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不要企圖算計(萬字)

第五百零二章、不要企圖算計(萬字)

破軍星君見攔不住她,只好退居幾步垂身在一側,眼瞧着那紅艷似火的女子踏着步子沖張狂嘯天的邪風而去,不由得握緊手中的長刀。

臨近風口,小漁的黑髮被吹的獵獵作響,她手握銀骨扇,以扇上刀刃為準朝邪風用力的一劈。

那呼嘯邪風倏地中間裂出一道縫隙,足夠一人大小進去。

小漁抿了抿唇,左手在心口舒緩幾下,這才放開步子走進去。

眼瞧着小漁背影消失在風口,破軍星君立即正色,黝黑的肌膚上滿是認真,當真以手擎刀守在風口附近踏踏實實的做護法。

周圍還是眾仙家的哀嚎和抱怨,一時間吵鬧個不停。

小漁入了風口,便艱難的邁着步子朝最中央而去。自古以來最脆弱的地方就是中心,只要找到中心盡全力一擊即破,這詭異的東西就消失了。

誠然如她所想,邪風內部當真是陰雲密佈,時不時刮閃下來的天雷便足以撕碎身軀,再加上風內的勁風更猛烈,吹的她皮膚都跟着刺痛不已。

一個不注意的功夫,風內的碎屑刮破了小漁的臉頰,一滴血迅速的從她臉頰邊飄走,融入獵獵邪風中。

她咬牙握緊銀骨扇,半眯着眼眸去瞧最重要的旋渦。

是了,就是那裏。

她以自己鮮血去擊殺清河,也一樣的強弩之末,事到如今,不過是拼的一口氣。

想到浮現在腦海中的那張臉,小漁彎唇一笑,不知哪來的力氣凝聚而起,立即飛身衝著旋渦而去,手中扇子揮舞不斷,將沿途襲擊過來的渣滓盡數彈開,直到落在了旋渦中央。

旋渦中央風更猛烈,吹的小漁全身的骨骼都要被拆散。

她皺眉,低語念了一連串的口訣,倏地人身化為一條紅色巨龍,盤旋在旋渦中央不停擺尾轉動,而後龍神一陣瑟縮,忽然轟的一下墜落在旋渦中央,龍口張開,逐漸凝聚起一波又一波的白光,那光芒凝聚起來便成了個巨大的光球,此刻正對着龍身下的那個旋渦。

邪風外圍的破軍星君不敢掉以輕心,說不清清河什麼時候就會突襲回來,所以他抱着長刀在殿裏奔走,不去理會那些孱弱的仙官。

下一刻,一道白色身影忽然鬼魅的飄進來,一把按住的破軍星君的肩膀。

“阿卿在哪裏?阿卿在哪裏?”墨香髮髻散亂,臉上是慌亂和茫然,他捏着破軍星君的力道足夠大,差點沒直接捏碎了對方的骨頭。

看清楚來人,破軍星君眉頭不皺一下,“無念,你來的剛好……”

“我問你愛卿在何處?”墨香表情冷若寒冰,清冷的眼眸猛然迸發出寒氣,叫人不寒而慄。

破軍星君這時候感覺到肩膀上傳來的痛楚,便微微的側過頭,視線看向大殿中央的那邪風,“卿連仙子在風中……”

話沒說完,墨香便撒開手一股腦的奔着那邊瘋狂而去。

可是還沒等到墨香到跟前,眼前邪風驟然發出雷鳴聲響,隨後變大又縮小,縮小又變大,最後似是承受不住力量,“砰”的一聲爆裂,只聽“轟”的一聲,從邪風中彈出一道極強的光波,將大殿周遭還保存完好的東西一應俱碎,無聲無息的化成了灰燼。

墨香腳步頓在原地,瞪大的眼睛定格在那處,身子都跟着顫抖成了篩子。

“卿連仙子……”破軍星君也被眼前劇變驚的身軀一震。

那可是父神最引以為傲的戰神,怎麼會……

“阿卿……”墨香目光有些空洞,盯着那逐漸飄散開的霧氣發愣。

前面的霧氣滾滾,有些微微的嗆。看不清前方的場景,只能瞧見一團團霧氣升起又彌散,彌散又破滅,終歸是一片沉寂。

“阿卿……”墨香喉嚨滾動幾下,盯着那廢墟不肯眨眼,生怕錯過了什麼。

隨後,他瞧見了那煙霧中逐漸走出來的人。

近了,又近了。

那抹翩然紅衣極為刺眼,墨香視線定格在那人身上,不肯移開眼光。

近了,更近了。

人影逐漸的靠近,不過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似是感覺到那束緊張目光,小漁抬起頭去看,這一看就愣住了。

墨香?

