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重走西天
天上人間，苦海無邊。三界諸天，逍遙不見。褪佛滅道，終有人才。若問快活，九九之外！
......
“勝佛，這是何意？”掌燈看不懂那四句禪語，轉頭詢問孫悟空。
孫悟空似乎不在意那四句話，一雙火眼金睛有些濕潤，磕頭便拜，“多謝師傅指引！”
三個響頭磕過之後，半空中的字跡便消散而去。孫悟空喜笑顏開，撿起一根枯竹便舞了起來。掌燈以為孫悟空只是一時興起，誰知孫悟空在庭院內舞了整整三天。
三天之後，孫悟空停了下來，庭院裏的枯葉和塵土盡被掃除，“掌燈，回地府！”
掌燈心有疑惑，奈何孫悟空已經藏於長明燈內，掌燈只能向山門外走去。
返回地府並沒有特定的路線，依然只需要穿過一道屏障即可，而這一道屏障自然還是鬼門關。鬼門關並沒有具體的方位，掌燈只需散出神力感應一番。
掌燈在山門外準備散出神力，卻又馬上就想到了孫悟空的話，“此山不受天地禮法......”
掌燈愣了愣神，往那山腳走去。
掌燈剛剛走到半山腰，便聽聞遠處傳來一陣歌聲，“天上人間，苦海無邊。三界諸天，逍遙不見。褪佛滅道，終有人才。若問快活，九九之外！”
一位中年樵夫，腳步輕快的邁步上山。
掌燈上前便拜，躬身道“弟子起手了，敢問老神仙可有解救蒼生之法！”
那樵夫聽后哈哈大笑，放下肩上的柴火，道“小師傅，我可不是什麼老神仙，更不會什麼解救蒼生之法。”
掌燈手捧長明燈，再次一拜，“若不是老神仙，怎能唱出這天地造化？難道你不是當年指引勝佛之人？”
樵夫也不驚訝，面色平靜的說道“哪有什麼天地造化，我吟唱的詞句乃是山上的老祖所教，我這一捆柴火便是送與他燒火做飯之用。”樵夫說完不再多話，提起柴火便往山上走去。
“山上的老祖？莫不是菩提祖師？可是道觀早就廢棄了啊！”掌燈轉頭想再多問幾句，可是身後哪還有什麼山路，哪還有什麼樵夫，卻是一片荒冢亂墳罷了。
“這......”掌燈驚的說不出話來，難道之前所見不過是幻境而已？
就在掌燈驚疑不定之際，孫悟空的聲音從長明燈內傳出，“俺老孫說過，此處不受天地禮法，看來師父再也不會讓俺老孫回到這裏了......”
掌燈有些恍惚，這裏是孫悟空的起點，修道成仙的起點，難不成亦是......
不敢再往下想，掌燈覺得耳畔似乎又傳來了那樵夫的歌聲，“褪佛滅道，終有人才......”
掌燈散出的神力漸漸變得陰鬱，一道晦暗之氣升騰而起，掌燈回望了一眼人間，閉眼踏入了鬼門關。
很快的，掌燈便和孫悟空來到了地藏王菩薩的座前。
十殿閻君在此等候已久，見掌燈歸來，便想馬上開口詢問。地藏王菩薩一揮手，堵住了十殿閻君的嘴，率先問道“掌燈，此番去人間，可有所獲？”
掌燈皺眉想了很久，淡淡的說出一句，“褪佛滅道，終有人才......”
地藏王菩薩聽后雙眼瞪起，嘴唇微顫着說不出話來。
那十殿閻君趕忙上前圍住掌燈，“童兒，童兒，怎可說出如此狂語！莫不怕那五雷天譴！”
“童兒，童兒，此番言語不可再說，我等面前還自罷了，傳將出去，小命難保啊！”
“童兒，童兒，當年的斗戰勝佛可也不敢如此放肆！”
......
“哈哈哈哈！”地藏王菩薩忽而大笑了起來，十殿閻君全都愣住了，沒人見過菩薩如此模樣，就連那諦聽也是吃驚不已。
“劫數也！造化也！三界動蕩已成定局，我等不必再自尋煩惱了。”地藏王菩薩說完便要轉身離去。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地藏王菩薩到底是什麼意思。
“師祖，此番何去？”掌燈急忙跑上前去。誰知那地藏王菩薩袖袍一揮，掌燈直接被掀翻在地。
“不可再稱我為師祖，此番我將隱去，你需入世渡劫。你功成之時，我將覆滅。你若敗了，我......”地藏王菩薩沒有說完，只是搖了搖頭。
掌燈想再次追上前去，孫悟空卻從長明燈內化身而出，“菩薩慢走！俺老孫有一事不明！”
地藏王菩薩嘆了口氣，道“勝佛已心知肚明，又何必再問。”
此話說完，菩薩再也不留，慢慢踏入那漆黑之中。
諦聽緊緊跟隨，卻在隱沒之前回頭看了一眼掌燈，輕聲道“本不該叫你出世，本不該叫你出世啊......”
