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盤中黑泥
隔着中間一段池中小道,葯姑的話音清晰地傳來,直接讓乞兒愣在了那裏。
為什麼要把衣服全部脫掉?
若不是此時夜幕已然降臨,乞兒臉上古怪的神情絕對會把身旁的沈若雪給逗笑。
“谷主......”見他久久不動,沈若雪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聲。
乞兒的目光一直在望着池中小亭,不僅葯姑的話讓他愣了神,還有就是亭中的景緻......
燭光原本就不太明亮,小亭的四周又瀰漫著的淡淡水氣,好像罩上了一層輕紗一般,朦朧而又別緻。
朦朧中,葯姑的身形隱隱可見,她香發披肩,身上穿的不再是花布格子衣裳,而是裹着一層輕柔的粉紅色綢緞,胸前露出一抹如玉脂一般的肌膚,只不過相距有些遠,看不清她此時的臉。
她的容顏是那麼的清秀脫俗!即使看不到,但乞兒還是能將她以往的樣子和現在聯想在一起。
被一層輕柔包裹住的曼妙身材,和那張清秀無比的臉結合起來,該是怎樣的完美無瑕,和美妙不可方物啊!
在沈若雪叫了他之後,乞兒仍是在入神。
眼前不僅有燭光下的曼妙少女,更有四周的幽池荷塘美景,雖不知流水從何處而來,又流往何處,卻聞得潺潺之聲,悅耳動聽。
天上的熒惑星光雖然紅的有些妖異,但卻絲毫沒有遮去這裏的景美人美。
“谷主,葯姑在叫你......”沈若雪大膽地扯了乞兒的衣角,再次向他提醒道。
肢體上的動作果然是比單調的語言提醒更加有效,乞兒感覺到了衣角被扯動,很快就從痴迷的狀態中醒了過來,眼神卻還是獃獃地望向身邊的沈若雪。
如此一望,沈若雪並沒有即刻反應過來,與之目光相接片刻之後,她才覺悟過來,葯姑是讓谷主脫掉全身的衣服來着,自己在他面前,他怎麼好意思?
於是臉上立現羞色,慌忙地轉過身去:“谷主寬衣之事,屬下多有不便,還請谷主自行之。”話音一落,便急匆匆地離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下。
她本是葯老培育出來的人蔘,經過修鍊之後,化作人形,本就是侍候人的侍女,卻不肯為乞兒這位新任谷主寬衣解帶,是因為,在她修成人形之後,葯老早已不在谷中,百草谷上上下下皆是女子,從未有過男丁,更別說見過男子的赤身裸.體了,所以她才在羞急之下逃遁而去。
乞兒看着這幕,並未覺得好笑,因為他自己也是一個未經情事的懵懂少年,一下子有異性讓他脫去全身衣物,坦蕩而見,還真讓他不知所措,一時間竟又怔在了那裏。
見他久久沒有過來,池上小亭中的葯姑便再次向他喊道:“怎麼還傻愣在哪裏,不肯過來?”
若是換成其他女子向他這般說話,那肯定會有一些其他意味在裏面的,但是此話出自葯姑之口,讓人一點兒那方面的遐想都沒有,因為她的語氣十分淡然,幾乎接近冰冷。
乞兒不由地啊了一聲,這才發現自己又愣住了,向亭中望了望,然後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具體一點是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
真的要脫掉嗎?
少年為難着,同時內心也掙扎着,明明是個男兒,卻表現的像一個羞怯小姑娘一樣......舉步維艱。
“怎麼,你一個堂堂大好男兒,竟然不敢在我這老太婆面前脫光衣服?”亭中再次傳來葯姑淡漠的聲音。
葯姑的說話聲中明顯帶有自嘲之意,自稱老太婆。
但她真的是老太婆嗎?明顯不是。雖然她已降臨到這個世上三百餘年,但是在以往的三百年裏,她一直是“死”的,時間對於她來說是靜止的,醒來后依稀是十七歲的少女。
“為什麼要脫掉衣服?”沈若雪已不在身邊,只有他與葯姑二人,乞兒終於大膽地問了出來。
葯姑似乎是組織了一下語言,安靜了片刻后,回答道:“為你復原容貌,你過來便是了。”
乞兒還以為她要給自己講解一下復原容貌究竟是怎樣一種高超的醫術,所以才沉默片刻,可是誰知她的答覆竟然是這麼的簡單幹脆。
你現在是患者,對方是醫者,你的疾患全憑對方給你治療,話,你愛聽不聽!
