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太平時節無妖癘

雪國三百七十三年，顧將軍班師回朝，以最小的傷亡收服西羽。

國主大悅，宴請滿朝文武百官。

安晗拿着酒杯，狂放一笑，“眾愛卿，如今收服西羽，這太平江山，你我共享！”

顧絕兮面無表情，她只是舉起酒杯示意，目光流連之處，卻是一旁撫琴的鵝黃色衣裙的姑娘——神色恬淡，身形單薄，看不清神情，卻如同將枯未枯的花朵，惹人萬分惋惜。

怎地……短短一月，清瘦了這麼多？

宴會自是聒噪，她借口身體不適便離了大殿，隨着君落希一道入了無人假山之處。

“嫂子，你怎能助紂為虐？我不要緊的，你的醫術足夠為我續命了呀！為何非要解了這蠱毒！”站在暗處，君落希才厲聲道，“兵士們沒有家么？西羽的人何其無辜！”

小丫頭的眼眸在暗處更加水潤透亮，像是能看透人心。

顧絕兮輕嘆一聲，並未回話。

是了，她本就是這般惡毒，為了一己私慾，可以置他人於不顧。

她本就是惡鬼。

尼采曾經說過：“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

當一個人經常和惡魔鬥爭的時候，也許自己也成了惡魔。

“君墨堯……”她喃喃道。

君落希氣憤地擦去眼角的淚水，“我哥？我哥他怎麼了？嫂子，你說話呀！”

小丫頭急得氣息不穩，眼角的青灰色也慢慢浮現——宿主情緒激動之時，蠱毒作祟。

“他娶妻了，就今日，該是洞房花燭之時。”顧絕兮以為自己會難過，但說出來，卻平靜得可怕，像是在說一個毫不相干的人，“小希，你的嫂子另有其人，往後莫要開這種玩笑了。”

“怎麼會？”君落希後退了幾步，突然又衝上去，一把拉住顧絕兮的胳膊，“不！你騙人！我哥怎麼會移情別戀！他不會的！”

“他重傷了我的護法，就是前去白虎城的那位。”顧絕兮又一次嘆息，“我以為再不濟也是好聚好散，誰料是如此……”

“顧姐姐……”君落希紅了眼眶，可在夜色中，卻並不分明。

“無事，反目成仇也無妨，只是這天下，我勢必要去爭一爭了，不然讓這幾個玩意兒當了天下共主，當真噁心人。”顧絕兮輕笑，“小希，你的蠱毒，我肯定會想辦法的。”

君落希搖搖頭，“顧姐姐……”

“好了，都說太平時節無妖癘，我先送你回去吧，今天很晚了。”她莞爾，一如往昔。

“可是……”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姑娘沉靜的聲音像是催眠的夜曲，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君落希眼角的暗色漸漸褪去。

夜晚冷得很，涼風比刀子還厲害幾分。

兩位姑娘離開后，假山的轉角處，一個清透如水的少年走出來，笑得有幾分羞澀。

“一切都朝着預言的方向發展了……天命聖主，不負所望……”

溫潤爾雅，如同上好又清透無暇的玉。

靈淵前大理寺少卿，竟出現在此地。

且說顧絕兮將君落希送回去后，安了兩個暗衛保護，才回到宴席，飲酒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