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緣來是你

世道蒼涼，卻又維持着這一絲微薄的生命迎接着生活。

倪戀兒，身處煙花之地卻如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被人以才女著稱，以此謀求生活。

“憐兒姑娘，公子們都在等你了。”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婦女摸樣，用極其諂媚的聲音喚道。此人是王媽媽，話說煙花之地的老鵓都愛錢財，此人也不例外，憐兒這棵搖錢樹可得實實在在地種在自己院裏。憐兒在此處賣藝不賣身那麼長時間可見其聰穎和在商言商的熟稔技巧。由此也可知倪戀兒的才藝亦不僅僅是皮毛。

“知道了媽媽，憐兒這就來。”清婉的聲音里透着雲淡風輕。

“哎哎哎，你們快看，憐兒姑娘來了。”樓里的人炸開了鍋。

燭光正好，佈景正合適，倪戀兒盈盈走來，不溫不急，曼妙的身姿彰顯其柔其美，舞步展現出常年練習的成果。舞台上的玫紅色的靚影旋轉，長裙如同盪起的漣漪，眩暈了每個人的眼。美麗的容顏被一層面紗籠罩，但那一雙靈動的雙眼依然在炫耀着美。琴聲起琴聲落，裙擺轉出一折一折。

“草尾滴露露無藏，花間行人人斷腸，池央蓮花花自殤，台中姑娘別無恙。美雖美，可帶了殤字便不再是陽光的樣子。”一個聲音隨琴聲落下帷幕。

他款款走出憐香閣，轉身踏向拐角的古巷，雨後的巷子沒有淤泥的污濁之氣，而是飄滿青苔的香氣，巷子不如大街的繁華，而是一種文雅靜謐的感覺，這樣的氛圍包裹着儒雅風氣的男子，似乎是萬物聚目的相投。莫凡，莫府的嫡子，戰場上英姿颯爽的將軍此時怎麼看都是儒雅書生氣，但又與書生不同的是多了一份剛陽之氣，這也是常年行軍打仗的結果吧。

倪戀兒回到閣樓的房間摘下面紗，面紗輕柔的掠過她的臉龐，皮膚細膩的吹彈可破，臉頰擦了淡淡的胭脂，嬌嫩的嘴唇想讓人輕啄一口。花一樣的年齡卻深沉的目光，似乎想看透那是個怎樣的男子，富家子弟……戀兒嘴角扯出一抹無奈的笑，看他離去的身影只覺好熟悉。

“戀兒姑娘，但願以後莫要煩擾亂之人才好。”嘴角揚起一抹微笑，如春日陽光般灑向大地。轉身離去，白色的衣袂隨風揚起，從此鋪就了他們的人生路。

又是一天開始時，無事的莫凡踏入憐香閣，接下來要表演的是憐兒獻唱的《等君無期》，還是原來的座位，還是初來的看客。“隨風起，念紅塵，盼君歸來卻黃昏。狼煙起，奮戰場，等君歸來卻無期…”一首盼君歸來歌演唱的當真是餘音繞梁三日不斷。倪戀兒一天只獻一個表演，大多數人不約而同的散場，莫凡依舊昨日的走法，只聽‘吱呀’一聲，一個身穿粉色衣裙的女子映入眼帘，優雅的動作，任誰也想不到具有大家閨秀氣質的女子竟出自煙花之地。一雙柳葉眉，蠢蠢欲滴的小嘴，眉下的一雙眼睛靈氣十足，散落着烏黑的秀髮，長長的耳鏈襯托着纖細的頸脖，誘人的鎖骨，發上簡單別了一支精緻的流蘇發簪，就這樣出落了一個天仙般的人兒。她抬眸，他注目，此時灑落着溫暖的陽光，這一幕顯得那麼和諧，空氣似乎凝固在這一刻。一句：“倪戀兒，憐兒？別來無恙。”打破寧靜，兩人相視一笑，似乎空氣中瀰漫著甜甜的氣息。

“公子怎會知曉小女子的閨名？”倪戀兒一臉迷惑外加警惕地看着莫凡。

“憐兒姑娘名揚京城，打聽姑娘是件輕而易舉的事，不是嗎？”莫凡一臉挑逗的表情看着倪戀兒。

“公子說笑。”倪戀兒謙遜地低眉行禮，接着若有所思地看着莫凡的雙眸，“你我可曾見過？”那雙深邃的眸子總覺得像極了他。

“姑娘真會說笑，你我未曾見過，莫非姑娘對我一見傾情才說出此話？”這是赤裸裸的話語調戲，他把玩着手中的摺扇，邪魅地看着她，且看她如何應答。

饒是這樣說，倪戀兒心跳漏了一拍，強裝淡然，“公子閑情，還望諒我冒昧，公子裝扮不是官道人士便是富家子弟，憐兒一落魄人兒，可斷然不可開此種玩笑話，”即罷，倪戀兒頷首算是行禮，“憐兒還有事，不奉陪了，告辭。”說罷邁步就要離去。莫凡的那句等下還沒說出口，便看着女子背影離去。