破軍星君看到小漁,面上浮出喜色。

墨香定格在原地沒動,眼睜睜的看着小漁托着腿朝這邊走過來。

她很狼狽,紅衣上裂開了好幾道口子,肩膀更是露了出來,殘破的衣裳可以說是直接掛在她的身上。

總體而言,玉折卿第一次贏得這麼狼狽。

“墨香。”走到那人跟前,小漁定住腳步,在接觸到對方視線時,竟然有些怯懦。她輕聲的喚了他一句,對方沒有應答,叫小漁有些心慌意亂。

下意識的,她伸手抓住墨香的手腕,期期艾艾的盯着對方。

“墨香……”這回是帶了隱隱約約的顫抖。

隨後,只見面前面色冰冷的男人嘆了口氣,隨後一把將那顫巍巍的女子攬入懷。照例是伸手在對方的發頂輕輕揉了揉,聲音恍如隔世。

“阿卿,你拋下我了。”

小漁身子一僵,將頭埋在墨香肩膀里,怔愣了一會兒才笑出聲。

“我這不是好好回來了嗎?”

“你若是不好好回來,就是拋棄了我。”墨香答。

拋下和拋棄,是兩個概念。

小漁被他堵的啞口無言,最後只得不說話的悶聲笑笑,將眼睛緩慢的閉上,感受這天地間讓她唯一覺得舒適的凈土。

破軍星君見小漁沒事本來是想要過來詢問的,但是瞧見原處那相擁在一起的璧人,最後搔搔頭,站在原地沒動,順帶將視線也給移開了。

“都結束了嗎?”墨香攬緊懷中女子,讓自己察覺到對方的溫度之後,方才開口問。

小漁搖搖頭,“結束了一半。”

“另外一半,我陪你可好?”墨香笑着問。

小漁猶豫一下,還沒等說話,對方又搶着開口。

“你又想拋下我了嗎?”

這次,小漁沒再反駁,將頭死死的埋在對方懷抱里,沒了聲音。

他到底還是被自己拋棄怕了啊,她心尖上的墨香。

鬆開懷抱,墨香垂眼將小漁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確認她沒受傷后,才用袖子在她髒兮兮的臉上擦了幾下,碰到她臉頰細小傷口時,小漁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傷到臉了?”墨香眸子一緊,立即俯身查看。

小漁擺擺手,彎唇輕笑,“無妨,就是剛才被劃了一下臉而已,不妨事。”

“你何時能讓我放下心?”墨香嘆口氣,脫下自己穿着的外袍罩在對方狼狽的身子上。

小漁聞言還是不說話,彎彎的黑眸中閃着得意神色,像是在嘲笑一般。

下一刻,她就再也笑不出來了,只覺得喉中一口腥甜,再也剋制不住的一口噴了出來。

“阿卿!”

視線里,她只看到那個滿臉焦急的人急急地抱住了自己的身體,嘴巴一張一合的說了些什麼,最後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

“如何?”墨香轉眼看着天宮裏的醫仙,問道。

醫仙皺皺眉,放下搭在小漁手腕上的手指,抬眼看着墨香,斟酌下詞句才緩緩道,“仙子不妙。”

“如何不妙?”墨香的聲音摻雜了一絲顫抖,身子還是勉強的站定。

醫仙抿了抿唇,抬手撩了下自己的黑髮,方才將放在小漁心脈的混元珠取出來,這才慢悠悠的開口,“仙子原本與清河一戰就受了反噬重傷,后又衝進邪風滅了風源,本就是強弩之末的身子,又怎麼禁得住這樣的折騰?不過還好,及時收手就不會傷及本元,只要不太強悍的引發靈力,應當是沒什麼大礙。”醫仙說完,想了想又補充道,“仙子畢竟是聚魂而重生,魂靈原本就脆弱,以後可是禁不起這樣的打擊了。”

