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034雅馴書院7琅玕樹
“咣”
雲袖手上的劍應聲落地,一襲白衣緩緩落於稷蘇身旁,面色不善。
“稷蘇乃離落上神,託付於我崑崙的貴賓,姑娘請慎重。”重華說完,攬着稷蘇便走,對雲袖青一陣紅一陣臉色視而不見,行至幾步之外,又補充道“轉告令師,崑崙重華定不負所托。”
“重華?”
仙門中人人敬仰的崑崙重華師尊,悲天憫人,一身正氣,卻很少有人見過其真容,滿臉慈祥的老人形象便在眾女弟子新中根深蒂固了。雲袖原以為青玄便是世間屈指可數的有貌又有能男子中的佼佼者,今日一見重華的容顏氣度,方才覺得自己目光短淺,察覺自己的目光還在遠去的兩人身上,氣餒跺腳,疾步衝出樹林。
“你聽到了多少?”重華高大健碩,稷蘇的腦袋正好靠着他心口的位置,聽到規律沉穩節奏,再想到他剛剛“不負所托”幾個字,想必是把方才自己表白被拒的言語聽了個乾淨,體內一陣熱流涌過,快速躥上臉頰。
“生命、容貌既如草芥,又何須為此介懷。”重華鬆開稷蘇,神色嚴厲道。
“當然介懷了,那可是我第一次......”印象中的重華一向是一副不悲不喜,世事與我無關的表情,稷蘇第一次在這張好看臉上看到除此之外的表情,又驚又喜,語氣也跟着柔和下來,“你這是在擔心我?”
“嗯。”簡短的一個字,在稷蘇腦海里反覆回蕩,趁熱淚奪眶而出之前轉身胡亂抹了一把臉,再轉身又是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哎喲,我以後一定愛惜生命,愛惜我這張臉,不僅是我的小貓小狗的我也都愛惜着,快快恢復你平日的冰塊臉。”稷蘇拉起重華的胳膊,搭在自己加上,反覆搬弄放回先前的位置,厚臉皮送上一個嘴角快開到耳垂的笑容道,“我受了傷,又受到了驚嚇,需要你的保護,重華師尊不必忌諱性別,繼續搭着吧。”
“胡說。”重華遠遠的就見稷蘇和青玄進了小樹林,因二人談話不便打擾,林中情形和談話內容卻被迫知道的一清二楚,當然知曉稷蘇並無手上,更不會有驚嚇,只是看着跟方才判若兩人稷蘇,於心不忍,手臂就那樣搭着,一路回到崑崙。
那隻手越來越涼,呼吸越來越急促滾燙,稷蘇原本以為他只是和自己一樣受心緒影響,一抬頭才發現重華臉色嘴唇白的嚇人,虛汗早已濕了心間,當下大驚,連忙招呼鳶七出來幫忙。
“快把龍雲珠還給師尊。”
稷蘇從腰間取出那顆珠子,遞給鳶七,食指探上重華微弱的鼻息,黛眉緊蹙,這人已病到如此地步,方才到底如何支撐着維持住那該死的儀態的?
“這是怎麼回事?”重華的情形一看便知是舊疾,既是舊疾,突然發作還如此兇險,一定有原因。
“師尊還是人間皇帝的時候為了制服無支祁受過重傷,沒及時得到醫治,上崑崙之後,三位師尊請了藥王丁鳳山來看,也無法根治,說是必須得世間一味可遇而不可求的藥引,只留了這顆龍雲珠讓師尊時時帶着,尤其每年這幾天病發之時更不能是離身,結合湯藥方能緩解痛苦。”
原來當日她沒有聞錯,他房間了的確實是藥味。他給自己龍雲珠時臉色煞白,想必正是痛苦難耐之時,而自己竟然只想着自己的仇恨和思念,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那狠心的拿走了他的救命珠子,稷蘇坐在重華的床邊,盯着他煞白的臉,看了好半晌,才讓自己鎮定下來,沉聲問道。
“他可有說藥引是什麼?”
“同屬三界之人的心頭血。且不說著世間不可能有是人是妖又是仙物種存在,就算是有依師尊的脾氣也不可能飲人心頭之血。”如果找到藥引騙也好,哄也罷,她都一定會讓他飲下,不管他是否願意,但眼下她必須得出一個藥方緩解他的痛苦。
“蘇蘇。”稷蘇行至門口,被床邊的鳶七叫住,追上,“世間之人,心裏想一分,手上做兩分,嘴上說十分,重華師尊與他們不同,心裏想的手裏做的都是十分,偏偏嘴上半分不提。我不知道你因何事與他不快,但我可以肯定他所做的都是為你好,倘若是因為他什麼都不說讓你有誤解,我希望你可以用心感受他的心和做法。”
“藥方給我。”稷蘇笑笑,捏了捏鳶七的圓臉,接過被整整齊齊折成豆腐塊的藥房出了門去。
“這什麼情況?”鳶七從懵圈中回過神來,早已沒了稷蘇的影子,正常人聽到自己這番感人肺腑的言論不是應該感動得涕淚橫流么,她怎麼如此淡定的走了?