兩人向著不同方向走去，倪戀兒沒有回頭，她怕眼中的疑慮被他看穿，從踏入京城這塊土地，便從沒說過‘倪戀兒’三個字。相反的是莫凡走幾步卻停下，從懷中拿出一絲手帕，白色的絹布上綉着荷花，拂過那一朵朵花，轉身看着那即將踏出古巷的身影，“若知道你是這種生活，我當初會不會帶你走呢？”男子的眉擰在了一塊兒，思緒飄回了五個月前，那時正值陽光明媚的春天。

五個月前

“將軍，你的易容術可傳嗎？”武岩羨慕地看着身旁馬上那熟悉又陌生的人。

“這個啊，還真是不行呢。”莫凡依舊看着前方的路拉着韁繩頭也不扭得說道。

“唉…”武岩無奈地搖搖頭。

這時的他們是勝利而歸的勇士，打仗結束的他們正在回京途中。將士們個個臉上掛着喜悅，但還有的是遮擋不了的疲倦，在外奮戰了一段時日，個個都想家了，只說皇帝日夜操勞，可這些為他守江山的人兒又何曾拿着俸祿享清閑，這些恐怕不會有人惦念吧，除了他們的親人，寥寥無幾。

“武岩，你先帶着弟兄們回去，我還有些事要處理。兄弟們也都身心疲倦了，回去讓大家都好好歇着。晚上帶大家去酒樓好好喝一頓，銀子從我這出。”莫凡安排着接下來的事，面色卻有些沉重。

“原來將軍易容是有事要辦，好，屬下會安排好兄弟們的，也該犒勞犒勞大家了。將軍要小心，早些回去休息。”

“好，交給你了。”說完揚鞭策馬離去。武岩趕上前面的大部隊與大家一同進入京城。

這時正值春天，陽光明媚，花草樹木都已露了頭，一切都是那麼勃勃生機，開啟了美好的一年。忽而塵土揚起，嗒嗒的馬蹄聲打破了這份寧靜，馬上一少年策馬奔騰，衣袂隨風揚起，不一會兒，消失在這條小路上，往樹林深處去了。

“娘，孩兒回來了。”生機盎然的風景中卻立有一塊碑，楊柳依依，花兒盛開，微風吹拂，此人就算生前沒有享受美好生活，那麼現在所葬之地也是另一種美好的補償吧。碑上所刻李秀英之墓。墓前所跪的人不是莫凡又是誰，只是摘掉了先前路上所戴的麵皮。

“娘，孩兒今日勝利而歸，先到此來向您老人家請安，想必您一定特別高興吧。如今孩兒長大了，可您卻沒給孩兒保護您的機會，如今把您葬在這個地方您會不會怪孩兒呢，不過這裏有花有樹，環境清雅，相信您也很喜歡這個環境吧……”一個剛強的大將軍此時像換了一個性格的人，像一頭溫順的小獅子。而不遠處漸漸傳來嘈雜的聲打破了這份安靜。莫凡聞聲而起，與此同時迅速地把人皮面具戴上循向聲音所出之處。

聲音越來越近，緊接着發現一個粉色衣裙的女子慌亂地跑着，嘴裏不停地喊着“救命”，‘砰’的一聲撞向了莫凡，莫凡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看着她，由於奔跑的緣故使她的髮型有些凌亂但並不影響她的美。她的眼睛不同於其她的女子，明亮的眸子透着一股堅強和堅持，當然還有…憂傷。

“公子，對不起，小女子並非有意，還請公子不要見怪。”她慌亂的低頭道歉，話里夾有着急和害怕。

“無妨。”這聲音讓倪戀兒頓時找到了安全感，她有一種感覺，一種被解救的感覺。

“站住，不要跑，小娘子，你以為跑就能了事嗎？”幾個兇悍男子追了過來。

“糟了。”女子迅速拉着衣裙起來想繼續跑手腕卻被攥住。這種感覺是從未有過的安心，似乎自己有了鎮定這股力量。

“姑娘別怕，在此相遇是緣，在下豈有不幫之理。”說著將她護在身後，女子的目光留連在他身上。

“呦呵，小娘子魅力挺大啊，半路還能拉個小白臉墊背啊。”一個略顯彪悍的男人帶着幾個家丁模樣的走到莫凡跟前。

“嘖嘖嘖，哎呀，這話就不愛聽了，說話都那麼骯髒不堪，呵，看樣子，主子也好不到哪去。”莫凡一副鄙夷的樣子。

“你小子哪來的，給我滾一邊去，不要耽誤爺的時間。”那位大漢依舊拽拽的樣子。

“我倒要問你們是誰，幾個大老爺們追一個女子，說出去可真讓人唾棄啊。”莫凡的眼睛犀利地看着這幾個人。

大漢看莫凡滿眼的戾氣竟心生膽怯，卻不得不撐着面子說道“哼，你以為你半路殺出來就是程咬金啊，她家裏欠了我們老爺債，還不起當然就得要她人了，勸你不要多管閑事，不該蹚的水別蹚。”

“照你話是非搶不可了？”

“別廢話，你們還愣着幹嘛，快，殺了他，帶小娘子回去領賞。”

