他於是也看向自己的手。
蕭綴久沒有得到回答,於是像是在堅持什麼一樣,執拗着又問了一遍。
顏舜忍了忍,終究還是不太忍心。
“剛開始會,現在,”他說著抬頭看向她,“已經習慣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任性什麼。
橫亘在賭局輸贏之間的時間令他窒息。
蕭綴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眶一下子變紅。
“對不起。”她說。
顏舜的心在那一瞬間沉的不能再沉。
道歉的話,意味着什麼,他不會不懂。
“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他聲音聽起來粗噶,並不像平時做情人時那般完美,但他也知道,蕭綴不會因為聲音好壞就選擇留下。“你只是不愛我而已。”
說完這句話,他想,到頭了罷。
你輸了。
蕭綴卻像是越來越不能接受他臉上心如死灰的表情,眼淚從她略顯無精打採的眼睛裏湧出來。她邊哭邊搖頭,“對不起……”
她像是忍了許久,而後突然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聲音略有些哽咽地說道:“顏舜,我們能不能結婚?”
顏舜吃了一驚。
他已經暫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但是保持冷靜的假面是他這麼多年來都不曾失去的能力。
但蕭綴還在哭。
他只能忍着疼,把床前的人輕輕擁住,“好了別哭了。”
“我有話問你。”
蕭綴平復了許久,“嗯?”
“為什麼想和我結婚?”
如果不是他想的那樣呢。
如果是他又過於自信了呢。
蕭綴知道他想要聽什麼。
可她這麼多年,虛假的情話說了那麼多遍,好像已許久不曾真心表過情了。
她靠在他懷裏,又不敢靠的太近。
病號服的縫隙裏面,是纏着繃帶的胸膛。
她突然就覺得沒什麼說不出口的。
“當然是因為,我喜歡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