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5 我是你得不到的白蓮花（85）

趙父的話，充滿了驚怒的意思，趙揚笙上一次聽到趙父以這樣的口吻說話，還是因為自己不答應他與雲裳離婚之事。

趙揚笙的腳步頓時就頓住了，他沒有站起來，看向了反而站了起來的趙父。

心中那一股隱隱約約的不太好的預兆，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

“你再說一遍。”先前還跟電話那邊的人扯着自己根本不是關心蘇家的事情的趙父，這個時候顯然已經無暇顧及自己的“偽裝”了，他直白地就問了出來，“這怎麼可能呢？蘇家哪裏來的錢？”

“……”接着就是一陣難捱的沉默——趙父手機的收音效果非常好，哪怕現在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很近，趙揚笙也是壓根聽不到他手機那邊的人此時此刻到底在說些什麼。

不過，從趙父那越來越難看的臉上，趙揚笙還是能明白一些事情的。

“不可能！”趙父聽到一半，打斷了對面的人的話，“這個時候，怎麼還有人準備那麼多的錢借給他？西南那件事，那麼大的簍子，多少錢砸進去，都聽不到一個迴響，怎麼還有可能有傻子還借錢給蘇家？那麼大的一筆錢，對方是瘋了嗎？”

從趙父的用詞，已經看得出來他此時的心情了：雖然說話的語氣是全面的否定，似乎是完全不相信對面的說辭，但趙揚笙聽得出來，趙父其實也是有些相信了對方的話——否則，他不會這麼又驚又怒，還用“傻子”、“瘋了”這樣的字眼來形容借錢的人。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

趙揚笙不動神色地觀察着趙父的臉色，就眼見着他的神色越來越陰沉，嘴唇抿成了一條筆直的線，整個面部線條也是綳得很緊，可見他現在腦海里的天人交戰。

攸地，也不知道對面突然說了什麼，趙父像是被人突然抽掉了挺直的脊樑，整個人不再像是剛剛那樣的筆挺，驚怒懷疑的臉色，也慢慢地轉變成了憤然之色，然後他用一種類似於幡然醒悟的語氣說道：“我們這是被姓蘇的，給耍了啊！”

再過了一陣，趙父掛掉了對方的電話。

“怎麼……”

急切的趙母就想要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回事”兩個字還沒問出口，就被一邊的趙揚笙給攔住了——現在趙父的臉色看上去明顯不太對勁，這個時候，趙母追着去問，只怕換來的不太可能是回答。

畢竟是生活多年的夫妻，趙母對趙父還是有一些了解的，被趙揚笙阻止了之後，她也看出來了趙父此刻的心情之壞，也就沒有再上趕着自己給自己找罵。

房間裏一下就陷入到了突如其來的安靜之中。

而就在這一片安靜之中，趙揚笙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開始發信息。

趙父有趙父的渠道，他自然也是有自己的人脈，更何況，聽剛剛趙父說話那意思，蘇家的消息似乎並沒有隱瞞，打聽起來應該不難。

果不其然，隨後，趙揚笙壓根就沒費什麼功夫，就打聽到了蘇家發生的事。

原來，今日上蘇家門催賬的人，竟然都拿到了自己的款項。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蘇家就是做到了。

於是，趙揚笙就有了跟趙父一樣的同款疑惑：蘇家的錢，哪裏來的？

不過，跟趙父的毫無頭緒相比，趙揚笙在懷疑的時候，腦海里出現了那位自己一直都沒有調查到具體身份的站在蘇家背後的神秘人。

從最近發生的事情來看，那人能拿出那麼多的錢來，底蘊豐厚，可見一般。而這樣的人，選擇站在蘇家的背後，莫不是說西南的項目根本就沒事，那就是蘇家以及他家背後的人一起製造出來的煙霧彈，就是想要讓所有人放棄西南項目？！

也難怪趙揚笙不這樣想。

西南項目表面上看，蘇家是獨立的投資方之一，但因為蘇家家大業大的，跟很多的企業、公司都有來往，就比如之前，他們家跟蘇家也是有不少的項目來往，其中好幾個項目，其實或多或少都牽扯到了西南項目。

