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不是夢
徐天感覺自己在做夢。
一個漫長到無法言說，甚至不知道如何開始與結束的夢。
坐在一塊石頭上飛行，這夢怕是周公復生也解不出來吧？
徐天知道自己是很少做夢的，不是那種不記得的夢，而是真的不做夢。
石頭下的大地上有許多螞蟻一樣大小的人和城池，還有一片和星空一樣的海，然而還沒等徐天細看，四周的環境便是瞬間變換。
兩道流光一前一後劃過天際，一下子喚醒了徐天的記憶，那一瞬間，他隱約看到了一道身影在向他招手。
那道身影很熟悉，可就是怎麼也看不清，眼看着身影越飄越遠，情急之下徐天大聲地叫喊了出來。
“蘇蘇！”
一縷陽光透過窗間的縫隙撒到床上，一個模樣不過十二三歲的少年安靜地躺在床上。
徐天緩緩睜開了眼睛，下意識地抬手擋在了眼前，好一會兒才將手放下，茫然地看着四周。
我這是......在哪？
等等，這是人死後的世界？！
不過看這建築風格也不像是西方的天堂或是地獄，倒像是東方的天庭和地府？
不對不對，現代已經是科學的時代了，什麼天堂地獄天庭地府，都不過是迷信。
一想到現代，徐天的腦子就彷彿要炸開一般，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卻是有無數道畫面不斷地在腦海中閃過。
徐天確定，那是他的記憶。
只是這感覺有點怪，像是老人們常說的人臨死前一樣，所有記憶中記下的發生過的事情都會像走馬燈一般地重新在腦海中播放一遍。
畫面最終定格在了一顆藍色流星落到山頂的時刻。
徐天記起來了，那個時候自己推開了蘇蘇。
再度睜開眼睛，徐天皺着眉頭打量着眼前無比真實的景象。
從自己記憶中的畫面來看，徐天確定自己那個時候應該必死無疑才對，可如果現在不是死後在做夢的話......那麼被自己推開的蘇蘇一定也沒事！
想到這裏，徐天一下子激動了起來，喉嚨動了動，卻是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咳咳！咳咳！咳！”
分不清是太久沒說話還是灰塵積攢太多的緣故，總之等徐天把那口痰咳出來的時候才發現，這口痰竟然稠密地像塊石頭。
“等等，我這是！”
徐天愣愣地看着自己的雙手，之前拍着胸口咳嗽的時候還沒注意到，現在咳嗽完卻是一下子展露在了眼前。
因為曾和一個和尚學過幾招散手的緣故，徐天知道自己手比一般人要大上一分，並且要粗糙許多。
可眼前的這雙手，稚嫩而又白細，這分明是個少年人的雙手。
再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徐天這才驚覺自己居然變小了！
“名偵探柯南？”
嘴裏無意識地呢喃出這部在現代可以說聲名卓著的動漫，徐天仔細地檢查過自己的身體后才搖了搖頭。
雖然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情況，但是徐天能夠確定，這只是自己現在的身體，而不是自己原來的身體。
“難道我穿越了？”
一個念頭突地顯現在徐天心頭，早在現代看過無數穿越小說的徐天赫然發現，自己眼下的情形和那些穿越小說描述的幾乎一模一樣。
床旁邊掛着衣服，雖然款式和穿法都跟現代截然不同，但對於古文系畢業的徐天來說，這些輔修的課程還難不倒自己。
穿戴完畢站在鏡子前，徐天滿意地看着鏡子中的自己。
雖然看起來稚嫩幼小了許多，但那張臉依舊還是原先的模樣，這着實給了徐天一個驚喜。
推開房門的瞬間徐天便是呆愣在了原地。
映入眼帘的是一處古色古香的庭院，無論是牆瓦還是地磚，全然是只存在於書中的描繪。
甚至抬頭望向遠處，隱約還能看到飛檐斗拱，樓閣聳立。
哪怕曾在閑暇之餘看過無數的穿越小說，可要像小說里寫的那樣一下子接受，徐天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
“我一定是在做夢......”
帶着這種自我催眠式的想法，徐天穿過廊檐向外走去。
說來也奇怪，這麼大的院落里徐天居然沒有遇到任何人，就這麼暢通無阻地跑到了大街上。
“新鮮出爐的包子，三文錢一個啊！”
“燒雞燒雞！半兩銀子一隻！”
撲鼻的香氣混雜着街道兩旁小販的叫賣聲衝擊着徐天的感官，徐天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這真的如自己所想的那般是個夢嗎？
繼續往前走着，一道嬌媚的聲音讓徐天的腳步不由得停了下來。
“哎呦，這不是徐少爺嗎？今怎麼有空來這裏了，不如進來坐坐？”
窈娘笑盈盈地招呼道，半身慵懶地倚靠在門口，稍稍泄露的春光讓過往的行人紛紛側目，卻無一人敢貿然上前。
徐天的眉頭微微皺起，轉頭望去，目光卻是停留在了門頂的牌匾上。
芳芸閣，單從這門面來看，這應該就是古代的青樓了吧？不過那角落裏像鳥一樣的圖案好像在哪裏見過......
