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道跡
盤坐在蒲團上，徐天只感覺自己的心彷彿一瞬間安靜了下來，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睛，仿若獨立於蒼茫天地之間。
身體自然地放鬆了下來，徐天能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每一個想法，甚至感覺只要自己心念一動，就能去到任何的地方。
楊思思對徐天的沉穩很是滿意，先生已經出來了，這個時候可千萬別冒頭，一切等下課了再說。
這位孫正奇先生可是貨真價實的先天強者，雖說跟自家老爹的關係不錯，可在書院裏卻從沒給過自己好臉色。
見孫正奇看向自己，楊思思無奈地低下了頭，心中腹誹不已：“不就是趁你睡着的時候燒了你的鬍子嘛，先天強者還這麼小心眼！”
孫正奇自然是不知道楊思思心裏在想什麼，不過也沒有那必要，目光從楊思思身上移開，卻是突然停在了徐天的身上，嘴裏發出一聲驚咦。
楊思思等了半天沒聽見孫正奇開口講課，又不敢貿然抬頭，視線左右逡巡間落到了徐天的身上，頓時呆住了。
她看到了什麼？徐天坐下的蒲團居然在自燃？
楊思思用力揉了揉眼睛，眼前的景象並沒有多大改變，蒲團依舊在燃燒，而盤坐在蒲團上的徐天卻仿若未覺一般，一動不動。
孫正奇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楊思思的身旁，抬手阻止了要叫喊起來的楊思思，一臉凝重地看着徐天。
蒲團在火光中慢慢地消失着，而徐天眼前的世界卻是愈發地模糊了起來，街道建築通通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又一條顏色氣息各異，卻又不可計數的河流。
所謂抬頭看天，天深不可測，低頭看海，海不可斗量，直面迎山，其大者莫過於泰，而面對着這些河流，徐天竟是如看天、海，直面泰山一般，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和無力。
郡守府內，正在修鍊之中的楊成言猛地睜開了眼睛，面色無比地凝重。
掃看了一遍放在桌上的厚厚一疊簡報，楊成言的眉頭依舊緊鎖着，剛剛那種感覺不會有錯，有人在窺伺自己，可又會是誰呢？
以自己先天中期的修為，想要透過自己佈置的隔絕陣法，至少也是個先天，難道是明德書院那三個傢伙中的一個？
楊成言想了半天依舊沒什麼頭緒，只得無奈的搖了搖頭，朝堂上文武兩方忙着爭權奪利，燕皇又生性懦弱，看這趨勢，自己這個郡守的位子恐怕也坐不長久了。
“也好，讓他們斗吧，無官一身輕我正好可以專心修鍊。”楊成言自言自語道，再度閉上了眼睛。
明德書院之中，當最後一寸蒲團也消失在火光中的時候，徐天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卻是被眼前的數十雙眼睛嚇了一跳。
“這是什麼情況？這怎麼都看着我啊？旁邊這個留着奇怪鬍子的傢伙是誰？這鬍子怎麼感覺像是被燒了一半？”徐天在心裏吐槽，面上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求救般地將目光投向楊思思，徐天這才發現這位號稱跟自己是拜過把子的兄弟......呃......姐妹？反正都一樣，竟然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對，好像不是看着自己，那個視線的角度，似乎......
咚！
“啊！”
一聲悶響伴隨着叫聲傳了出來，徐天這才發現，自己屁股下的蒲團居然不見了。
而因為季節的原因，自己身上的這套衣袍又不算厚，甚至可以說輕薄，這一下碰的可真是......結結實實！
整個大殿依舊鴉雀無聲，安靜地讓徐天的心裏直打鼓，這怎麼都不說話？這氣氛也太詭異了吧？
“咳咳，那個......有誰知道我的蒲團去哪了嗎？”
徐天坐在地上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地問道。
沒有人回答，坐在徐天前面一位的圓臉妹子卻是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巴‘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笑瞬間打破了有些緊張的氛圍，讓徐天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更是帶動了所有人笑了開來。
才從無聲環境中脫離的徐天再次呆住了，這感覺賊恐怖，所有人居然都在對着自己笑，天吶，整個世界彷彿就剩下笑聲。
“哈哈哈哈哈。”或許是抱着打入內部不成為異類的想法，徐天自己也開始跟着笑了起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天知道這些人為什麼這麼會笑啊！
她們到底在笑什麼啊？
我不笑她們笑，我笑她們笑得更厲害，還都對着我笑，有這麼好笑嗎？
徐天感覺自己快瘋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來書院可能是個錯誤的決定，不說別的，關鍵是現在自己都笑得停不下來了好吧？
讀大學的時候就聽過一句話，說人類的本質是復讀機，那時候還不以為意，現在來看，這一個個笑着的傢伙，包括自己，可不就是一個個的復讀機嗎？
全場唯一看着正常點的傢伙應該就是站在自己身旁的這個傢伙了，完全沒有在笑，眼睛看着徐天，像是在觀察，但是那種眼神又讓徐天覺得很不舒服，彷彿赤裸着站在他面前一樣。
“行了，都別笑了。”孫正奇皺了皺眉頭，環顧一圈又轉向徐天道：“角落裏還有多的蒲團，你先去拿一個吧。”
徐天好不容易止住了笑，連忙跑向角落拿了個蒲團回來，再坐下時，卻已沒了剛剛的那種感覺，也看不到什麼五顏六色的河流，更別說隨心而動了。
事實上直到現在徐天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自己屁股下的蒲團怎麼就會不見了，而自己剛剛閉上眼睛看到的那些景象又是些什麼。
心裏憋了一肚子的疑問，想來想去只能找楊思思問問，然而徐天剛轉過頭要湊過去，楊思思卻好像預料到了徐天的動作一般，伸出手搖了搖，一臉認真地望着最前方的講台。
從小學到大學一共在課堂上待了十六年的徐天哪裏還不明白楊思思的意思。
上課要認真聽講，這話放在哪個世界都適用啊！
案桌上放着一本薄薄的小冊子，徐天還以為是什麼修鍊功法，結果打開一看，卻發現這裏面寫的竟然是明德書院的院規。
搖了搖頭將小冊子合上，徐天準備好好聽一聽這書院裏的先生到底講些什麼內容，好歹自己也坐在這裏，看着書院的規模，家裏肯定是花了不少錢，這錢可不能浪費了。
孫正奇沉默地站在講台前，腦海中卻是有一副揮之不去的畫面，那是徐天座下蒲團自主燃燒的畫面。
這蒲團算不上什麼珍貴的東西，甚至它的名字說出來更像是在說一個笑話。
道跡，這不僅是蒲團的名字，更是編織成蒲團的材料的名字，道跡草。
據說這種草是大道顯化后留下的痕迹，能夠安神靜心，甚至能讓修鍊者藉以感悟天地大道。
只可惜就這麼個無論是名字還是來歷還是功效上聽起來都可算作無價之寶的東西，卻是在四國這片大地上隨處可見，甚至隨手抓一把野草，裏頭都能有好幾十株道跡草。
安神靜心的效果確實有，即便是達到了先天境界的孫正奇，有時候也是需要用一下這道跡蒲團的。
至於感悟天地大道，別說了，這就是個笑話。
而對普通百姓來說，道跡草水火不侵，連牲口也不願意吃，相比之下甚至還不如野草。
換做平常孫正奇自然不會在意一個可以說是一文不值的道跡蒲團，可今日看到徐天座下的道跡蒲團自主燃燒，卻是讓他一下子想起了和道跡草有關的另外一個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