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1章

凌晨四點半，唐宇駿好夢正酣，突然手機響了起來。「喂。」他睡眼惺忪地接了電話。

「早安。」電話那頭是元小奇有些興奮又有些緊張的聲音。「對不起，我是元小奇，現在打給你會不會太早了一點？」

唐宇駿看了一眼時鐘－－四點半？！

「不會。」他嘴角怞動。不會太早「一點」，是早了「很多點」。

「那就好了。」元小奇鬆了一大口氣，笑道：「你昨天不是問我心情不好怎麼辦嗎？我想到了，我會去山上晨跑。你說如果我想做什麼，就找你一起做，所以我打電話來叫你起來跑步了。」

山上晨跑？！唐宇駿完全被驚醒。

元小奇還真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啊！一般女孩子心情不好，大概是吃美食、逛街、唱歌之類。

他昨天這麼說，就是設想下次見面會像一般約會一樣，怎麼也想不到她竟然是去山上晨跑。

「真是健康啊！」他無奈地打起精神。「-怎麼這麼早就起得來？」

「我沒什麼睡。」

「為什麼？」他驚訝地問。

「昨天我很認真地想，想到一點多的時候，終於想到可以陪你去山上晨跑。可是那時候打，我怕會吵到你，但是晨跑最適合的時間是五、六點，我怕睡了會錯過，所以不大敢睡。現在打電話給你，剛好可以叫你起床。」元小奇的聲音還帶着愉悅的笑意。

「老天！」她竟然為了這件事情沒睡，他頓時充滿罪惡感和不舍。「我們可以約明天的。」

「可是這樣一來，你的心情不就要多不好一天嗎？」她很單純地想。

他愣了一愣。他沒想到她的理由可以這麼簡單。

糟了，她害他一早就感到眼眶潤濕，喉頭溫熱。她怎麼能讓他這麼感動啊？

他清了清喉嚨，邃亮的眼眸勾起笑意。「我今天早上接到了-的電話，怎麼還會心情不好呢？」

她甜甜地笑開。能讓他高興，她就覺得高興了。不過她凈顧着高興，沒有咀嚼出他話里深綿柔纏的情意。

他哄着她。「-趕快去睡覺，這樣對身體不好。」

「不會啦，我的精神還不錯ㄋㄟ！開玩笑，我平常體力可不是白訓練的。」她充滿豪氣地說。

他一笑，好想看到她既富朝氣又有活力的樣子。

真的很想！可是因為心疼她整晚沒睡，他只能壓抑下想見她的。他笑笑地說：「不行，我平常可沒有訓練體力，我怕現在跟-一起跑會出糗。」

她呵呵地笑着。「好吧，為了顧及你的男性尊嚴，那麼我們就延到明天吧。」

「嗯。」明天。想着，他臉上的笑意就滿了出來。他等着在明天的清晨中，見到她初綻的笑容。

第二天，剛好是假日，一早山上就有零星步行的遊客。元小奇和唐宇駿并行跑步，從遊客身邊經過。

兩個人的身影，引發了遊客的話題。

甲婆婆說道：「這樣的年輕人真是難得，竟然一早就起來運動。」

乙婆婆接口：「你看他們體力好好，跑起來好輕鬆。」

「年輕人就是不一樣啊！」眾人下了結論。

聽到他們的討論，唐宇駿哭笑不得。什麼腳步輕鬆，他現在全是硬ㄍㄧㄥ着。

雖說平常他有上健身房的習慣，有時候也會上跑步機，但是真的跑山路的時候並不是這樣。他一身漂亮的肌肉線條，並不等於有強壯的心肺功能。剛跑的時候還好，等超過半個小時，他就覺得不大對勁了。

元小奇和他就不一樣了，她天天都有訓練，一臉神清氣爽，精神奕奕。看到有步行的遊客迎面而來，她都還能輕鬆地打招呼說笑。「早安。」

「很舒服吧？」元小奇笑笑地和他說。

「嗯。」他應了一聲。

事實上，此刻他的心臟冬冬地擊打，腹部的肌肉微微扯動，呼吸不順。但是為了男性的尊嚴，他……笑着！

「山上的空氣真好，充滿着草和樹的味道。」元小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是啊。」他簡短地回答。