魂靈四散而消潰,這話醫仙不說墨香心底都很清楚。

瞧瞧軟塌上躺着的那個女子,墨香抿了抿唇瓣,最終漠然的點了點頭。

醫仙離開后,墨香孤身一人在偏殿裏照顧小漁。

清河逃走,偌大的天界群龍無首,正是需要人主持大局的時候,這節骨眼小漁無可厚非的被認為是最佳人選,可是偏偏這裏留了個墨香,來一個人他便轟走一個,叫門口圍着的一眾仙官有些犯難。

“無念仙君這脾氣……數萬年都沒變過,這可如何是好?”其中一仙官皺了皺眉頭。

“咱們在他那碰了多少釘子了,你心裏還沒數?”

“我自然知道,不過清河逃走,天界岌岌可危,要是再沒個人主持大局,這天界可不就散了?”仙官嘆口氣,滿臉都是焦急和無措。

“除非你能擺平屋內的那個無念仙君……要我說,咱們去請老君主持大局算了。”

“那可不行!”門口一道聲音傳來,正是侍奉老君的童兒。只見他一身金色長衫,少年模樣的臉孔帶着傲然盛氣,急吼吼的走了過來,先是盯着門裏看了看,隨後轉頭瞪了一眼那個亂出餿主意的人,“老君不沾染天宮事務多年,你們犯了難倒是想要請老君出山,想的太簡單了吧?”

仙官見到童兒,臉色比剛才還難看。

這童兒比起屋內的無念仙君更難溝通,是個十足的辣子。

“天界岌岌可危,老君身為元老謫仙,定然不能袖手旁觀。”仙官中有不怎麼認識童兒的,想來是個剛飛升的小仙,因而說出口的話也多了幾分義憤填膺的語氣。

童兒一聽這話立即爆炸了,循着聲音走到剛才出言的人面前,一伸手指着對方鼻子。

“老君早就隱退不理世事,當初還是天帝在時懇請老君留在天界坐鎮的,說白了我家老君就是客人,這哪有讓客人出來平息事端的?也就你們這些膽小鬼不敢跟清河硬拼才拖着我家老君擋刀!”

被指着鼻子罵的仙官臉色不大好看,“你這人說話太沒有道理!老君和父神當年共同護衛者堂堂天宮,既然守衛了就要一守到底,怎麼還有隱退之說?”

“我說話就是這麼沒道理,不想聽你可以把耳朵堵上!”童兒氣勢更囂張,雙手叉腰的瞪着那人,“再說一遍,不許去打擾我家老君,否則我見一個打出去一個!”

“……”

這下,周圍都寂靜無聲了。

小仙官被童兒氣了個半死,又偏偏不能將他怎麼樣,只得梗着脖子喘粗氣。

童兒見沒人說話了,這才心滿意足的靠近屋子跟前,探着腦袋去聽屋裏人動靜。

嘿,這無念仙君還真是夠冷清的,還布了結界?

玉玲瓏出現的時候,便是瞧見了一群人面面相覷的表情。

“怎麼了?”她皺皺眉,踏着步子朝院落過去。

“紫輝仙君,這無念仙君閉門不出,又不讓我們見卿連仙子,這天宮的大局叫誰去主持?”仙官看到玉玲瓏,便立即上前說道,而後就是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說來說去,簡直說的一團亂。

玉玲瓏擰着眉頭朝屋子那邊看,只瞧見童兒彎着身子不知道在幹什麼。

她自認為自己不是什麼主持大局的材料,自然不會將事務往自己身上攬。

抬手示意其他人住口,玉玲瓏這才悄無聲息的走到童兒身後。

感覺到身後一團陰影籠罩,童兒回頭對上玉玲瓏的臉嚇得渾身一顫,辨認身份后才沒好氣的翻了個大白眼。

“紫輝你要嚇死我是不是?”

