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驅邪
靈魅有善有惡，眼前這些，和自家廟旁的那些不是一路。
這些不安好心的灰色靈魅，它們大量聚集，往往代表着災禍和不祥，陸玄靈輕輕呵斥到：“退下——”同時放出一股震懾之氣。
院子裏轟然一聲騷動，聚集過來的靈魅好似受到驚嚇，呼啦啦一片全部退開。
他之所以等到晚上才過來，是因為在這個世界靈界之中，神人鬼妖自行迴避，防止人道干擾，都會隱形遁跡。
古時曾有皇帝偶見仙妖蹤跡，竟然貪心大起，妄想據超然之力為自己所用，長生不死。於是皇帝派兵到處封山焚地，搜尋仙神。
以至於鬼神大肆橫空出世，禍國殃民，百官不理諸事，一心求仙訪道，朝綱大亂。
還有厲害妖孽幻化人形，趁機登堂入室，以妖術蠱惑人皇。
使得仙神之道無辜受牽連，被凡人遷怒，認作邪說妄談。天地生出感應，將種種天劫人劫加在修士身上，引動無邊殺伐。
尤其是作亂的妖魔，最終引發天劫，橫死無數。
此事乃是繼上古人皇封天之後，第二次靈界大亂，也是一種天地示警。自此仙神妖魔主動隱匿痕迹，以防人道干擾，天劫劇增。
唯有人道衰落，王朝更替時，靈界之輩才會紛紛出山行走。
這種現象，使得靈界在凡人面前越來越隱蔽，大部分人拜神，多是偶爾聽說仙神蹤跡，還抱有一份虔心。
而且鬼怪和鬼神的奇特性質，也使得他們處境不同！
人身死後生出魂魄，普通情況下，絕大部分凡人魂魄都會立即散逸永遠消失。
不過魂魄若能僥倖不死，要麼吸收天地陰靈之氣，凝聚鬼身化作鬼怪。要麼獲得香火供奉，修鍊成為神明。
能夠化鬼做神的，都是百里挑一之輩，而且會失去大部分生前記憶。
成為鬼怪、鬼神，凡人肉眼難見，只要神體陰渣未盡，便始終不能出現在太陽之下。
唯有陰渣煉盡，證就純陽之體的天神境界，才可以白天黑夜自由出入。
然而陸玄靈不同，白天黑夜對他來說無所阻擋。
但是消息一旦走漏出去，會惹來大麻煩。為了隱瞞這種異常，陸玄靈才裝作和本土鬼神一樣，晝伏夜出。
飛進卧室，見到農婦口中提起的丈夫。即使陸玄靈站在他們身邊，但凡人肉眼看不到鬼神，除非對方有修為，或者同為靈界之輩，才能看到陸玄靈。故而夫妻兩人，絲毫沒發現客人到來。
此人五十左右，面色蒼白，房內明明燒有火爐，卻沒有一絲溫暖。何況現在還沒到秋季，屋內越靠近武興登，越是陰涼。
以神通仔細看，又另有景象。農夫額頭上的陽火靈光消失不見，身體內正有一大團黑色陰雲，蓋住了他的五臟六腑。
果然有鬼怪在害他，陸玄靈運功施法，使了個驅邪術。
掌心開合之際，從農夫上方拂過，一道道白色光芒流出，將屋內一切邪氣驅走。
其體內的陰雲被光芒洗刷，層層消退，一團團從身體溢出。武興登面孔恢復了幾分常色，停止囈語，昏睡過去。
白光向外流散，茅棚陰靈之氣被驅逐殆盡，溫度迅速上升。
武興登五臟六腑中，陰雲如陽春白雪削去，眼看着還有一絲，卻頑強至極。像是捆了幾層的鎖扣，牢牢綁在正陽大經之上，左右穿插，深入血脈內。任光芒如何沖洗，絲毫不褪。
陸玄靈手做劍指：“散！”將驅邪神光匯成一束，鎖定陰雲。
光芒如劍直斬雲內，只見原本絞在一起的成團陰雲受到攻擊，頓時散開成幾縷，化作了一絲絲毛髮粗細，循着經脈孔道，分別鑽入了五臟六腑裏面。
其中一絲纏上心臟，融進了陰陽交匯的大動脈內，危險至極。陸玄靈面露不快，趕忙收了劍指，直到最後一點神光消耗殆盡，也未消除。
那些細小陰雲又從五臟六腑鑽出，彙集在正陽經上，吸收血氣。陸玄靈不由得袖袍一甩，眼神冷冽，一個小小的陰雲竟然也奈何不得，施法之物真是狡猾。
剛才這陰雲的異狀，肯定是對方隔空在和自己鬥法。並不是自己無法毀滅這些異物，只是關乎到武興登性命，讓自己有些投鼠忌器。
