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信你個鬼
“腿有點傷啊,不打緊吧。”老阿福指着趴在一邊的鹿問道。
“沒事,反正就只給人送鞭,只要鞭沒事其他都好說。”王桓鯉看看一臉悲切的傷腿鹿,心中不免也有點凄涼,道:“有點殘忍了啊這鹿王,這樣就傷號推出來送死啊。”
“嘿,你這話說的,俺問你啊,一個鹿群里的鹿王最大的作用是啥?”
“保證群內的鹿不死?”王桓鯉不知道,隨便說了個答案,語氣難免有些惴惴。
老阿福伸手給王桓鯉一個腦崩,道:“笨蛋,你也不想想,那皇帝老子當皇帝能保證自己的子民都不死嗎?陳屯村陳家老族長能保證他們姓陳的一個不死嗎?俺告訴你,不管是鹿王、族長還是皇帝老子,要考慮的從來都不是死不死的問題,而是在不在的問題。皇帝老子要考慮寧人怎麼永遠控制夏人,陳家老族長要考慮陳家子孫綿延,那鹿王就考慮這個鹿群能長久的生活在余塗山裡。”
老阿福覺得自己給王桓鯉說教的感覺太好了,砸吧砸吧嘴,接着道:“你動動你小腳趾大的腦瓜仁子想想,這鹿腿傷了可為啥身子這麼壯?還不是這鹿王養的!沒有鹿王的鹿群,只要傷了腿的鹿大多逃不過一死,就看是餓死還是被財狼虎豹吃,別的鹿根本不會管的。這鹿王帶的鹿群,腿傷的雄鹿好吃好喝,養了一身膘,不就是為了對付這種情況嗎。”
王桓鯉明白了,點頭道:“避免爭鬥,用一死換更多的不死。”
“你小子還不算太笨,那鹿王又不是傻的,咱們這麼厲害,又擺明只要一頭鹿,它不答應的話,一打起來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了。你來個狠的,一個火團過去,財狼虎豹都能過來吃考鹿肉了。”
鹿都這麼精了嗎?不是說不讓成精嗎?王桓鯉擾擾頭,又向老阿福問道:“阿福叔,你說法子是怎麼想到的啊?”
“還能怎麼的?俺和熊仔有次出來打獵,正好遇見一頭老虎跑到這群鹿的老窩了,那頭老虎就衝著鹿王嚎了一嗓子,鹿王乖乖的送了一頭老鹿上去。”老阿福掏出一捆繩子一邊將趴着的鹿栓好一邊說道,“本來今天想的事偷偷到水潭那偷襲一下,獵一支鹿呢。沒想鹿王這麼警覺,還離着挺遠就發現咱了,所以我就用這法子試試,沒想還成功了。”
老阿福站起身來,一手拉着繩子將鹿拽起,一手指着站在三十米開外,滿眼戒備的黑色巨鹿道:“走吧,不在這殺這鹿了,對鞭不好不說,還容易激起那鹿王的恨意。畢竟咱們不是老虎不是。”
“嗯,物傷其類啊!走吧,回去再說!”王桓鯉站起來對着黑色巨鹿抱拳拱手,皮道:“您發送的雄鹿已簽收,五星好評,多謝了啊,親。”
或許是之前王桓鯉引發的火焰太過驚駭,將周邊的動物都嚇跑了,王桓鯉三人牽着跛鹿一路下山來都沒有在遇到其他的野獸。半路上王桓鯉三人只對付幾口乾糧,到了家中三人還不是太餓,打算等着晚上的時候再吃飯。
自從王桓鯉因為吃不慣老阿福做的飯而自己動手以後,看山小屋的伙食幾乎都出自王桓鯉的手。手中有不少好材料,讓王桓鯉烹飪之心大漲,回程的時候就嘀嘀咕咕的念叨晚上要怎麼吃怎麼做,一回到小屋王桓鯉就拎着材料到一邊做飯去了。而老阿福則將跛鹿牽到一旁宰殺、剝皮、分解。
金中帶紫的太陽悄然下落,兩輪彎月在雲間時隱時現,好似逢春的閨中少女,好奇又嬌羞。清燉羊排、石板羊肉片、香煎鹿肉、炙烤鹿腿、蜜汁烤雞、叫花雞等等一大串硬菜在篝火的照耀下微微發光,讓兩個土包子見識了什麼叫中華小當家。老實孩子趙幼熊吃的直嚷嚷好,不老實中老年男子阿福吃的連頭都不抬。
風捲殘雲的將王桓鯉烹制的菜肴消滅乾淨之後,懂事的趙幼熊幫着王桓鯉一起料理殘局,而老阿福則用已經發硬的袖子抹了一把油嘴,翹腳歪靠在篝火前,打了個飽嗝之後哼哼道:“嗯,比起俺當年在太平京吃的御宴差遠了。”
“我信你個鬼!”收拾完畢的王桓鯉端着一碗濃茶坐到火堆旁,準備喝茶消食。老阿福支起身來看王桓鯉碗中的東西,看過之後狠狠的拍了王桓鯉大腿一下,恨聲道:“你個敗家玩意兒,俺就那點碎末,你小子一碗茶竟然放了一半還多。”
“放少了沒味。”
“你個兔崽子,你個敗家玩意兒。俺存了大半年的半罐茶葉,你是打算今個過完就不過了啊?”氣不打一處來的老阿福又是一巴掌拍在王桓鯉的腿上,“俺的呢,俺的茶呢?”
