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無支祁 3 菱
“疼嗎?”稷蘇含笑撫摸夜宿脖子上的紅痕。
夜宿被稷蘇惡作劇絆倒,正一臉懵逼,聞言,獃獃的搖了搖頭。
“疼的話我們不走了——如果非要打架,咱們不一定會輸。”
來流波山本身就只是為了阿找個靠山罩着,過過清靜日子,和小銀蛇的身體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不就是打架嘛,累點而已。
夜宿堅定搖頭,生怕稷蘇放棄似的,硬拽着她繼續前行。
“啊!”
夜宿痛苦的抱着頭,手臂鼓起一個拳頭大小的包,正快遞他身體各處亂竄,稷蘇顧不得許多,咬破手指快速點在夜宿眉心,那鼓起來包才消停下來,紅痕上面的亮光也慢慢變淺,然後消失。
這次不只是夜宿,她自己也頭痛欲裂,見夜宿已經平靜下來,毅然動用法術將兩人將兩人帶到附近的村鎮——天仙鎮。
以前聽人說過,流波山選拔弟子要求頗為嚴苛,首要一條就是必須得是大個頭四肢爬行獸類,稷蘇本來想用自己修鍊千年的靈力進行遮掩,看看能不能混進去,沒想到還是被識破了。
歧視鼠族,等我混到崑崙去給你看!
當然,這只是想着心裏痛快的想法而已,仙根是與生俱來的東西,自己沒有,小銀蛇更不可能會有,等崑崙破格錄用那就更不可能了,千百年凡胎如崑崙的僅重華一人而已,據說還是神仙清點,才破格如山的。
天仙鎮比葛家鎮更大,街上行走的人卻很少,街邊少有商販叫賣,茶樓酒館也大多關着門,怎麼看怎麼怪異。
“羽西公子,你受傷啦?”再次偶遇,稷蘇頗有幾分興奮。
那人還是一襲白衣,袖口的一抹血紅顯得更加醒目,聞言只是略微停頓,不經意掃過稷蘇搭在夜宿肩膀上的手臂,儀態端方的邁過客棧門檻。
“怎麼不理人呢!”稷蘇朝離去的身影吼道,無果,轉而滿眼疑惑的投向還在門口看着自己的小丫頭。“鳶七,怎麼回事?”
“公子一人之力,制服水怪才.......”
“鳶七。”熟悉的聲音響起,小丫頭做了個禁聲的手勢,急急跟了進去。
那個怪異的岔路口一邊通向流波山,另一邊則是通往桐柏山,相傳那裏正是重華當年鎮壓無支祁的地方,難道他們聽到水聲和感受到的戾氣就是來自於那裏?
“去哪?”
“帶你到街上轉轉。”
稷蘇帶着夜宿胡亂轉悠的了好一陣,終於在一家冷清妓院不遠處的首飾攤子前停下。
“公子選首飾,送心上人!”老闆嘴上應付着生意,臉上卻絲毫沒有小商販盼到生意喜悅感。
“心上人?”夜宿扯着稷蘇的衣袖,滿眼疑惑。
“就是你心裏想着的人,如果她不在你幹啥都沒有興緻了。”稷蘇對這稱謂也不是很理解,撿了條聽過的最容易的解釋糊弄,心生一計,“連心上人都不懂,難怪老闆斷定你不會買了。”
“我現在懂了,蘇蘇就是我的心上人。”小臉上揚,一臉天真,稷蘇竟無言以對,要是照着剛剛那解釋來看,以前的心上人只有師傅,現在小銀蛇也是人了阿,也算,難道自己是個見異思遷的女子?
“豈敢豈敢。”老闆抬手作揖,很努力的擠出一個笑容,那笑比哭還難看。
“那你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可是遇到什麼難事了?”稷蘇把玩着攤位上的一面小鏡子,不經意道。
“看二位不是本地人。——最近桐柏山水怪作怪,頻頻下雨,下游好幾個村子都被淹了,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淹到天仙了,這掙了錢也不知道有沒有命花。只是整日躺在家裏等死難受,才照着老樣子出來擺攤混日子。”
“沒有修仙之人出面管嗎?”
難怪街上行人如此少,怕是除了逃難的,多半都是在家躺着等死呢吧。只是妖怪出現通常是修仙之人向天帝表現的好時機,怎會沒有人出面任由水淹了村民和房屋?
“管?誰管?小妖小怪管的人就多,像這樣危機自己性命的妖怪誰願意管,修仙之人早晚都會成仙只是時間問題,誰會搭上自己的性命去增長修為!”
“重華當年作為凡人不也...”老頭眼裏的絕望之情,讓稷蘇突然想管一管此事,只是不知道幾百年未曾修鍊的老鼠能不能斗得過這讓人避之不及的水怪。
“重華君那樣以德報怨的君子,幾世才能修的一個啊。”
重華生於姚墟,從小受父親、後母和後母所生之子的迫害,多次險丟性命,仍和善相對,孝敬父母,愛護異母弟弟,孝感天帝,后水怪無支祁作怪,為禍百姓,以凡人意念召喚出眾神仙協助,將其制服,以性命換得一方安寧。
眾神建議讓其飛升,卻被天帝否決,說其在人間仍差一劫,感其德,表其行,賜予仙根,點入崑崙。重華非但不怨,還頗為感激,勤修鍊,多行善,用了僅僅的兩百年便從普通弟子升為崑崙史上最年輕的師尊,僅次於上華、玉華、天華三位師尊,掌管崑崙大小事務。
這樣的傻子確實難得!
