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不是個好父親，卻是個好汗王

雖然不知道大清為什麼沒有出兵，可是這個時候，對他們來說卻是一件大好事。

索爾力知道錯木齊在期盼什麼，哪怕這一路顛簸過來身體早就疼痛難忍了，可他愣是一句話都沒說，只是鄭重的衝著自己的大哥點了點頭。

他對父汗沒有什麼太深的感情，可是對大哥卻不同，這是從小到大對他最好的人。

索爾力雖然人不在部族，也沒有什麼勢力，可是他有的，卻是別人想都想不到的好幫手。

這滿天飛翔的蒼鷹，都是他的眼線。

果然，索爾力幾聲口哨下去，那些本來飛的毫無頭緒的蒼鷹突然像是找到了隊伍一般，若不是現在的這處空地上只有他和錯木齊的心腹，光是這樣的奇景，就足夠讓人讚歎了。

也不知道索爾力對着它們說了些什麼，總之這些蒼鷹像是得了指令一般，四下里散去。

接下來，便不是他們能夠控制的了。

錯木齊這個時候也看出了索爾力的不對勁了，他的臉色實在是太蒼白了，整個人也顯得羸弱了許多，瞧着怪讓人心驚的。

“你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

索爾力搖了搖頭，正想反駁呢，卻被阿古直接將話給接了過去。

“大王子有所不知，主子前些日子生了一場大病，再加上這一路奔波，身子早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索爾力大驚，想都不想就厲聲呵斥阿古閉嘴。

只不過讓他更沒有預料的是，他居然眼前一黑，就這麼當著錯木齊的面昏了過去。

他當時只有一個心思，覺得自己這大半天的掩飾都白費了，大哥現在定然擔心死了。

錯木齊沒等他摔下去就將他給牢牢的抱住，正想去叫巫醫過來瞧瞧，卻猛然間想起來，那已經是老三的人了。

這麼多年父汗寵信他，部族裏頭有些見風使舵的人自然緊趕着去巴結，那巫醫也是其中之一，錯木齊甚至在懷疑，父汗這次失蹤，這個巫醫定然在其中也起到了不少的作用。

畢竟從前，從沒有人懷疑過他，要不是這次他堅定不移的站到三王子那邊，只怕錯木齊還蒙在鼓裏呢。

“怎麼辦？部族的巫醫叛變了，這個時候我連找人給他看看都不行！”

錯木齊這會兒恨不能將三王子給抓過來殺了。

就算是當初父汗失蹤，他的心裏也只有憤怒沒有怨恨，可是索爾力不同，他是自己從小到大親自帶大的弟弟。

阿古這會兒也有些慌，可是他卻突然將想到，當初過來的時候他好像將大清的那位葉老的很多藥方都帶過來了，也不知道裏頭有沒有得用的。

“大王子，勞煩您現將主子安置到帳篷里去，我去馬車上瞧瞧，興許能有治好主子的辦法。”

錯木齊知道阿古是索爾力的心腹，自然連忙就讓他出去了。

阿古出去之後直接翻到了存放藥方的匣子，來不及翻弄，直接一起帶到了帳篷里，都放到錯木齊的面前。

“大王子，這些都屬下從大清收集過來的藥方，有好些都是珍貴的藥方，您看看，有能給主子用的嗎？”

阿古不敢瞎做主，便將這樣的事情交給錯木齊。

錯木齊一張張的翻過去，又仔細量過索爾力額頭的溫度，才選出來一張藥方。

這正是索爾力過來之前一直喝着的葯，車上頭藥材都是現成的，就連熬藥的砂鍋也不用現準備。

阿古匆匆的就出去了，現在部落里局勢動蕩，熬藥的活他交給誰都不放心。

半個時辰之後，阿古端着熬得漆黑的葯湯子進來，錯木齊將索爾力扶起來，一口一口給他喂進嘴巴里。

索爾力病得迷迷糊糊的，還以為是福嘉在他身邊呢。

“團團，別害怕，我沒事，吃了葯我就吃一顆蜜餞，就不苦了。”