“師祖......兄長......”掌燈跪在了地上，既希望地藏王菩薩說清楚之後再走，又希望自己永遠也不要明了。
地藏王菩薩和諦聽就這樣消失在地府，十殿閻君無話可說，就連地藏王菩薩這等佛心大成者都已經走了，看來這世間真要亂了。
十殿閻君也不再過問孫悟空和菩提老祖之事，默默的回到管轄之地，默默的點看生死簿，默默的等待着命數的降臨。
掌燈慌了，自從開了靈智以來，地藏王菩薩和諦聽便是最為親近之人，也是最為關切之人，而今就這樣走了？
就這樣走了！
就這樣走了......
良久，孫悟空問掌燈，“小娃娃，可願與俺離開？”
孫悟空不想再作逗留，雖然地藏王菩薩已點出三界動亂，可是與其憂患等候，不如放手一搏。
孫悟空本想一走了之，可孫悟空深知被棄之痛，於是給了掌燈一個機會。
掌燈不知為何笑了起來，望着地藏王菩薩離去的方向，道“若問快活，九九之外......我若真能到了那快活之地，便傾盡全力尋回師尊！”
......
“勝佛，菩薩為何說你已心知肚明？”掌燈捧着長明燈，走向酆都城外。
孫悟空化出身形，“祖師那四句禪語，已點明去向。”
“哦？”掌燈知道孫悟空說的是什麼，可是卻悟不透其中禪機。
“靈台方寸化山顯，尋佛萬里步生蓮。斜月三星菩提祖，西遊造化往返前。師尊已經說明了，地藏王菩薩也已經證實俺心中所想。”孫悟空露出一絲苦笑，似乎這其中的答案不太能讓人接受。
掌燈還是沒能明白，孫悟空冷眼朝前望去，念道“師尊要俺......重走西天！”
“重走西天？！”掌燈被這四個字鎮住了，震驚之中還帶着一絲疑慮。
“重走西天是何意？以勝佛的神通，豈不是寸步之間？”掌燈說完就有些後悔了，因為孫悟空此時已經是一縷遊魂了。
孫悟空似乎沒有在意掌燈的話，而是陷入了沉思。
......
黃泉路走到了盡頭，鬼門關就在身前。掌燈本能的想回頭張望，可是卻又停住了。望着身前的鬼門關，掌燈知道這一步便是離別。
黃泉路上莫回頭，掌燈捧着微微發亮的長明燈，一步踏出了幽冥地府。
“勝佛，我們是直接去往西天？”掌燈如是問。
“不急，去往西天並不是目的，去往西天可是要準備很多東西的。”孫悟空如是答。
“準備很多東西......盤纏？行李？”掌燈又問。
“俺老孫又怎會在意那些俗物，你要先找到一個人，他是西行的指路人！”孫悟空咧嘴笑了起來。
“西行的指路人？”掌燈不明。
“嘿嘿......”孫悟空呲牙，“找到俺那最無用的師父，唐三藏！”
“三藏大法師？！”掌燈愣住了，除了地藏王菩薩，掌燈最敬佩的人就是唐三藏大法師。那西行之路，可謂步步生蓮。
“沒錯，找到他才知道該怎麼去西天，他才是西行之路的真正起點！”孫悟空望着偌大的天地，似乎有些迷茫起來。
“我們去何地尋找？難道三藏法師不在大雷音寺？”掌燈覺得有些矛盾。唐三藏已成金身正果，理應在西天大雷音寺悟佛。既然唐三藏已在西天，又怎能重走西天？
“哼，那傢伙怎麼會老老實實待在大雷音寺！你只需要在人間尋找即可，時辰夠了自然就找到了。”孫悟空說完便隱在了那長明燈內，不再言語。
掌燈有些搞不懂眼前的狀況，不過斗戰勝佛都這麼說了，自己照做便是。
......
第一年，掌燈去了慘烈如受難地獄的戰場，覺得三藏法師兼愛天下，應該在此處。
第二年，掌燈去了世間的繁華迷離之地，覺得三藏法師入世修心，應該在此處。
第三年，掌燈去了戈壁荒漠，覺得三藏法師苦修本我，應該在此處。
......
第九年，掌燈哪也沒去，覺得三藏法師可能會來找自己，應該等在此處。
第十年，掌燈還是哪也沒去，因為已經無處可去......
“勝佛......”掌燈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詢問，這十年間孫悟空沒怎麼說話，也沒怎麼現身於世。掌燈有些納悶，猴子不是性情跳脫之物嗎？看來在成佛之後，孫悟空果然變了。
“小娃娃。”孫悟空的聲音突然從燈內傳出。
“在！”掌燈趕緊應答一聲，生怕孫悟空的聲音就此斷了。
“閉上你的眼睛，找尋那富貴榮華之地，探知那紙醉金迷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