“你鬼鬼祟祟的聽牆根?”玉玲瓏視線落在緊閉的房門上,眼珠子轉轉的開了口。

“我怎麼叫聽牆根?我這不是擔心玉折卿嘛!”童兒臉頰有些紅,扯了個理由搪塞過去,隨後才後知後覺的瞪着玉玲瓏,“我告訴你,別想讓我家老君出來勞心勞力,老君已經不管天宮事務了!”

玉玲瓏嗤笑,擺擺手,“我知道我知道,你急什麼?我又不是來當說客的。”說罷她視線轉向別處,低低的繼續開口,“更何況老君為天界做了太多,也斷然沒有讓他再繼續操心的道理。”

童兒聞言,這才緩和了面色,“算你明事理。”

“無念下了結界,若不是他自己解開,你我誰都破不開的。”看到童兒在結界上摸來摸去,玉玲瓏好心的出言提醒一句。

被戳穿心思,童兒只好回頭沖玉玲瓏吐吐舌頭。

“那你說怎麼辦?無念那小子碰上玉折卿的事就不是他自己了,哪還有什麼清冷無念高公子的姿態?”他翻了個白眼,用手捶了捶堅如磐石的結界,“也不知道玉折卿怎麼樣了。”

玉玲瓏沒說話,垂眸沉思了一會兒,想到司命星君告誡自己的話,這才試探性的沖屋內人開口。

“無念,我知道擔心玉折卿,但我們還是要顧全大局不是?更何況門外這麼多關心她的人,你將結界撤掉,我們進去瞧一眼看看傷勢也好。”她放緩了聲音勸說著。

屋內人並沒有反應。

“沒用的,你還是放棄吧。”童兒在一邊聳聳肩。

玉玲瓏皺眉,不死心的繼續開口:“玉折卿心懷大義,肯定不會眼看着天界落入歹人之手,當初父神賜予她生命為的就是這個。無念,玉折卿本就是應運天地而生,為蒼生萬物而活,你莫要為了一己私慾而毀了千萬聖靈!如今魔族已經收到消息,正企圖破壞天界的防禦,你這樣霸着玉折卿不放,是想棄天下蒼生於不顧嗎?”

屋內還是沒有應答。

“我都跟你說了,無念天生就是個涼薄的性子,你說這曉以大義的話沒用。”童兒攤開手,用手掌拍拍結界,“無念,讓我進去瞧瞧玉折卿,她可是偷了我院子裏的葡萄,我要找她算賬的!天界的事都跟我沒關係,讓我進去!”

玉玲瓏聞言表情一怔,轉頭看看童兒。

“你來這裏的原因就是這個?”

童兒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用力的點頭,“當然,不然你以為我跟你們一樣來曉之以理的?”

“……”玉玲瓏有些窩火。

她伸手在袖子裏摸出一道符咒來,這還是司命星君給她的。

他說若是不能勸導那人出來時再用,強行破開房門雖不是君子所為,但危機之時用用也可以。

玉玲瓏垂眸看看金色的符咒,最終嘆了口氣,默不作聲的貼在結界上。

“你幹什麼?”注意到玉玲瓏的動作,童兒歪着腦袋看那符咒,盯着圖案時,忽然整個人愣住了。

這不是……

還不等他說話,面前的結界嘩啦一聲破碎,緊接着玉玲瓏抬手以掌一推,房門就開了。

見房門被打開,院落里病懨懨的仙官也一齊追着進來。

只見屋子裏帳幔飛舞,清光和煦,卻不見半分人影。

玉玲瓏皺眉,立即幾步沖向內室。

空蕩蕩的,並沒有人,只看到那軟塌上有人躺下的痕迹,被子也翻飛到了別處。

“這渾蛋無念!”玉玲瓏氣的一咬牙,在原地跺了跺腳。

……

此刻,天水相接,海潮一浪一浪的翻湧而起,夾着朵朵浪花,猛地朝岸邊一甩,帶了一絲微涼的寒氣。

墨香懷中圈着沉睡的小漁,兩人坐在灘上,享受難得的寧靜。

風吹亂了小漁前額的發,將她的容顏遮蓋住。

墨香垂眸看看她,便抬手將亂髮拂開,給她尋了個最舒服的地方躺着,環住她腰身,靜默無聲。

終於,那沉睡許久的人忽的睜開眼,蝶翼的睫毛顫巍巍的張開,露出其中晦暗幽深的眼眸。

感覺到涼意,小漁不由的縮了縮身子。

“你醒了?”墨香聲音藏着歡喜,立即去瞧她。

小漁聞聲一愣,抬眼撞入墨香歡喜的眼底,便跟着一笑,“嗯,醒了。”

