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血楓飄零5
鳳止坐在了靜雨堂的高榻上,對着下面跪着的鳳白熾說道:“為什麼夜不歸宿?又去了哪裏?”
鳳白熾沉默了會說道:“昨夜被好友拉着去住了。”
鳳止用手帕捂着嘴說道:“不要瞞我了,我都知道了,你在烏月國那個皇子那睡了一晚,你!咳咳!”
鳳白熾忙抬起頭說道:“母親!沒有你想的那樣的事!你信我!”
鳳止指着鳳白熾罵道:“不成器的東西!到現在還在說這樣的混賬話!我問你這件事情你有沒有意識到嚴重性!”
鳳白熾啞然無語,鳳止指點道:“你到哪裏睡我都不管你,現在那個步青冥誰碰都是一身臟,我只要你別在皇上眼前丟人別給我惹笑話行不行?以後步皇子那裏你不許去了!不對,那裏靠近半里的地方你都不準去!”
鳳白熾站起來問道:“我沒偷沒搶,也沒和皇子做那丟人的事情,憑什麼不讓我去!
”
鳳止一掌扇來,把鳳白熾打的摔倒在底下。
鳳止的聲音含着蒼涼無奈對着底下的人說道:“我知道你看不慣很多事情,可是你有沒有想一想這些事情的形成也一定有原因的。烏月國已經沒有了,現在都變成了鳳都的一部分。你說你還要去沾惹那個皇子做什麼,不是在皇上眼皮底下動刀嗎?”
鳳白熾道:“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想讓皇子過的好一點都不行嗎?”
鳳止道:“什麼叫過的不好?他住在一個普通人永遠也住不到的宮殿裏面,還要多好。他過的好了,你就要過得不好!”
鳳白熾怒道:“這都是歪理!歪理!”
鳳止道:“看你這個樣子哪裏有之前步步高升的沉穩樣?你別以為現在皇上喜歡你,你就這麼鬧騰。早晚也有不喜歡你的一天,到底世事變幻太快,我等皆是螻蟻罷了。”
鳳白熾慢慢的爬了起來說道:“我不相信,我還是要力所能及的幫助皇子。他多麼可憐啊,難道母親沒看見嗎?一點悲憫的心都沒有嗎?”
鳳止上前兩步拽住鳳白熾的衣領道:“我看你也是個不聽勸的,來人!來人!”
馬上從院內來了幾名身形板正的侍衛,都配着大刀,鳳止吩咐她們給鳳白熾餵了一些抑制內力的葯,又吩咐道:“除了她上下朝之後,你們都得給我看着她,不准她再去外面,特別是那個皇子府!”
侍衛領命下去后,鳳白熾朝着她喊道:“你怎麼能這樣對我!我是誰!我是誰啊——!”
拖出去很久了還聽到鳳白熾撕心裂肺的喊叫聲,鳳止背過身去又想到一個同樣曾經倔強的帶着恨意瞅着她的人。閉了閉眼之後便不再去想。
鳳白熾被三王爺這樣關了幾日後,形容憔悴,雖然也還上朝可是明顯是精神萎靡,連女皇都擔憂的詢問了幾番。
對着外面鳳白熾始終是一張笑面,說著無關痛癢的話。
可是半個月馬上就要到了,只要想起步青冥那個燭光搖曳的小屋子,鳳白熾心中就是一痛。直到這時,她母親的侍妾玉言來看她,鳳白熾燃起了一點希望。
玉言一張芙蓉面,扯着手帕帶着一盒自己做的點心來給鳳白熾嘗嘗。
鳳白熾開心道:“我又有口服了!”
玉言笑着摸摸她的手,又摸着她的臉,愁眉苦臉道:“你怎麼回事啊!最近也沒有什麼事發生,為什麼我的熾兒瘦成這樣。唉!朝堂上的事真的很磨人嗎?熾兒你現在這麼受女皇喜歡,就不能讓女皇不給你安排活嗎?或者把熾兒的禮官去掉,不讓我們熾兒做官了好不好?”
鳳白熾心裏高興,嘴上說道:“玉夫人又在開玩笑!現在膽子大了,竟然連皇上的玩笑都開了!”
玉言氣的轉過身嘟着嘴說道:“人家正傷心呢?我說的都是真的,你怎麼這樣說我?
給你吃的東西都給我吐出來!”
鳳白熾便連忙道:“好好好,我不說了,你回來彆氣走了我有事想要求着你辦呢?”
玉言皺了眉,又坐了回來,瞧了瞧天邊陰沉的天道:“不行,叫我去幫你買東西,這鬼天氣我還沒回來就要下雨了。我可不想粘雨水!”