稷蘇打心裏從未怪罪過重華什麼,吵架時不過是圖嘴上功夫過癮,自然談不上什麼誤解。但一個人傻了吧唧的撐着最後一口氣前來營救,不可能半分感動沒有,但着感動她偏偏不會表達,只能做一些為對方好的事情作為回報,比如為他熬一碗葯,研究一張緩解痛苦的藥房。
“早知道,當年就該跟着藥王好好學學醫術了。”稷蘇按照藥房揀好藥材,放進葯爐,又加上清水,生好火,才坐在旁邊仔細研究起喲方來。只是藥王丁鳳山的方子,那是她一個對醫術略懂皮毛的小丫頭能輕易明白甚至改動的?
“這葯碗上怎麼有血?”
“你師尊都這樣了管他有沒有血呢,葯喝葯再說!”鳶七提醒,稷蘇才注意到,葯碗的豁口處有鮮艷的血跡,還沒完全凝固,許是剛剛想着藥方的事,不小心划傷手指留下的。
剛服侍重華將葯喝下,鳶七就神神秘秘把稷蘇拉到院子外面,一臉凝重道,“你不會是想用自己的血當藥引吧?我告訴你沒有用的,我悄悄試過。”
“我看起來像是那麼傻的人嗎?”稷蘇攤開雙手將手指頭挨個看了個遍,最後才把手上的左手食指送到鳶七眼前道,“不小心划傷的,有葯嗎給我敷一敷。”
“哦......”一天在同一人身上吃癟兩次,這人怎麼總不按套圖出牌,真是。
用藥之後重華身體恢復的極快,不但痛苦緩解了,連精氣神也病倒之前的好了許多。稷蘇卻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一日三餐也都在房中使用,終於有一天,鳶七天天被壓迫的怒了,飯點過了許久就是不送飯進來,飢腸轆轆稷蘇這才出門覓食,剛一出門,就看見從外面回來的重華。
“身體怎麼樣了?”稷蘇沒顧得上關門,飛快迎上去,撥開眼瞼查看,看過之後又拉起手腕開始把脈。
“無礙。”重華手臂微動想要擺脫,被稷蘇以更大的力氣拽了回來,拉着徑直在院子是的石桌子前坐下,繼續把脈。
“藥王的方子果然不俗。”重華沒有說謊確實已無大礙是,稷蘇這才鬆開了他的手,喜上眉梢,又叮囑道,“你這久病不愈,光扛不住了才用緩解的葯可不行,我這幾日尋思一張調理的方子出來你日日用着,難受了再用藥王給你的緩解疼痛方子。”
“不必如此。”重華起身攏了攏衣袖,起身道。
“你這是阻止我好好學習我師傅丁鳳山的醫書么,他來人家可能不太樂意聽到哦!”稷蘇狡黠笑道,“還是你怕欠我人情?不用介意,你救了我的命,就當我是報恩好了。”
“你這麼多天把自己關在屋裏是在研讀醫書?”重華突然轉身,正對着笑的花枝亂顫的稷蘇,讓人措手不及。
“哎喲,重華師尊會好好說話了呢,怪可愛的。”稷蘇伸手就要去摸重華的下巴,還沒沾上邊,人已經轉身離去留下一個挺拔的白色背影,手僵在空中被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鳶七一把握住,嚇了一跳。
“蘇蘇,你真的藥王丁鳳山的弟子嗎?”
“你猜呢?”稷蘇剛在重華面前說漏了嘴,正鬱悶,此時見鳶七一臉期待,就不說是,正好吊吊胃口,解解氣。
“那就是了,那你這幾天從醫書上都研究出什麼來了?”
不提醫書還好,一提醫書稷蘇整個人都不好了,臉黑的跟鍋煙煤似的,生平第一次好好學習竟然讓自己給說出來了,還讓嘴不想讓知道的兩個人知道了,“開玩笑,我還用研究醫書么。”
“就是這想方子,耗費精神,肚子餓的極快。”稷蘇擺脫那雙熱情的手,在旁邊的石凳子上坐下,擺起譜來。
“你在這裏等着,我這就去給你拿吃的。”鳶七話還沒有說完,早已沒了身影,只有聲音在院子裏回蕩怪詭異的。
看書被自己說漏之後,稷蘇便不在房裏研究了,在無憂殿外尋了個僻靜的山坡,每天帶着醫書早出晚歸的,突然一日吹起了大風,一陣叮叮噹噹聲音傳來,不似樂器,卻十分清新悅耳。
稷蘇拿起菱置於眼前,正見東隅之處,一顆樹高大絕倫,枝花葉都是玉石生成,青蔥可愛,隨風而起,枝葉相擊,所發之聲清新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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