“你差點又拋下我了,是不是?”墨香將下巴抵在女子的發頂,嗓音輕飄飄的。

小漁被他這委屈的語調弄得哭笑不得,便抬手圈在墨香的發上揉了揉,嗓音平和的哄着,“我這不是沒事嗎?什麼拋下不拋下的。”

她說完這話,這才注意到周圍景緻不同,抬眼看看喧囂的海水,這不是蠻荒還能是什麼地方?

“你帶我回蠻荒了?”小漁眨眨眼,更驚訝了。

墨香老實的點頭,“嗯。”

“正是多事之秋,你怎麼將我帶回來了?”小漁被鬧得哭笑不得,抬眼看看墨香清冷的眼眸,道:“我們這麼一走,天界肯定亂七八糟了。如今清河逃走,想必魔族也跟着蠢蠢欲動了吧,墨香,我們應當回去。”

“回去?”墨香面無表情,漠然的將懷中女子環的更緊,“回去做什麼?”

這話問的小漁莫名其妙,“自然是回去抓清河驅趕魔族。”

“阿卿。”墨香眉頭皺起來,“天界當初眾仙官排擠,甚至是唾棄,哪怕你徒有戰神美譽,不也淪為那些人眼中釘?如今出了事才想着要你主持大局,這樣的欺辱你如何能忍得?”

小漁聽着這話身子僵住,過後才明白墨香的心思,便扯着唇角笑出幾聲來。

“墨香,我守着的是父神的三界,是老君的蒼生,為的不是那些仙官,也不是那些懦夫。”小漁從墨香懷中起身,海浪的寒氣撲了她一臉,在睫毛上沾染點點水珠,晶瑩剔透。她雙手捧着呵了口氣,將冷意散一散,這才繼續說著,“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嗎?父神給予我生命為的就是代替他守護這天界仙境,守衛眾生三界,平衡仙魔妖,維護人間繁榮昌盛。你怎麼連這個都忘了?”

墨香抿了抿唇角,面色不太好看。

“就算是你忍得,我也忍不得。”

“這不是忍不忍的問題,說到底你也是我雙眸所化,為我身體一部分,不是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嗎?”小漁伸手捧着墨香的臉,深深的望進對方的眼睛。

墨香的這雙眼,原本是和自己如出一轍的。後來因為有了情感有了自己的思想,就慢慢的變成了他的。

對方看看小漁,臉色還是很難看。

不過他從不會違背小漁的意思,一直都不會。

“可以回去。”墨香終於鬆了口,見小漁面色溫婉又補充一句,“前提是要與我在蠻荒再多住幾日,可好?”

小漁聞言,漆黑的眼底染上愉悅之色,湊上去在對方唇瓣上點了點。

“好。”

許久不回蠻荒,還真想念在這裏的一切,不過此時吹的海風有些微微的冷。

小漁縮了縮肩膀,重新回到墨香的懷抱。

“墨香。”

“嗯?”墨香轉頭。

“你說咱們這個海里有魚嗎?我想吃魚。”小漁眨眨眼,回頭瞧他欣然一笑。

墨香皺皺眉,似乎當真思索了好一會兒,方才點頭,“有,你等着。”說完便以掌為力,朝海浪狠辣的一拍。

下一瞬浪花翻滾,果然從海水中跳出來幾條鮮嫩肥胖的魚,它們落在地上便不停的撲騰。

小漁原本只是開玩笑的,沒想到墨香真的動手了。

這人……

她忍俊不禁。

天界因為兩人的消失而人仰馬翻,而蠻荒這邊,兩個人倒是過起了神仙眷侶的日子。

“吃不膩嗎?”墨香挑着點燃的火星,抬眼看看對面笑吟吟坐着吃魚的人。

小漁抬眼瞧瞧對方,唇瓣笑容美滋滋的,“不膩,你難道不知道龍喜歡吃魚嗎?”說完,她又張口狠狠的咬下一塊魚肉。

也不知墨香加了什麼東西,魚肉味道鮮美,咬一口便充斥了整個味蕾,鮮嫩可口叫人放不下。

墨香聞言,眼底藏了戲謔,便立即出口,“你原本就是魚,難道你自己忘了不成?”