“稷蘇。”
“師傅!”師傅依舊英俊帥氣,一身青衣,彷彿發著光,站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瞧見,那一顆拯救蒼生的心讓他更加奪目,稷蘇興奮道,“師傅是來制無支祁的嗎?”
“師傅路過,來看看你。”
雖然知道一旦動用法術,師傅定能追蹤到自己的位置,但沒想到這麼快,稷蘇一下犯了難,如果師傅要求自己回昆吾可如何是好?
“小銀蛇呢?”青衫男子,迎面走近,眼神不經意掠過稷蘇的手腕,嘴角微微上揚。
“哦,可能跑哪玩兒去了。”剛剛想重華的事情想的仔細,連夜宿合適離開都沒發現。
“如此便好。——你在人間行走,這些銀子拿着用得着。”
稷蘇接過青綠色的錢袋,那上面的花喬圖案一半火紅似火,一半冰晶玉潔,美的甚是刺眼。
“謝謝師傅。”
“見你好好的,為師便放心了。小銀蛇是你的朋友,好好照顧他。”
稷蘇目送青衫男子離開,直到夜宿再次拽上自己的手,才回過神來。絲毫沒有察覺青衫男子離開的方向並非是桐柏山的方向。
“給你!”
“這什麼?”稷蘇狐疑盯着自己手心的東西,橢圓形金絲邊框鑲嵌着一塊鏡子,說是鏡子又不像,因為它的正反面完全一樣。
“菱,送心上人。”
稷蘇狐疑的拿起那東西,眼睛越湊越近想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這一看高興的跳了起來,這是她出生以來第一次看清楚身邊的事物,連街道地面的花紋都看的清清楚楚。
“謝謝啊,宿宿。”
她瘋狂擁抱一臉冷漠的夜宿,又拿着菱對着夜宿的一頓探究,這包子臉,一樣髮型一樣服飾的男娃,“拐來”當弟弟正好。
大喜過後,稷蘇牽着夜宿重新回到了可展示門前,夜宿硬拉着她死活不願意進去。
“他不喜歡你。”
“我不討厭他就行啊。”見夜宿死拽着沒有要鬆手的意思,又補充道,“他受傷了,我又會醫術,你讓我見死不救嗎?”
“他不會死。”
這傢伙看起來呆呆傻傻的,一點都不好糊弄,稷蘇正鬱悶,該怎麼給夜宿解釋要來這家客棧的原因,就見鳶七慌慌張張跑過來,一點不看路。
“哎、小丫頭你這着急忙慌的作甚,莫非你家公子不行了?”羽西的傷不會危及性命,稷蘇自然也能看出,誇張病情不過是提醒自己會醫術,讓鳶七主動請自己幫忙,過了夜宿的關而已。
“蘇蘇,你在太好了,快看看我們家公子,我第一次見他流血。”經人這一問,鳶七真哭了起來,引來三三兩兩的圍觀。“我剛剛去買葯,那些藥鋪都關門了,嗚嗚,你一定能救活他對不對?”
這表演上道啊。
稷蘇皺眉看着又一條被人死拽着的手臂,真想大吼一聲,又擔心被圍觀的人當成虐待孩子的兄長,只好言相勸道。
“那個、我先進去看看啊。”費了好大的勁兒兩隻手終於重獲自由,歡快跳進門檻,朝外面招手。“鳶七啊,他叫夜宿,你幫我好好照顧他。”
“宿宿。”鳶七照着稷蘇剛剛樣子去牽夜宿的手背躲開了,又像先前在客棧碰到的那樣要把手搭上他肩膀再次被躲開,剛剛的小聲啜泣瞬間變成嚎啕大哭。
“夜宿。”夜宿並不理睬,緊跟着進了客棧,冷冷道。
鳶七隻好閉了嘴,一臉委屈的跟上。
“出去!”
稷蘇剛進屋就被正在床上打坐的羽西下了逐客令,她懶得理睬,直奔床上而去。
“鳶七不說你不行了,讓我來看看,”說著就要去撈他的衣袖查看傷勢。
“無礙。”
那人躲過她的觸碰,一躍從床上起身打開房門,動作難得帶着一絲慌亂,比平時儀態端方的樣子,可愛多了。
看來他八成又是要遵守什麼“孤男寡女不能共處一室”“男女授受不清”一類教條約束了。
“羽西公子喜歡讓人圍觀你裸露的手臂的話,我沒意見。”稷蘇調笑道。
羽西再次避開,稷蘇反而心情大好,笑呵呵道。
“醫者無男女性別之分。——羽西公子這般莫不是動了什麼不該想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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