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兄長
已經透露到這個程度,安鄉伯也不管不顧了,張口道:“是個俊美清冷的少年人,這麼多年過去,我雖沒見過,只隱約覺得他像——”
後面的話還沒說完,一道冷光從窗外飈進,直接穿透了安鄉伯的喉嚨。
“你——”赫成瑾剛剛原本有些遲疑,等到撲過去,發現安鄉伯指尖溢出的血已經變成黑色。
安鄉伯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喉管,眼珠轉了轉,看到旁邊的赫成瑾,努力地發出一個音節:“是……是……”
“是誰?”赫成瑾怒喝,點了他的穴讓血液暫且不再翻湧,厲聲逼問。
但安鄉伯的聲音就此打住。
安鄉伯府一夜之間大廈傾頹,蘭氏“中風”而起,伯爺悲慟難忍追隨而去,最終還是赫成瑾為二人收屍辦了喪事,讓京城人紛紛稱讚他的寬厚仁慈。
事實上平原侯府的確有過懷疑,可是當赫金純不得不說出蘭氏被殺的真相后,老平原侯也震驚之後無比震怒,對於赫成瑾的其餘做法索性都不管了。
其實赫成瑾也清楚,現在平原侯想管也根本沒心思管了。
經過西陵毓的挑撥,畑勝家已經和蘭家生出嫌隙,甚至現在蘭翰陽的死或許已經傳入京城。
蘭家現在自顧不暇,蘭綺逸又在西陵毓的手裏,平原侯肯定不敢對赫成瑾隨意動手。
雖是赫成瑾籌備的喪事,但他從始至終並未現身,一切仍是丟給了赫金純和赫安茜。
他與安鄉伯府的緣分,如今是真正盡了。
現在卻是一個新的問題出現在面前:究竟他的父母是誰,為何會由踏雪翁將他交給赫德宏撫養?
踏雪翁的那個年輕弟子究竟是誰,為什麼會由他幫自己起名、甚至起字?
所有發生的事,赫成瑾都巨細靡遺地寫在了信里,交給榮毅手下的人送回去給西陵毓。
送走了信,他心中天人交戰一刻,最終還是決定去找丁姨娘問問清楚。
這些時日,丁姨娘的身體明顯好了不少,又因為和女兒女婿外孫們在一起生活,每日裏笑口常開,往日的委曲求全已經一掃而空。
赫成瑾來到她的院子外時,正聽到孩子們的笑鬧聲,以及丁姨娘慈愛卻也不乏嚴厲的責備聲。
“再這麼調皮下去,我要把你們送回你們娘身邊了。”
康文深和康文灃兩兄弟馬上安靜了,隨後一前一後嗚嗚地哭了起來。
赫成瑾微微笑,直接邁步進了院子,“姨娘。”
丁姨娘正摟着兩個小男孩柔聲安慰着,見他進來,又瞥見他並未改換喪服,眸光閃了閃,哄着兩個孩子進了屋裏。
“母子”二人相對坐在院子裏,靜默片刻,丁姨娘開口道:“那天……聽說二少奶奶來見你,我就猜到可能會有……所以過去,聽到了你們的對話。”
赫成瑾輕輕“嗯”了一聲,沒有否認。
丁姨娘抬眸看向他,容長臉上有些忐忑,“過去的事,你都知道了么?”
赫成瑾深深凝視着她,微微搖了搖頭,“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在門外以暗器殺死,我追不到兇手,也不知完整的真相,所以才來請教姨娘。”
丁姨娘長長嘆息一聲,“那年你被帶回來時,伯爺只說,你是貴人所贈,雖與他並無血緣之親,但受人所託必得竭忠盡智,讓我好生撫養。”
竭忠盡智?
赫成瑾暗自冷笑,若非大嫂後來的多方維護,更請來夫子和武館教頭為他傳授,他也做不到如今的出人頭地。
面前的丁姨娘還在自顧自地說著:“從相貌上也可看出,你的確並非伯爺之子……他自己也不知你從何處而來,但踏雪翁如此珍而重之,想必你的親生父母與這位世外高人交好罷。”
的確和赫德宏說的差不多。
赫成瑾思索片刻,“他死之前提到,我的名字是由踏雪翁的徒弟所起,並且他似乎認識這個徒弟,姨娘可知道?”
丁姨娘緩緩搖頭,“只記得伯爺曾說,那少年生得俊美無儔,彷彿年畫上走下來似的……對!”
她似乎想起了什麼,輕呼道:“我記得你十歲生辰那天,伯爺看着你發獃,連着說‘和那少年太像了’,我那時也不知他話中所指,現在想來,莫非是指你和踏雪翁的徒弟?”
離開了丁姨娘的住處,赫成瑾心中的忐忑並未消去,還更增加了幾分說不明的期待和欣喜。
他的身世終於有了下落……但又是個虛無縹緲的下落。
踏雪翁行蹤虛無縹緲,而且從他現身的幾次來看,都是孑然一人,從未見有什麼徒弟,就是當年一起在東海作戰的慶國公,也從未聽踏雪翁提到有徒弟一說。
這個少年,很有可能是他的親兄長,而且也分明知道這廿多年來他就在安鄉伯府。
可是為什麼,這位兄長,從未現身來探望過他?
就連踏雪翁都在他喬遷府邸之時借故過來一探究竟!
赫成瑾捏了捏拳頭,憑命名之緣,他實在不願相信他的哥哥會這麼多年棄他於不顧。
那麼只剩下一個可能,即他的哥哥多年前便已……夭折!
赫成瑾覺得心中一痛,他實在不願去想像這個結果。
踏雪翁……他一定要找到這位老神仙,一定要向他確認哥哥的下落!
失魂落魄中,知心進來傳話,原來是秋文濱派了人過來叫他去時府用飯。
想到時府里如父如兄的二人,赫成瑾忽然振奮起來,心中感激秋文濱這道“命令”來得正是時候。
他二話不說,馬上回屋更衣,興沖沖地趕去了時府。
秋文濱仍是一副時而清醒時而迷糊的樣子,比起老武定侯也不遑多讓,但現在武定侯府剛剛經過尉遲默的訂婚喜事,武定侯的狀況似乎好轉了不少。
而時若光依舊是白衣翩翩的謫仙之姿,瞧着總覺得哪天就會飄然而去飛升成仙了。
看着赫成瑾懶洋洋的樣子,秋文濱拍手笑道:“是不是因為媳婦兒出征,在家寂寞了?”
赫成瑾鬧了個大紅臉,但也不否認,低聲道:“是有一點。”
但也不忘調侃一番時若光,“怎麼不見紅綃呢,難道是長容兄太心疼她,讓她休息去了?”
往日來吃飯,都有紅綃在旁邊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