魚肉卡在嗓子裏,小漁嗔怪的瞪了墨香一眼。

“那還不是你做的好事!”

墨香見小漁惱了,便彎唇笑了幾聲,繼續挑着火星。

蠻荒到底是冷極了的地方,烤烤火倒是能暖和不少。

“墨香,以後等天界裏的那些事了卻,我們就回蠻荒來,到時候你天天給我烤魚如何?”小漁歪着腦袋,嘴裏還叼着吃空了的魚骨頭,笑吟吟的問着對面的人。

墨香一笑,寵溺之色不言而喻。

“好。”

小漁拿了下一條魚吃的起勁,便屁股挪動到墨香身邊,抬眼看着對方的眼,舉着鮮美的魚肉。

“你烤了這麼多都被我吃了,你不吃嗎?”

墨香瞧瞧小漁,不忍拂了她的意,便張口咬了一口。

食不知味。

“如何?”小漁抬眼期待的看着墨香。

“好吃。”墨香頷首。

小漁聞言表情震顫了一下,隨後整個人躺在墨香懷中,似笑非笑的開了口,“你就知道討我歡心,明明就嘗不出味道。”

墨香沒說話,放下烤火的叉子,擁緊了女子,生怕她涼風入體。

“你這性子也不知像誰了,冷冷淡淡無喜無悲,跟我完全是兩個人。”小漁嘆口氣,自顧自的說著,“凡間那時你沒味覺並非司命設定,而是你天生就是個沒味覺的。”不然以前自己沒有記憶時做的那麼難吃的東西,墨香是怎麼咽下去的?

尤其是那恐怖的土豆湯。

兩人似乎想到了一塊兒去。

“我想喝你做的土豆湯。”墨香攏了龍衣裳,湊到小漁耳邊道。

“土豆湯?”小漁眨眨眼,有些犯難,“那都是凡間的東西,這蠻荒哪來的什麼土豆?”

之後眼前看到的東西,讓小漁反駁的話成功的止住了。

眼前攤放着一推土豆,圓滾滾的煞是可愛。

“你這……”小漁啞着嗓子,覺得喉嚨好像是被魚刺給卡主了,她轉頭看看言笑晏晏的墨香,勉勉強強的將下一句話說出來,“怎麼來的?”

墨香慢慢的走近,彎腰撿起了幾個最大的土豆遞給小漁,“很久以前了,我自己也不記得。”

或許是第一次下凡之前?或許是重回天宮之後?

久到他自己也不記得了。

反正搬回來一堆土豆施了法,也不至於讓土豆發芽壞掉。

小漁驚愕的張着嘴,最後慢悠悠的走到墨香身邊,眼底還是震驚不已。

“你藏了這麼多的土豆,就是為了喝土豆湯?”

“嗯。”墨香將土豆塞進小漁的手掌心,推了她腰肢一下,“快去做,我要喝土豆湯。”