“哼，時刻存殺戮之心，我看這賞不領也罷。”說罷便動手，一個久經沙場的將軍對付這些人可想而知也知道結果怎樣。不一會這些人哪還有剛見時的傲氣，紛紛倒地呻吟。即罷，莫凡本想了結他們的性命。

“公子且慢，小女子倪戀兒，淪落至此，多謝公子救命之恩，不過好歹他們也是一條條人命，還望公子給他們一條活路，畢竟在人屋檐下，過活不由己。”倪戀兒屈膝道謝，眼裏帶着些許憐憫。

“既然姑娘開口了，那便罷了，這位姑娘欠你們多少銀子。”莫凡看着地上的人問道。

“回這位爺，他們家欠我們老爺五十兩銀子。”依舊是那位領頭的漢子答道，只不過聲音里多了些顫抖。緊接着，莫凡從袖中掏出一張銀票扔給了他們。

“錢已還過，從現在開始這位姑娘和你們再無半些瓜葛，走吧。”說完這話，那些個下人便落荒而逃。

“哇塞，帥呀，酷斃了，矯情果然沒什麼好下場。”遠處的樹榦後有個女子義憤填膺地握着拳頭觀看眼前的一切，奇怪的是這人穿着不太一樣，“我這也真是夠6了，旅個游還能旅到這麼個奇怪的地方，還看到這驚心動魄的場面，天呀，我想我的21世紀啊！”此時的她由剛剛的亢奮變得不振，蔫蔫地倚靠着那棵樹。

“姑娘，債已還清，以後你可以安生過自己生活了。”

“多謝，敢問公子姓名？”

“萍水相逢，不足為重。”其實最重要的是倪戀兒此時所看到的並非莫凡的真面目。

“那公子要往何處去？”

“我需要和母親道個別然後前往京城，姑娘有何打算。”莫凡看着眼前的佳人，甚至有把她帶在身邊的衝動，可是他不能，他不能讓這樣的一個女子面對連他都無法估量的危險。

“如今的我也沒有家，現在也只有沿着這條路前往京城，公子如若不嫌麻煩，可否帶小女子一同進京。”這雙眼睛充斥着期盼。

“那好吧，走吧，我的馬在前方不遠處，順便拜別下母親。”

“好。”倪戀兒滿足極了，嘴角不自覺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莫凡看了眼身後的女子，此時的她嘴角一抹微笑，真有傾城之顏。

這邊的人兒看着那邊的動靜，“反正人生地不熟的，倒不如跟着他們混得了。”於是遠遠地隨着他們走。

微風一陣陣拂過，彷彿她也是眷戀這兩個俊俏的人兒。兩人的身影似乎為這片春意添了一絲美好和和諧，同往樹林另一邊走去。

“到了。”溫柔的聲音使陷入沉思的戀兒緩了過來。只見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墳墓，在楊柳的照拂下，在鮮花的映陪中顯得那麼靜謐，似乎看到的是一個美好的女子。轉眼看向那個男子，目光里儘是溫柔，這種眼神可見這個女人在他心目中是多麼美好。

“娘，孩兒暫時先告辭了，改日再來拜見娘親。”緊接着跪在地上向墓磕了三個頭，隨即倪戀兒也跟着跪下。“姑娘大可不必，姑娘暫且一個過路人，不必行那麼大的禮。”莫凡看看離自己不遠處跪下的女子說道。

“死者為大，並非路人與不路人的關係，而且公子今日救我一命，那公子母親我拜上一拜也不為過，以示小女子的感恩，今日是戀兒之幸。”戀兒說完也是對着墳墓行了三個叩頭禮，莫凡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眼裏所流露出來的不是害怕和同情，反而是善良，純凈與堅定。

“唉，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啊。有那麼好兒子，當真是可惜。不過看這兩人站一起的身影還真是應了那句什麼，額…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這兩人要是在一起了，人家老太太也要高興死了吧。”尾隨一路的人看着眼前的情景竟自喜起來碎碎叨念，不過待看清了，才發現這張臉是那麼熟悉，這張臉是倪戀兒的臉啊！

“好了，我們該走了。”莫凡扶起不遠處的戀兒，轉身向繫着馬繩的柳樹走去，倪戀兒緊隨其後，莫凡向其身後掃了一眼，見身後遠遠的那人沒進一步舉動便不再那麼帶殺氣的警惕了。就這樣，戀兒在莫凡的懷中騎馬前往京城。

“喂，帶我一起啊！”人兒從樹后跑出喊道，“嗚，啊……”聲音消失了。

“是不是有人叫我們？”倪戀兒抬頭看向背後的莫凡，此時莫凡已拉住韁繩，看了眼身後，‘不見了？’莫凡皺了皺眉。

“沒事，抓緊，出發了。”

飛奔的馬背上一個是英俊瀟洒，風流倜儻，嫉惡如仇身上充滿陽剛之氣的男子，一個是貌如天仙，冰雪聰明，蕙質蘭心，處於二八年華且有才氣善良的女子，兩人就這樣相遇了，雖然還有另外一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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