“別動手動腳的,不然到時候別說新時代的少年不懂尊老!”王桓鯉衝著老阿福翻了個白眼,道:“在廚房的案上放着,要喝自己去拿。”
“嘿,你個小兔崽.....哈哈,還是俺的熊仔孝順啊,不像那個白眼狼,吃俺的用俺的不說,還不給俺端碗茶。”老阿福張嘴就要開罵,卻見趙幼熊端着兩個大碗慢慢走來,到了近前將其中一碗遞給老阿福。老阿福笑眯眯的端着茶碗滋溜了一口,扭頭看趙幼熊捧着一個碗坐在篝火前喝的嘖嘖作響。
“你還給熊仔茶喝啊?”老阿福瞥眼忘了過去,卻見趙幼熊碗裏的水色澤紅亮清透,細看還有絲絲涼氣冒出。“這啥啊?熊仔,給俺嘗嘗唄。”
“孩子能喝濃茶嗎?”王桓鯉撇嘴道:“冰紅茶,用黑蜂子蜜和茶湯兌水調製的,一回來我就弄了,放在溪里鎮着,這會涼了正好喝。”
將趙幼熊的茶碗要過來,老阿福先是細品了一口,覺得味道不錯,一口將一碗冰紅茶喝的就剩個底子。“熊仔,俺給你說啊,這東西太涼,你喝多了不好,就剩下這些你喝正好!”老阿福一副都是為了你的表情,將茶碗還給了趙幼熊之後,又抱着自己的茶碗偷笑。
“我就給你說你喝完再過來吧。”看着可憐巴巴的趙幼熊,王桓鯉無奈揮手道:“行了,灶台後面還有一壇,自己拿回屋裏慢慢喝。”
“這麼大人了,欺負個孩子,有意思嗎。”王桓鯉常規的懟了一句,老阿福卻看看歡天喜地跑走的趙幼熊這才有點不好意思,衝著王桓鯉尷尬的笑了笑,罕見的沒有回聲。
王桓鯉摩挲着手裏的黑陶碗,道:“商量個事啊,阿福叔。”
老阿福隨意的揮揮手,說道:“能商量個啥?那鞭放在一個木盒裏了,俺還用俺的酒葫蘆給你裝了一壺鹿血。這兩樣就夠拿得出手了。”
“不是這事。”王桓鯉有點不好意思說出口,斟酌了片刻才道:“我想向你借點錢,嗯,或者是讓你給我投資一下。”
老阿福朝身後小屋那裏努努嘴,道:“錢是沒有,皮草有好多,自己要用多少錢,算着皮草自己拿着去賣。”
王桓鯉微微搖頭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所有的我都要用。”
“全拿走?”老阿福驚道:“你全都拿走了,以後俺和熊仔咋過活?”
“所以我說的是投資啊,你把所有的資源都給我,然後你和熊仔以後就跟着我了,吃穿用度,結婚生子我全都管了。”
老阿福聲音瞬間高了八度,“笑話,你乾的買賣不光是殺頭了,而且是株連九族,全縣梳洗,跟着你鬧不好就直接去法場了。”
“所以這是投資么,投資有賺就有賠啊!”王桓鯉誠懇的說道:“阿福叔,我不是蠻幹的人,雖然我覺得書院這事很困難,但是我有信心弄成。”
“說實話,俺也挺看好你的。”老阿福也誠懇的點頭,說道:“有那麼神奇的能力,有那麼好的運氣,隨便就給人都能給你擋一個殺頭之禍,還知道變通,曉得要送禮,還知道要給腎虛的人送鞭。而且你人長的也精神,讓人看了第一眼就喜歡,品行也很好,熊仔一個憨子也就你能對他那麼好。”
老阿福頓了頓,沉聲道:“其實俺是想跟你闖一闖的,不過不是因為之前俺說的那些,單純的是因為你會寫字,大夏字,俺那天夜裏聽到你念的那個百家姓之後激動的半宿沒睡着,第一次見你用那個毛筆寫出來夏字,俺就發誓,這輩子只要你需要幫助,俺就盡全力幫你。不為別的啊,就為你能寫夏字。真的,俺不騙你,俺當時就這這麼想的。但是吧.......”
老阿福的一番話,讓王桓鯉莫名的覺得肩膀一沉,心頭一緊,喉嚨也哽了哽,聽到老阿福說了“但是”,王桓鯉就將話頭截走,說道:“叔,我知道你有顧慮。我也看出來你的來歷不簡單。不過呢,這時間是把殺豬刀,也是最好的整形醫生。這裏沒有指紋系統,又沒有人臉識別,更沒有張歌神,我是覺得完全沒問題的。更何況,你不覺得熊仔要是跟你在余塗山下一直待下去有點虧嗎?”
老阿福想了好久,才道:“你說得對,這樣熊仔是虧了。出去走走也好,熊仔出去是沒有問題的,也就是俺會被認出來,要是認出來了俺就自己跑路,找個深山老林一躲,不給你們兩個找麻煩。”
“唉,這話說的!”王桓鯉擺擺手道:“阿福叔,你放心,從今以後,你阿福叔是我親叔,熊仔是我親弟。只要我沒有被拉去砍腦袋,我就不會虧待你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