十足的撒嬌語氣,墨香難得一次這樣的語氣,聽的小漁一愣一愣的。

“還不快去?”墨香這話倒是學小漁學的有模有樣的,連神態都入木三分。

小漁眨眨眼,這才慢吞吞的轉身出去。

前腳人剛走,墨香還掛着嗔怪的表情驟然鬆懈下來,他垂下頭,盯着腳尖細細的看,最後發出了一絲輕笑。

很快地,還冒着熱氣的土豆湯便被端了上來。

小漁很難相信這不是墨香有意而為的,廚房和廚房裏的各種器皿、作料都一應俱全,就連洞穴里都放着嶄新的桌子。

這廝肯定就是預謀好的。

不過小漁也沒單單隻準備了土豆湯,其他清新小炒也做了幾盤,味道可能不怎麼好,但貴在熟了就行。

墨香早就圍着桌子坐好了,他看着冒着熱氣的湯碗,唇邊笑意深深。

“給你。”小漁沒好氣的遞給他個勺子,自己則是坐在他的對面。

墨香沒說話,用勺子舀了一勺子的湯放在鼻尖聞了聞,的確是香氣撲鼻。

毫不猶豫的一口喝下,墨香唇角止不住的上揚,連帶着表情都柔軟了許多。

原本小漁是有滿肚子牢騷要發,可是看到墨香這樣的表情,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握着筷子,給墨香夾了片筍,嘴裏說著:“你還當真是將自己喜歡的菜色食材都準備的一清二楚的,真不知說你什麼好。”

墨香吃了小漁給他夾的那片筍,嘴角始終是上揚的。

“你不也是做給我吃了?”

“什麼時候我們無念仙君也學會貧嘴了?”小漁眉頭一挑,似笑非笑的瞧着他。

下一刻,墨香放下筷子,直接挪到了小漁身邊坐下,抬手便捏住了對方的臉頰,叫她轉向自己。

視線相對,一觸即發。

“你怎麼……”話沒說完,就盡數的被對方吞入了口中,連呼吸都差點被奪了去。

隨後,墨香打橫抱起小漁,直奔着洞穴中唯一的榻過去,輕柔的將對方放下。

視線還是交集在一起的。

小漁明白墨香的意思,臉頰倏地掛了點點紅雲,尷尬的還想要張口,卻又被對方吞拆入腹,只剩下高一聲低一聲的呼吸。

衣衫飛舞,零落於地,極寒之風從洞穴外吹進來,也擋不住一腔暖色。

她勾着對方的脖頸,抬眼看着,眉宇間染了倦色,唇角的笑意也始終不散。

總覺得今天的墨香哪裏不太一樣。

還來不及細想,出口的便是破碎的呼吸,緊接着亂了神志,她就如同海上浮萍搖曳跌宕,忽而浮起忽而又墜下,與墨香一同跌宕在暖意春色中。

天界。

“下棋下棋,你還下棋,快好好想想玉折卿和墨香去了什麼地方?”玉玲瓏在司命星君大殿轉了好幾圈,焦急的踱步回來,一揮手拍在對方的棋盤上。

這人一直都是這樣,都火燒眉毛了也不見有絲毫的焦急。

司命並未看玉玲瓏,視線始終盯着面前的棋盤,隨後捻着一顆棋子放在空白處,淡淡開口,“既來之則安之,紫輝你又何必太過於焦急?”

“我怎麼能不焦急?”玉玲瓏咬牙,“痕燁已經帶着魔族蓄勢待發,若是這麼一下子撲上來,你覺得現在天界躲着的那些仙官有能力反抗嗎?”

司命還是一派淡然之色,“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你這人怎麼一點都不着急?”玉玲瓏氣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無念帶玉折卿去什麼地方了,那個人性子一起來,當真是什麼都不管不顧的。”

“未必。”司命吐出兩個字,嗓音輕飄飄的。

“你就別跟我繞彎子了,有什麼直接說出來不好嗎?”玉玲瓏就是討厭司命這點,明明運籌帷幄卻什麼都不說,講什麼天機說什麼命理,聽的她腦袋都跟着大了。

“無念這樣想,玉折卿卻不會。”司命到底是看玉玲瓏在自己眼前繞的有些暈頭了,便放下棋子不再下,轉而看向窗外,嘴裏慢悠悠的繼續道,“人若是要回來,必然會回來,就算是我們強求,他們不願回來也就不回來了。”

“……”

算了,她不問了。

玉玲瓏煩躁的抓了抓腦袋,乾脆的轉過頭不去看司命,免得心煩。

下一刻,仙童立即推門闖了進來。

“星君星君,無念仙君和卿連仙子在門外求見!”

“什麼!”玉玲瓏立即拍案而起,面露喜色,“他們回來了?”

“是啊,我們回來了。”門口傳來小漁輕快的笑意,她進門便看向司命稍微的點點頭。

司命沒說話,安靜的看着他們。

玉玲瓏立即撲過去,先是握住小漁的雙手上上下下的看着,最後才不確定的問:“你傷勢如何?都好了嗎?”