乞兒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從未當著一位異性脫光過衣服,而且還是一個如此清秀美貌的純潔女子。
緩緩地解開了衣帶,緩緩地退去衣服,露出了他最近才略顯結實的赤.裸身軀。
沿着架在池上的木板小道,緩緩地向亭中行走,他的心裏起先還是有些不自在的,但當他僅僅把葯姑看做一名為自己復原容貌的醫者之後,越走心態就越趨漸平和,腳步也不似起步時那般慌亂,姿態漸漸大方。
等他赤.裸着身子步入了小亭之時,有一股特別刺鼻的藥味讓他的注意力從葯姑的身上轉移到身下,一盤黑乎乎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這是什麼?”出於奇怪,他向葯姑問道。
而葯姑並沒有想他擔心的那樣,打量起了自己的身子,而是向水面上扭過去了頭,一隻手上托着一疊和她身上裹的一樣的粉紅色綢緞,聽他到來,便面朝著水面和他說道:“你把它先包在身上最重要的部位。”
最重要的部位,當然就是最私隱的地方了。
如此話語,很容易讓人起輕薄之意的,可是乞兒卻沒有,並不是說他不是人,而是他從內心十分尊敬葯姑,不僅僅因為她是葯老的女兒,而且她還為自己擋過一刀,捨生忘死地救了他一名。
但凡人皮之下,長着一顆人心者,都不會忘恩負義,口出輕薄之言的。
乞兒很恭敬地接過了葯姑手中的綢緞,從來到這裏,到接過綢緞,期間沒有向葯姑身上看一眼,只是......
只是接過了綢緞之後,他卻犯了難,臉上出現古怪之色,叨嘮道:“我一個男兒,讓我用什麼粉紅顏色的來遮羞?難道就沒有其他的顏色了嗎?”
葯姑背着臉說道:“沒有!”
乞兒正在犯難,也沒聽出來她的語氣究竟有沒有不耐煩,依舊拿着粉紅色綢緞,不知如何是好。
“你趕緊遮住!”一會兒后,葯姑真的不耐煩了,憤聲道,“你再不遮住的話,我就不給你醫治了!”
乞兒聞言,雖然心中有萬般的不樂意,但還是在又瞧了一眼手中之物后,雙手將它扯開,包裹住了自己最重要的部位。
“好了。”乞兒乾澀的聲音向一直平靜望着池面的葯姑說道。
葯姑雖說相信乞兒不會胡來,但她依然是小心翼翼地轉過了頭去。
四周的燭光,足以將乞兒的身材照亮,除了他最重要的部位,他身上每一處的皮膚,葯姑都可以瞧的清清楚楚。
被葯姑盯着看了好長一會兒,乞兒終於有些站立不安了,尷尬的神情問道:“你......你在看什麼?”
“我在找皮。”
“找什麼皮?”
“找一塊和你臉上相似的一塊皮。”葯姑的目光猶然在乞兒赤.裸的皮膚上不住地打量着。
忽然,她盯住了乞兒某處。
乞兒的右臉刷一下紅了,熱度由內而發,變的滾燙。
這是一種極其羞愧的感覺,讓他差一點就伸手捂住了那片被葯姑盯着看的地方——還是那塊最重要的部位!
也許是感受到了乞兒猛然釋放出來的熱度,也許是看出了他肢體上出現了某些不自在的輕微動作,葯姑的反應也有些尷尬,憋氣憋了片刻,最終決定向他開口解釋:“你......你大腿內側的皮膚和臉上的皮膚差不多......”
大腿內側的皮膚和你的臉差不多。這句話若是換做另外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說,那肯定會被對方當做辱罵之言的,脾氣沖者,弄不好還會為此大打出手。
然而,這句話偏生是葯姑對乞兒說的,又是在此種情況下,乞兒當然不會把它當做侮辱之言,只是......只是這部位選的也太敏感了吧!
“你,你確定?”乞兒從剛才的羞愧很快變成了現在的苦笑不得——自己大腿內側的皮肉居然和臉上的差不多!
“確定。”葯姑點了點頭,但是目光卻未發生改變。
“既然確定了,那你還在瞧什麼?”乞兒當真不自在了,用低沉的吼聲向葯姑表達了自己的羞憤。
見他如此反應,葯姑發出了一聲不屑的聲音,然後目光向上抬,抬到了乞兒的臉上,然後再用不屑的聲音向他一字一句說道:“你以為我稀罕看你的臭皮囊啊!”
葯姑動怒了,這是迄今為止,乞兒第一次見她臉上有了怒容,她清秀的眉毛蹙起來,居然是那麼的好看......
他很快地搖了搖頭,似乎是想將某種觀點從腦中甩掉,可是經過一番搖晃后,他發現自己很虛偽,明明對葯姑的容顏動了心,卻強要欺騙自己說她並不是很好看......
葯姑自然不知道他心中這些怪異的想法,還以為他耳朵癢了,又或是哪裏不舒服了,便對他說道:“你若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就趕緊去做,一會兒就不能再有動作了。”
乞兒思忖着說道:“沒有什麼事情要做。”
忽而向下望去,看着腳下的一盤散發著說不出什麼刺激味道的黑泥,問道:“這淤泥一樣的東西,難道這就是你為我復原容貌的藥物?”
葯姑也向地上那盤黑泥狀的東西看去,回答道:“這的確是池底的淤泥,只不過是我花費一天的時間,才打撈上這麼一點兒。”
乞兒一下子明白了,原來沈若雪說葯姑在洗澡,其實她是在打撈池底的黑泥啊,但這黑泥又有什麼用呢?他盯住身下這盤黑乎乎的泥巴,眼神越來越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