他希望她能繼續說一些話，他相信這樣的話，她的腳步可以慢一點。

可惡，她不是練射箭的嗎，為什麼腿力這麼強健呢？讓他一個大男人挫折得不得了。

不管怎麼樣，他可曾經背着她，爬上五層樓梯。怎麼說他也是個強壯的男人啊，怎麼今天跑起來就是有上氣不接下氣的困窘？

元小奇注意到他的話比平常少。「你的話不多，是不是喘了？」

她是關心，不過他卻覺得這是「侮辱」。「沒有啊！」他死撐着。

「可是我怎麼覺得你的臉色有點怪怪的，不舒服要說喔！」她慢了腳步。

她雖然體貼，但是完全不懂面子對男人有多重要。

「真的沒事。」唐宇駿故作輕鬆，可是他臉色發白，額上的汗大顆大顆地淌下。

元小奇越看他，越覺得不對勁。「算了，我們跑到這裏就好。」

「不……」他話還沒說完，就痛苦地皺了眉頭。該死，他的腳怞筋了。

「怎麼了？」她緊張地問。

他本能地抬起了腿。

「你怞筋了嗎？沒關係，我來幫你。」身為一個運動員，她處理這樣的事情，冷靜而利落。

她扶着他往旁邊的蔭涼處休息，協助他將肌肉拉直、按摩。從腰間的小包包拿出運動飲料，幫助他補充電解質。

唐宇駿的肌肉是獲得舒緩了，可是心裏卻覺得有點悶悶的。

本來走在後面的老人團，趕上他們兩個。

「怎麼了？」甲婆婆問道。

元小奇一笑。「沒事，他的腳怞筋了，還好不大嚴重。」

乙婆婆自作聰明地說：「現在的年輕人喔，普通時比較沒有運動，腳比較沒有力氣。」

她一發難，老人團里開始發動恐怖的攻勢，一言一語地評頭論足，發表高見。

「但是我看這個年輕人的體格也是不錯啊。」

「唉，現在的年輕人，跟我們那個時候怎麼能比呢？」

眼見老人家們藉這機會發牢蚤，元小奇趕緊說道：「不是啦，是我們之前的暖身做得不夠多，他才會怞筋的。」

甲婆婆說道：「可是我看-就沒事啊！-小姐不簡單喔，體力比男人還好ㄋㄟ，也不會喘，也不會累。」

唐宇駿已經夠悶了，聽到這話更嘔。

他可是懷着展現英姿的企圖而來，怎麼知道現在一比，元小奇成了「快腿」，而他卻淪為「肉腳」。

他彆扭地鬧起小孩的脾氣，臉沉着。氣氛頓時僵住，老人家們也不是白活到這把歲數，眼見情況不妙，尷尬地笑了下。「你們自己小心，我們先走了。」表達了關心的意思后，他們快步地逃離，留下元小奇和唐宇駿兩個人對看着。