小漁聽了這話倒是有些訝異,原本以為這人會先問她解決辦法的。

她笑容更燦爛幾分,“我能有什麼要命的傷?是墨香太小題大做了。”

提起這個,玉玲瓏轉眼去看墨香。

“你怎麼能一聲不響的就把玉折卿帶走了?你可知天界的諸位多辛苦?”玉玲瓏抱怨也不敢太大聲,只得壓低嗓音的說著。

畢竟墨香這個人的脾氣不太好。

果然,墨香冷漠的睨了她一眼,“天界與我們何干?”

“墨香……”小漁忙哭笑不得的推了墨香一把。她視線重新落在司命面上,想了想便出言道,“你和紫輝先出去,我有些事想和司命星君探討。”

墨香聞言,立即伸手握緊小漁的手掌。

“放心,我沒事。”小漁知曉對方心思,在那握着自己手的手掌上拍了拍。

等到墨香和玉玲瓏出了門,殿內就只剩下司命與小漁兩人。

小漁上前幾步,瞧見桌子上擺放的棋局,便含笑着落座。

“星君可介意我接着這盤棋跟你下?”她抬眼問。

司命溫潤一笑,伸手示意小漁落子。

一面落子,小漁一面的開了口,“如今三界動蕩,清河也不知跑去了何處藏身,前幾日我的確重創了他,自己也身受反噬昏迷了段時間。所以要對付清河,怕是要速戰速決。”

司命聞言面容不變,隨着小漁的動作落子。

“速戰速決固然是好,不過你當真想好了嗎?這一舍,舍的就是永生。”他的話如同警鐘,直接敲進小漁的心上。

小漁握着棋子的手一頓,像是在猶疑什麼。

“你會顧慮,就代表還沒想好,既然沒想好,又來跟我交涉什麼?”司命步步緊追,一時間棋局三分天下,不分勝負。

小漁握着棋子微微一笑,對司命脫口而出的斥責不以為意。

“我以為,藏有感情的人在面對這種抉擇時猶疑是再平常不過,司命你覺得我沒想好,是因為你尚且沒有可以值得有感情的羈絆不是嗎?”她說完,將手裏的棋子落在邊角處,隨後指着棋盤道:“情勢固然危急,切入邊角瓦解分崩離析,也算是個策略不是嗎?”

司命聽了這話不由得抬眼看向小漁,一時間不知道該接些什麼話。

她說的不錯,自己的確是沒有什麼可挂念的,就連當初和玉玲瓏的情意都可以為了守衛天地三界秩序而捨棄,捨棄的乾脆,半點不後悔。如今的他,倒是沒什麼資格去質問小漁。

“所以,你這話是決定了。”他半天才緩和出一口氣,幽幽的說道。

小漁頷首,“早就決定了,只是殘留的羈絆尚且猶疑罷了。”隨後她放下棋子,沖司命露出一口白牙,“我贏了。”

司命垂眸一看,果真是大勢已去,便勾勒着唇角笑了笑,“我輸了。”

小漁站起身,伸手在衣裳上撲了幾下,慢步的朝前走幾步,方才回頭看向司命,“我來就是告訴你我的決心,你那點試探心理最好還是給我好好收一收,我不是老君,不會任由你算計。”

司命抬眼看着那女子,張了張口,沒說出話來。

小漁說完后,便笑吟吟的沖司命點點頭,嘴上說著,“我從來都不開玩笑,司命,你應當知道的。”

說罷,小漁抬袖,隔空一記響亮的耳光直接抽打在司命的臉上,徹底將那個清澈氣息的星君給打懵了。

“隨意給墨香定那種吃苦受罪的命格,星君還真是記仇呢!”小漁牽引着唇角陰惻惻的笑,補充道:“很不巧,我玉折卿也是個記仇的,大戰在即就不跟你計較,這一巴掌我們就兩清了。”說完,她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司命孤身一人坐在殿內,垂眸看看自己落敗的棋局,最終無聲的笑了笑。

到底他算計千萬世,還是敵不過一個玉折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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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多嬌:桃花如此作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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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不要企圖算計(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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