鳳白熾連忙把手上一串紅色珊瑚珠子給戴到了玉言的手上,玉言一瞧頓時歡喜起來道:“這是那一次我問你要的東西!你都不給我呢!為什麼這次就給我了?”
鳳白熾瞧他被這串漂亮的珊瑚珠迷住了眼睛,便耐心道:“玉言,我的好小爹。你就幫幫我吧!”
玉言喜道:“好吧,你說來聽聽。”鳳白熾便靠在他耳邊說了,玉言先是皺眉又是一笑道:“這算什麼啊!不就是送一些東西嗎?”
鳳白熾笑道:“這麼說你答應了是不是?”
玉言這就站着起了身,拿起了旁邊鳳白熾準備的一個黃色包袱皮的包裹。然後笑着道:“那你就等着我回來吧!很快的。”
鳳白熾瞧着他的背影出了去,不一會院中果然如玉言說的那樣下起雨水來了。
玉言跑着就到了皇子府,這才有機會去拍拍身上的雨水,又把傘收了回來。
看着府門都比往常寬闊的皇子府笑道:“果然不同。”
鳳白熾笑着坐在房門前,她並不知道秋雨總不是無常才下的。
屋外出現一個人影,她望去才發現是自己母親鳳三王爺過來了。她傘都不撐,自那黑壓壓的院中過來,一雙眼睛亮的驚人。
站在屋前先是看了看屋內的鳳白熾,鳳白熾連忙起身道:“母親。”
鳳止走了進來卻不坐下,身上滴下的雨水濕了一地。像是院子中的烏壓壓一片蔓延到了屋中,鳳止低頭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糕點盒子道:“玉言來了?”
鳳白熾生怕她再問玉言在哪,連忙道:“是,這是他做的東西,母親也嘗嘗!”
鳳止卻像是看得入迷了般,突然說道:“你好好吃吧,這個是他最後的東西了。”
鳳白熾沖了過來瞅着鳳止道:“什麼意思!你說的什麼意思!”
鳳止眼中是一片蔓延的不詳,她對着鳳白熾道:“我之前說了什麼你不聽,好,可是玉言他是我的侍妾。這般魯莽的去了皇子府,你為什麼不好好替他想一想。這一回他去了就回不來了!”
鳳白熾扯起鳳止的衣領怒道:“我不許你傷害他!你要是想懲罰就懲罰我吧!”
鳳止道:“你以為我說的話是那麼容易收回的嗎?”
鳳白熾對着她極其失望,“玉言那麼好,也那麼喜歡你!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鳳止一拳打上來,打到了鳳白熾左半邊的眼睛上。一下子滾到了身後的榻上,鳳止第一次含着怒氣說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對他!我倒要問問你為什麼要這麼不聽話!你為什麼要這樣對玉言!”
“那皇子府四處都是皇上的眼線,肯定是看到了玉言進去皇子府。我已經命令一隊護衛去解決這件事了,你就是現在去也來不及了!”
鳳白熾一下子跪在了門邊,又對着鳳止祈求道:“一定有別的辦法!我去求求皇上!就說是我要求的,要求玉言去的!”
鳳止低着頭看她說道:“你不必掙扎了,改變不了的事實。希望玉言痛快一點,好走。”
鳳白熾萎在門邊,門外飄蕩的冰涼的雨絲落到臉上是一種冰冷刺骨的感覺。
屋內燈光如豆,卻是黑沉沉而天色下唯一的溫暖的東西。
而玉言根本想不到出了皇子府後是這樣的場景,一瞧見是王爺的貼身護衛,他就開心的撐着傘過去了。
對着幾位侍衛說道:“幾位大人!是不是王爺讓你們來接我的!哈哈哈哈……其實不要怪王女,是我自己要過來的。而且這雨也不大,何必勞煩大人們來接我呢?”
玉言笑着臉漸漸僵硬下去,因為他看見當首的那名黑衣侍衛對着他緩緩抽出了刀。
玉言一下子退到背後的紅牆邊詫異道:“你們不是王爺的人!你們是誰!”
為首的那人脫下了頭上帶着的官帽,雨水順着這人的臉流到了身體裏面。
這個人說道:“對不起了玉夫人!王爺有命,命我等在此地誅殺亂結黨的人。”
玉言驚訝極了又失望道:“是,王爺要殺我?為什麼?”
這個侍衛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又重複道:“對不起了!玉夫人,好走。”
玉言來不及反應,這個人已經到了自己面前,那把刀混雜着風聲已經到了玉言面前。玉言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下子用手抓住了刀刃,血水順着雨水一直往下流,匯聚到腳邊就是一條小河。
這名侍衛不忍他受苦,只是說道:“玉夫人,不要反抗,會走的舒服一點。”玉言笑了笑道:“我不在乎痛不痛,”玉言突然把手中那串珍貴的紅色珠子取下來放到這個侍衛的手臂上,侍衛驚訝極了。對着玉言說道:“夫人!就是賄賂我,也是不行的!”