也只有在這樣不清醒的情況下，他才敢喚福嘉的小名。

阿古聽得心酸，覺得自家的主子真是可憐，好不容易福嘉格格那處態度鬆動些，偏偏又遇到這種事，如今大清隔了這麼久都沒有派兵攻打，想來定然是顧及着她了。

這樣的女子哪裏去找？

這個時候，福嘉在阿古的心中簡直是最完美的人，絲毫都不見從前對她的不待見。

福嘉若是有幸在這兒，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

索爾力這一昏迷便是一整天，等他醒過來，錯木齊整個人都驚喜壞了。

“你總算是行了，你派出的蒼鷹回來了一隻，一直在帳篷外頭徘徊，我又不懂它說什麼，只能在這守着你。”

索爾力聽了，知道是自己派出去的眼線有信兒了，連忙讓錯木齊將那隻蒼鷹放進來。

蒼鷹進門之後直奔索爾力，用嘴啄了啄索爾力的手掌，就像是在問候一般，索爾力這會兒整個人都使不上勁兒，可還是笑着摸了摸蒼鷹的頭。

“找到人了是不是？”

那蒼鷹昂着頭叫了一聲，便開始在帳篷裏頭轉圈。

索爾力看了一會兒，才讓錯木齊派兩個心腹跟着蒼鷹去瞧瞧情況，功夫一定要好，否則很容易折在裏頭，都快過去兩個月了，也不知道父汗還活着么……

天擦黑，派出去的人才回來，湊在錯木齊的耳邊將自己打探的情況都細細說了。

錯木齊眼神一亮，看向索爾力的目光就像是在瞧一個大寶貝似的。

索爾力便猜測着應該是找到人了。

“找到了，人還活着？”

“活着活着，瞧着身上也沒什麼外傷，只是消瘦的厲害，人也沒什麼精神。”

索爾力聽了，輕嗤了一聲。

自然是沒什麼精神了，被自己最寵愛的兒子給關起來謀權篡位，任誰都不會舒服，更何況是他這剛愎自用的父汗。

錯木齊就要召集人馬前去營救，卻被索爾力給攔下了。

“急什麼，現在過去也沒什麼勝算，三日之後咱們再去。”

“你也要去？”

若是從前，錯木齊自然巴不得索爾力跟着，別人不知道他卻知道，索爾力是父汗索爾力的兒子裏頭箭術最好的一個，要不是小時候出了那樣的事情被母汗逼着收斂鋒芒，現在這個部族都會落在他的手裏。

可偏偏，他卻一點都不在意。

現在索爾力身子受了傷，好不容易有所好轉，說什麼他都不會再讓他去冒險了。

“你就在帳篷裏頭等着我的好消息吧，你放心，我的功夫雖然不如你，可同老三比，我還是勝出許多的。”

索爾力其實就是擔心他，既然他都這麼說了，自然不好反駁，便順從的笑了笑。

索爾力說三日後也不是空穴來風，這兩天他整日都和錯木齊窩在帳篷裏頭討論對策，就想着能用最小的損失將父汗給救出來。

若是因為救他折損太多人手，索爾力還真覺得不值得。

錯木齊自然是聽他的，這些日子都在加緊部署，就連戰士們身上穿的鎧甲都被他加厚了一層，為的就是能夠盡最大可能的減少損失。

三日時間轉瞬即逝。

錯木齊率領大軍過去的時候，三王子留在那兒的人手都被嚇傻了，直接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這次錯木齊毫不留情，將這些人全部都收押回去。

能讓三王子痛上一回，也是好的，這麼多年了，他可是沒少受氣。

汗王看到錯木齊的時候，感動的痛哭流涕，這麼些日子了，他早已經絕望了，沒想到這個大兒子居然來救他來了。

只是他這會兒餓的頭暈眼花的，連句話都說不出來。

錯木齊連忙將他交給後頭的將士，又將三王子這處基地搜颳了一通，倒真是發現了不少的寶貝。

等到三王子得到消息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被洗劫一空的基地。

最重要的是，父汗被他們給劫走了！

“糟了，不能讓他們回去，否則咱們的大計可就全完了。”

三王子派出去的人分散成四處，務必想着將錯木齊他們給追到，格殺勿論。

只是他們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錯木齊搶了他們的東西卻沒急着走，還躲在基地的角落裏頭看着他們呢。