若是修鍊到元神之境，這種小小手段，輕而易舉就能化解。不過眼下，陸玄靈只得以法力將陰雲暫時封住，這樣可以保護他平安。
昏迷的武興登不自覺間，似乎發覺自己身子突然一陣暖流掃過，胸口的悶堵之意消失不見。在他還未醒來之前，陸玄靈伸手點在他的額頭上，看看當時到底發生什麼了。
在他的意識中，對於之前發生的事，記憶非常混亂。僅有一陣陣蘆葦起伏和奔跑逃躲的畫面，還摻雜着諸多黑色暗影。其中最令他恐懼的就是河水流動聲！
陸玄靈收回法術，微微有些不解，河水流動為何會讓他如此懼怕？難道傷害他的東西是來自於水裏？
這人剛才的記憶中，回頭一瞥，隱約看見河水中冒出來的一個黑色暗影。暗影好似深沉不見底的幽潭。就是這個畫面，讓他恐怖至極。
既然這樣，只有去事發地去走一遭了。如果僅僅只是水鬼作祟，陸玄靈倒並不擔憂。
憑他這麼多年的修為，對付一般鬼怪不在話下，他輕聲對農夫說道：“你可以醒來了！”
農夫手臂微微一抖，睜開朦朧的雙眼，輕輕咳嗽一聲。農婦扭頭，大喜過望，急忙端來清水。這病來的奇怪，好的更奇怪，二人驚訝無比。
聯想到白天上山拜神，農婦連忙起身向神社方向禱告叩謝。
陸玄靈站在一旁，默默看他們欣喜。雖然只是驅除了大部分陰雲鬼氣，卻並未斬斷其根。若是放任不管，過不了幾日，這些陰氣吸收人體生氣，又會死灰復燃。
此行並未收穫半點香火，事情也沒成功。不過陸玄靈答應了她的祈願，自然要為他們夫妻儘力。而且他也很想會一會這個幕後的鬼物。
這人是在蘆葦叢里出事，那邊一定有線索，過去看看再說。
飛出窗外，前方竹林邊是五米高的斷崖，崖下就是清佑河。
順着河流向下，不到數千米處，河道變得開闊，兩邊是鬱鬱蔥蔥的蘆葦盪。
一座鐵鎖橋橫跨河道，懸於上方，看起來頗有些年頭。
農夫正是先前在此地岸邊砍伐蘆桿時，被一陣涼意刮過，回去就生病。
據婦人所說，此地深夜經常發生一些怪異，一般人只在白天出入。
若不是為了生計，她丈夫斷斷不會來此砍蘆葦。
陸玄靈落在橋上，只見得上下蘆葦鬱鬱蔥蔥，足有幾十畝，一直延伸到下游拐彎處。
清風拂過，蘆葦嘩嘩啦啦作響，現在看起來並無異常。
之前自己只在大西溝村亂逛，這裏還沒來過，現下來探個究竟也正好！
對岸也是蘆葦深叢，橋頭石柱上貼了兩張白紙，上書出入平安四個大字。
左側凹孔里，還放着一個香爐，看來這裏還受到一些香火供奉。
陸玄靈淡淡朝前走，橋上木板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在這黑夜，顯得極為刺耳。
別處如蒼蠅一般常見的靈魅，在這裏竟然不見半個，看來這地方果然有意思。
透過神識，陸玄靈感應到這個橋體散發出一股陰沉的惡意和邪氣，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暗中盯着自己。
這絕對不是短期形成的，至少有十幾年的積聚，才會有這樣的氣候。
方圓百米內，都被這股氣息籠罩，和陸玄靈所帶的清朗正氣截然相反。
每往前走一步，陰沉和邪氣更為濃厚，形成化不開的濃墨。
前方橋面似乎不是通往河對岸，而是通往漆黑不見底的深淵。
再繼續走下去會有危險，他停下腳步。
暗中發動法力，右手中凝聚出一道掌心雷，左手則匯聚破魔神光。
只要這股惡意膽敢靠近，一掌胡過去，便讓對方知道什麼才叫天高地厚！
自己多年的修鍊，可不是鬧着玩的。
忽聽得背後一點細微的響動，陸玄靈轉身回頭，只見到一個粉衣女子，手持一把紅傘，正站在橋頭上。
濃濃夜色下，忽然出現這人，顯得有些詭異，要是擱一般凡人，早就嚇得逃而夭之。
這女子面容如同施了白粉一般，畫著厚重的妝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