玉言流了太多血,只是勉強道:“不是賄賂你,只是想要你最後帶我回去王府問一問王爺。好嗎?到了王府見到王爺我絕不反抗,只是希望,希望再見王爺一面。”
這雙眼睛燃着的火焰比這串紅珠子還要熱烈,這名侍衛一下子就砍不下去了。她知道不可能,但是忍不住安慰道:“王爺也是不忍心的。”
玉言便笑了,身後突然傳來刀劍相砍的聲音,玉言連忙偏過頭去看,只見不是自己期盼的那個人。而是一直和自己一起的空琴,他的眼睛裏面閃過空琴在雨中流暢的打鬥身形驚訝極了,他從來沒有瞧見過空琴練武功。也沒想過空琴這樣的公子會有這麼高的武功。
空琴似乎也瞅見他了,面上驚慌不以喊道:“玉言!——”可是下一瞬玉言便被面前的侍衛豎著砍了個徹底,從肩膀上一直砍到了小腹那裏,還沒有感覺到痛感,侍衛便急急退開了。
這個侍衛退走後,其餘侍衛便也不戀戰都退開了。
雨中只剩下兩個人相護對着看着,一個人直直的倚靠在身後的紅牆上,銀灰色的衣服上一道長長的血痕同樣橫貫在他身上。上面的衣裳已經被血浸濕透了。
空琴直接奔跑過去,扶住了這個人,忍不住喊道:“玉言!你……”可是這個人再也說不出話了,只能緊緊的盯着前方道路。向前一靠靠在面前人的身上。
空琴雪白的衣袍已經被染紅,忍不住吼道:“這是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王府這一夜註定是個不安穩的夜,許多侍衛開始聚集到了鳳白熾那處的小院。
下人們,小童們被嚇得跑來跑去,大聲喊着:“琴夫人瘋了啊!見人就殺!”
不一會鳳白熾這處小院的門就被人一腳踢開,來人身上白袍已經淋了個透,一手抱着玉言,一手持着劍。
不顧滿院的侍衛,直直的走到門前看着門內站着的鳳止道:“王爺啊!玉言回來了,你不看看嗎?!是不敢還是不想!”
鳳止看着這個人道:“空琴,放下玉言讓他安息吧。”
空琴一雙眼眸中滾滾濃仇看着鳳止道:“玉言只是想最後回來看一看王爺,王爺都不容許嗎?!”
鳳止皺了眉,立馬有侍衛衝上來喊道:“保護王爺!拿下這個刺客!”可是她還沒跑到空琴面前,就被空琴一劍刺死了。這手法既快又狠,把周圍的人都嚇到了。
鳳止道:“玉言是我對不起他,你把劍放下吧!”
空琴步步緊逼鳳止,周圍侍衛連忙又擠到了門前的階梯上。鳳止阻止道:“你們都退下!”侍衛們猶豫一瞬,便又都退到了空琴後面。
鳳止嘆了口氣道:“我也是有苦衷的。空琴,把玉言放下,回去休息吧!”
空琴一下抽劍把鳳止伸過來要扶玉言的手給砍傷了,鳳止捂着自己的手悶哼了幾聲。
空琴便道:“瞧瞧你這麼點口子就痛成這樣!玉言他這身上這麼長的口子他得疼成什麼樣子!你看看他吧!王爺!他生前最喜歡王爺看他了!”
空琴把玉言托到了鳳止面前,只見玉言身上一條長長的血口還在不斷的流着血,滴落到地上啪嗒啪嗒的響。
此時玉言睜着的眼睛卻像是終於見到了王爺一面一樣,緩緩的閉上了。
鳳白熾跑過來想要接過玉言的屍體,卻被空琴突然又抱了回去。
空琴從來沒用過這樣一雙泛着恨意的眸子看着鳳白熾和鳳止過。
空琴到最後也沒有動手真正的殺害這屋子裏的任何一人,只是輕聲道:“玉言,看到了吧!我們走,我們走吧!”說罷便轉身毫不猶豫的大步跨向院門口。
鳳止追了出去喊道:“空琴!你留下吧!”
空琴頓了頓,轉頭不屑地朝鳳止身上撇了一眼說道:“對不起,我空琴這樣的人家可配不起王爺這樣的天潢貴胄,王爺您就放了我們吧!”
鳳止不再說什麼了,看着空琴抱着玉言躍上了圍牆之後,就消失在這雨夜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