但經過現在這一番折騰之後——還是用自家來舉例，趙家跟蘇家已經劃清了範圍，業務上沒了來往，如果這個時候，蘇家還是繼續在西南項目上發力，那這就完全沒有趙家什麼事情了。

相反，如果能保留之前的合作項目，哪怕趙家沒直接參与西南項目，肯定也能因此分得一些好處的。而不像是現在，完全被排擠在了外面。

越想，趙揚笙越是覺得自己的猜想是沒錯的，否則，根本解釋不了背後那人為何會拿出那麼多的錢來借給蘇家。

“喂。”

就在趙揚笙沉默思考的時間裏，很是沉默了一小段時間的趙父，再次打起了電話。

“李行長，是我啊。”

“哈哈哈哈，是啊，好久沒聯繫了，這不是擔心你貴人事忙嗎？”

“我還能做什麼？都是瞎忙。”

“……”

原本不知道趙父給誰打電話的趙揚笙，在聽了幾句趙父的話之後，頓時就明白過來了：趙父聯繫的人，多半是XX銀行的那位行長。

可，趙父為何突然這個時候聯繫銀行行長？！

這個念頭剛從趙揚笙的心中冒出來，他就聽到趙父說道：“之前我聽說你們銀行給蘇家發了催款通知單，那麼大一筆錢，蘇家這是還上了嗎？”

趙父的話一出口，趙揚笙神色一動，對啊，蘇家欠錢的大頭，可不是那些所謂的合作方、債務方，真正的大頭，那可是銀行。

現在做生意的人，便是會保留一定的賬面資金，但也不可能放太多在賬面上，那根本不符合做企業人的思路。那個站在蘇家背後的人，前後已經拿出了許多的錢來，可面對銀行的舉債，那才是蘇家欠款的大頭，在這種情況下，趙揚笙不太相信那人還能拿出那麼多的錢來幫蘇家解決銀行的問題。

“這麼大的事，你作為一行行長，說不知道，有些不對吧？”

“沒有是什麼意思？什麼沒有？”

“沒有……借款？不可能！”

“什麼？是假的？”

“怎麼可能？我明明……”

趙父的聲音到了此時此刻，戛然而止，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諱莫如深，趙揚笙雖然沒有聽到電話對面那位所謂的李行長說了什麼，但從趙父這一系列的反應之中也大概能猜到對方說話的內容。

至於趙父這突然斷開的話，他也能猜到，因為趙父一直在翻來覆去地強調不相信那位李行長的話，而按照趙揚笙對自己父親的理解，他不可能隨意開口否定對方，尤其還是那麼強烈的措辭，唯一能讓他這麼強烈的理由，便是他有足夠的證據證明自己的否定是有原由的——還有什麼比他通過XX銀行的自己的人脈看到或是知道了蘇家借款單更厲害的證據呢？

顯然是沒有的。

不過，趙父“知道”的途徑顯然是不合理的，所以在面對XX銀行的這位李行長的時候，他也就不太方便直接說出來了。

也就導致了他說話的戛然而止。

而伴隨着他聲音的戛然而止，趙揚笙看到的是趙父越來越皺緊的眉頭，還有那越來越緊繃的麵皮，終於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麼，趙父勉強地擠出了笑容，略微僵硬地“哈哈哈”地笑了幾聲之後，掛斷了電話。

“怎麼了？”趙父的電話剛一掛斷，同樣也察覺到了不好的趙母，立馬就迫不及待地追問。

趙父卻是神色恍惚地重新坐回到了沙發上，半晌都是不發一言。

“到底……”趙母心急，就要再次追問。

趙揚笙突地叫了一聲趙母：“媽。”

趙母被他打斷，不解地看向他。

趙揚笙在趙母的眼光看過來之後，就朝着她搖了搖頭，示意她先暫時不要追問趙父。

便是不知道那位李行長到底說了什麼，但只看趙父現在的臉色，顯然也是知道事情肯定不太好了，在這種時候，人最需要的就是時間跟安靜來消化消息，趙母這個時候一直催着追着，趙父的解釋，她是不太可能追到，反而是容易招來無辜的牽連，甚至謾罵。