直到確定三王子的人馬都被派出去，錯木齊才從角落走出來仰天長笑。

“從前總以為他聰明，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輕而易舉就被咱們給騙了。”

這次他們過來不費一兵一卒，不僅搭救了汗王，還順走了三王子不少的財寶，真可謂是大快人心。

回去的路上，他們一路跟着天上飛的蒼鷹走，連半個人影都沒遇到。

等到大軍勝利回去，錯木齊甚至都顧不得去找索爾力報喜，直接帶着汗王就回了營帳。

這裏早被三王子給佔下了，只是當他們看到汗王的時候還是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跪了下去。

等到他們反應過來，已經晚了。

所有的人都被錯木齊派過來的人給綁了帶下去。

汗王回到自己久違的營帳，總算是鬆了口氣，正是這兩個月折騰下來，他能夠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已經大不如從前了。

若是從前他興許還會猶豫，可如今，他的目光堅定的落在錯木齊的身上。

“明日着急所有的大臣進賬議事，我有大事宣佈。”

汗王回歸的消息傳來，別說那些一直堅守的大臣們了，就連百姓們聽說了都很高興。

雖然對於錯木齊和索爾力來說，他並不是一個合格的父汗，可是對於部族的子民來說，他卻是一個合格的汗王。

這也是為什麼錯木齊會無怨無悔的去救他的原因。

送走了那些人，整個營帳裏頭便只剩下了父子兩個。

錯木齊其實不知道該如何同他相處，這麼多年了，這個父汗待他始終都是淡淡的，從前他最喜歡的便是索爾力，可是當有一天索爾力泯然眾人的時候，也是他最先放棄了索爾力。

說到底，他也沒做錯什麼，只不過是只喜歡最優秀的孩子罷了。

如果不是三王子心急，也不知道將來這個汗位究竟會鹿死誰手。

汗王經此一事，早已經身心俱疲，只是對着錯木齊的時候，仍舊是一派的溫和。

“錯木齊，你這次做的很好，若不是你，我只怕都要被困死在那兒了。”

錯木齊不敢居功，便將索爾力是如何同他商量又是如何派人去尋找的事情同汗王說了，只不過刻意隱瞞了他能夠操縱禽鳥的事情，若是這事情被父汗知道了，也不知道會攪動起什麼風波來。

汗王聽說索爾力專程從大清趕過來救自己，現在還躺在那兒不能動的時候，哪怕是向來冷硬的心，如今也是漸漸的泛起了一絲暖意來。

索爾力部族的事情就這樣被平息了。

福嘉知道消息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之後了。

京城裏頭已經是一片春意，就連她也是一身輕薄的春衫。

胤禛那裏，福嘉曾經專門去問過，畢竟她早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可是該怎麼形容呢，胤禛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並沒有什麼尋常，可他的話一出口，福嘉便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我不想我的女兒因為我的野心哭泣。”

福嘉回去的路上也在想，如果皇阿瑪真的派兵攻打索爾力的部族，她會哭么？

想來是會的，可就是因為這樣，皇阿瑪就不去攻打，也未免太偉大了些。

胤禛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是輕輕的哼了一聲。

“就算是不為你，為了你的額娘的救命之恩，我和你舅舅也不會去攻打他的。”

哦，福嘉倒是將這件事情給忘了，也怪不得向來好戰的舅舅這次居然一句話都沒說，讓那些主戰派都不敢再勸。

福嘉回去的路上，腳步都是輕快的，御花園裏頭的花開得正好看，她小心的折下開得最好的幾枝，一路捧着去了翊坤宮。

彼時年世蘭正在院子裏頭偷着和果酒呢，福嘉去時，她已經喝得兩頰通紅了。

“嗝~團團來了，快來嘗嘗額娘釀的桃花酒。”

這還是去年春天的時候年世蘭採摘了桃花埋進去的呢，今年春天挖出來喝，酒味剛剛好。

福嘉也覺得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沒推辭，接過來對着瓶口就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十足的洒脫。

一瓶見了底，福嘉的兩頰才生出紅暈來。

花般的容顏上那些紅暈極鮮艷，就像是枝頭開得最美的桃花，美的人心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