不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有些苦惱地搖了搖頭，徐天這才想起這女子對自己的稱呼，徐少爺。
回想起走出那所院門時看到府門上掛着的徐府二字，徐天一下子明白了過來，這果然是在做夢。
夢境和現實都是相反的，徐天在現實里是個父母雙亡的孤兒，而到了這裏居然被叫做少爺，這不是做夢是什麼？
想到這裏，徐天心中暗自鬆了口氣，朝窈娘擺了擺手，繼續往前走去。
如果是真的穿越回了古代，徐天倒是不介意去裏面見識一下這個在現代已經被明令取締了的場所。
可這是個夢，在夢中上青樓算是個什麼事？
窈娘笑盈盈地注視着徐天離開，然後閃身走進樓內，再出現時，已經在二樓的一處包間之中。
“把對徐家的關注度提升到紅色級別，兩個時辰后我要知道徐家在這蒼茫郡城的所有信息，不管是現在的還是從前的。”
冰冷的聲音在包間中回蕩，很難想像說這樣的話的人在不久前還對着街道上的行人笑靨如花。
與此同時，在徐府的密室之中。
一名和徐天有七分相像的中年男子快速地翻閱着桌上的信函，正是徐府的主人，徐天這具身體的父親，徐正焱。
翻閱完最後一封信函，徐正焱這才轉向始終侍立在身旁的老僕，道：“這麼說來燕國軍方並沒有要對我們動手的意思嗎？”
“只能說暫時沒有，聽說燕國朝堂上文武兩方鬧地厲害，就算有心，也輪不到我們。
倒是最近有傳言，燕國皇室之中似乎有要和葉家聯姻的意思。”
“葉家？你說的是蒼茫郡葉家？”
老何頷首，徐正焱卻是冷笑道：“這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那些傢伙可都是一群鬣狗，葉家這麼大一塊肥肉怎麼可能視而不見。
更何況葉家的葉輕語可是燕國境內唯一被上宗靈月宮主動收入門牆的人，若是能嫁入皇室，對於皇室實力的增長可以說是質的飛躍。”
似乎是聯想到了什麼，徐正焱的臉色一下子難看了起來，卻是沒在這個話題上繼續多說下去，而是問起徐天的近況。
“少爺好像不是很願意去明德書院。”
老何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把徐天受傷的事情說出來，他看得出，徐正焱的狀態並不太好，更何況請來的大夫也說過了，少爺並沒有什麼大礙。
“這個逆子！”
徐正焱暴怒地喝道，一掌拍在身旁的木桌之上，竟是瞬間將那木桌化為了齏粉。
“明德書院，整個燕國境內只有這裏有成就先天的機緣，我在這花了近十年時間才弄出一個清白的身份，他還不是很願意去？”
一口鮮血毫無徵兆地就從徐正焱口中吐出，讓徐正焱的怒火一下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老爺，您這是！”
老何驚呼出聲，徐正焱卻是擺了擺手。
“來之前被幾條鬣狗纏上了，不過他們也沒想到這麼多年我一直在隱藏實力，總之我在這不能久留。”
“那少爺那邊......”
“當初那位大人說過，成就先天是唯一能解決天兒身體問題的辦法。
如果半年之後明德書院的院祭之上，天兒沒有能成就先天，你就立刻帶着他回天狼山。
有我留下的那些藥材，足夠他過完普通人的一生。”
“那您呢？”
“我？”徐正焱自嘲般地笑了笑，這才看向老何，認真地道：“老何，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徐天的臉色很不好。
他走過了一條又一條的街道，抱着這不過是個夢的心態來接觸這個世界，結果卻得到了另外一種感覺。
這種感覺叫做真實。
酒樓老闆一邊罵罵咧咧地驅趕着聚攏在門口的乞丐，一邊卻又叫夥計把客人吃剩的飯菜都拿出來。
青樓的姑娘們上一秒還在依依不捨地送別恩客，下一秒又喜笑顏開地迎接新的恩客。
臨街的小販、賣弄武藝的壯漢、四處遊盪的閑漢，每一個人的神情都是鮮活的。
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從酒樓老闆那賒來的一壺酒，徐天站立在橋上，有些失神地看着兩岸熙熙攘攘的人群。
來來往往的人們奇怪地看着這位徐府的大少爺，卻是沒有一個人敢靠近。
蒼茫郡城裏早就傳開了，這位徐天少爺霉運纏身，走在路上都會被天上落下來的隕星砸中。
雖說現在人好好的，所謂的隕星也找不到，可那條路上的大坑卻是不少人親眼所見，哪會有假。
“老子特么居然真的穿越了......”
徐天頹然地灌了一口酒，搖了搖酒壺，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
夜幕降臨，在一片燈紅酒綠的映照下，徐天丟掉了已經空了的酒瓶，跌跌撞撞地朝徐府的方向走去。
與此同時，岸邊一處酒樓之上，一個跛腳道士滿臉匪夷所思地看着離去的徐天，嘴裏喃喃道：“不應該啊，這怎麼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