這麼多年了，自己母親在這方面，真的是毫無長進，趙揚笙在內心深處嘆了一口氣，不得已出聲提醒了趙母。

趙母其實也是有一定的自己的判斷的，在看到趙揚笙的提醒之後，她也才從剛剛的着急之中冷靜了下來，再看向此時此刻神色明顯是透着不愉與陰沉的趙父，她也是有些後知後覺的僥倖：幸虧趙揚笙阻止了自己。

趙父現在的心情顯然是非常不好的，作為這麼多年的父親，趙母也是知道，如果剛剛自己若是強制地叫“醒”了趙父，等待自己的肯定不是好事。

因為趙父的沉默，一家人就這麼暫時地沉默了下來，整個房間，顯然非常的安靜，安靜到似乎隱隱約約之間能看到彼此的呼吸之聲。

相對於趙母只能坐在一邊，什麼都做不到了的着急，趙揚笙可不是乖乖地坐在那邊等趙父“氣消”，他拿起了自己的手機，開始聯繫自己的那些人脈。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件事情已經鬧開了，還是怎樣，以為肯定會花費一番功夫的趙揚笙，卻是沒有怎麼費工夫，就打聽到了事情發生的“真相”。

原來大家以為的蘇家在XX銀行的巨額欠款，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

不，也不算是全然假的，蘇家的確是在XX銀行借款了，但那一筆借款額度很少，少到還沒有今日去到蘇家家裏催債的最低款項的人多。

可，在這之前，不管是趙揚笙自己的人脈，還是趙父那邊告訴他的消息，那都是蘇家在XX銀行借了一筆額度相當巨大的借款啊。

趙揚笙是一個很自信的人，如果這個消息只是趙父告訴他的，那他此時此刻還會認為是趙父的關係網出了問題，可是，連他自己的人脈也都是調查到了同樣的信息，所以他並不認為自己的人脈會出問題。

可現在事實已經擺在自己的面前。

所以，趙揚笙幾乎就能確定，自己的人沒出問題，真正出問題的是消息的來源。

可當時這消息也是來源於XX銀行，趙揚笙不知道趙父的情況，但他這邊甚至還看到了銀行那邊的後台記錄，可現在所有人都說根本沒有這回事，包括他那位“朋友”，說是自己重新翻看了後台，竟然找不到那一筆巨額借款單了。

而且他還翻看了後台的操作日誌，也沒有這一筆款項的任何操作；然後他還去看了銀行的賬目，照理說那樣大的一筆款項，便是對他們銀行來說，數額也是不小的，這樣的一筆巨款，說不見就不見，怎麼可能呢？

可最終，擺在他眼前的事實卻用現實狠狠地告訴了他：銀行的賬面沒有任何的問題——這所謂的沒有任何問題，指的是從頭到尾，賬目上都只有蘇家那一筆幾十萬的貸款而已。

那他自己曾經親眼看到的很多零的借款，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越是調查到了後面，他甚至都懷疑自己當初市是不是看錯了。

可自己銀行後台數據是保密的，本就不能透露給外人知曉，甚至便是自己人，擁有對應的權限，他也不能想查詢後台就查詢，那也是要經過申請審批的。所以，他便是想要反饋後台數據是不是出問題了，也沒有任何的理由，除非是想要暴露自己違規。

趙揚笙讓那人先不用管了，然後合上手機的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等放下手來之後，他的眉頭並不比趙父的鬆緩。

這還有什麼好說的？！

通過這些信息的匯總，趙揚笙已經知道了，這絕對是一個局，一個早就做好了、請君入甕的局。

現在，他們所有人都被算計在了這個局裏。

因為這個局，趙家從蘇家的所有項目之中退了出來；因為這個局，那些跟蘇家有業務或是項目來往的，也有好些人，選擇了自動退出……

可是，西南項目的困頓，是明擺着的，蘇家如果沒有向銀行舉債，他能從哪裏拿到那麼大的一筆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