「你生氣了？」元小奇小聲地探問。

他悶悶地說：「我幹麼生氣？」

元小奇雖然神經很大條，但是到這個時候，她也看得出來他男性尊嚴受挫了。

她轉了個身，挨在他身邊，輕輕用肩膀蹭靠着他。

他的嘴角鬆動出笑意。

她從腰袋中拿出一粒果凍給他。

「-還帶這個出門？」他笑了出來。

「我喜歡吃啊！」她的臉紅紅的，可愛極了。

他看着她，什麼怒意都沒了，反過來還覺得自己挺好笑。

見他笑了，她一口氣拿出三種口味，有蘋果、葡萄，還有橘子。「你要哪一種？」

他看着她，深深地笑起。「我要蘋果和櫻桃。」他要她雙頰紅通通的蘋果，要她唇上水艷艷的櫻桃。

她苦惱地說；「可是這裏只有蘋果啊！」她想了想，很認真地問：「果凍有櫻桃口味的嗎？」

「有。」他斬釘截鐵地說，從她手中取了個果凍。「先讓-欠着。」優雅地撕開果凍上的薄膜。

「等等、等等－－」她急着抗議。「明明是我請你的，哪還有我欠你的道理？」

「既然-說要請我，當然就是-欠我嘍。」他拿歪理堵她。

「才沒……」她剛要說話，他就把果凍塞入她的口中。

「你這人真霸道。」她嘴上含糊不清地說著，果凍甜蜜清香的汁液，滿在她的口中。

「-不早就知道我很霸道。」他特地從她的腰袋中拿了個和她同口味的果凍吃着。

他這個人不但霸道，而且心機很重，要用這種方式和她品嘗到同樣的滋味。

「我怎麼會知道你很霸道？」她嘟嘟囔囔的。

他直對着她看，勾起了一抹深遠的笑。「-早就知道的。」早在三年前，他強悍而又不顧一切地介入她的生命時，她就知道「他」這個「怪老頭」很「霸道」的。

「有嗎？」她扁了嘴，認真地思索。

他朗聲笑了出來，陽光帶着笑意似地從樹縫中漏了出來。

他仰頭，感覺空氣的清甜和生命的美好。他從來不是個善感的人，但這一刻，他的生命有了初生的喜悅，因為愛情。

唐宇駿回家后，愉快地洗了個澡，圍了條浴巾，走出套房內的浴室。

才出去，就有人來敲門。房間是他很私密的空間，通常不大有人會來打擾他，他猜頂多是殷君睿。「君睿嗎？」他開了門。

門外果然是殷君睿，他們算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所以唐宇駿也不介意地請殷駿睿進來坐。「什麼事？」唐宇駿問。

「聽說你今天一早就出去。」殷君睿老實說。「通常依我的經驗，你只有一早回來，沒有一早出去的。」作息時間有了大幅的改變，這感覺上像是戀愛的癥狀之一。唐宇駿看了看他。

殷君睿雙手攤開。「別以為我喜歡管你的事情，是因為我媽快被煩死，而我快被我媽煩死，所以我只好來了。」

唐宇駿那天掛了母親沈蘭的電話后，兩個人都沒有再和對方說話。

不過沈蘭始終密切注意唐宇駿的動靜，所以她也知道，今天一早還不到五點，唐宇駿就出門了。她越想越不對勁，因為殷君睿的母親在唐家幫傭多年，所以她就透過殷君睿的母親施壓給殷君睿，想藉由他來打聽情況。

唐宇駿想了想。殷君睿如果知道他和元小奇的事情，雖然可能會-唆他，但是殷君睿也可能是全家唯一支持他的人。

他並不怕別人的反彈，可是他還是希望這個家中有夥伴，可以分享他的喜悅。

愛情是件奇妙的事情，有的時候，他只能獨佔偷享。但是有的時候，又會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唐宇駿看着他。「君睿，你是最知道我的人。」

殷君睿嘖了一聲。「拜託，你不要跟我這樣說話，一聽就覺得有陷阱。」

唐宇駿一笑。「說不定我不說你也可以猜到，我喜歡上元小奇了。」

殷君睿驚訝地看着他。

唐宇駿笑道：「這件事情不是你早就可以想見的嗎？有需要這麼驚訝嗎？」

「我驚訝的是，你竟然可以這麼坦率地說出來。」殷君睿嘆了一口氣。「難道這就是傳說中愛情的力量嗎？」

唐宇駿笑而不答，但是笑得很溫柔。

「MyGod！」殷君睿皺起眉頭，雙手環在胸前。「你現在沒穿上衣，還用這種色迷迷的目光看着我，我會受不了的。」

「夠了你。」唐宇駿嘴角一勾，往殷君睿肩上捶了過去。

「我說的可是實話。」殷君睿一臉正經地說。「你一直不曾宣稱過喜歡哪個女孩子，又一直跟我混在一起，害我不得不懷疑，你有勾引我的企圖。」

咕！唐宇駿白了他一眼。「好了，我現在有喜歡的女人，你可以放心了吧！」

「這的確算是好消息。」殷君睿一笑。

唐宇駿的眼睛一亮。「你真的覺得是好消息？我以為你會告誡我一堆，極力勸阻我打消和她在一起的念頭。」

「如果可以的話，我會這麼做。但是我知道這麼做，只是浪費力氣，所以我是不會這麼做的。」殷君睿從唐宇駿的目光中就知道，想改變他的想法，一定是徒勞無功。再說，唐宇駿才從國外回來多久，就深陷戀情之中，這種愛的火焰，只怕是他也澆不熄。不過……殷君睿看着唐宇駿。「元小奇可以接受你這個『怪老頭』嗎？我的意思是說，她知道你就是『怪老頭』嗎？」

「你也知道她叫我怪老頭？！那你怎麼從來不曾告訴我？」唐宇駿抱怨着。

「這有什麼好說的。」對殷君睿而言，元小奇稱他為「怪老頭」，就像人們叫一隻黑狗「小黑」一樣，有什麼好在意的？

殷君睿繼續追問：「她到底知不知道你的真實身分？」

「她只知道我的工作，知道我們在同一間公司工作，不過她搞不清楚狀況，以為你的職級比我還高。」唐宇駿的語氣有點無奈和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