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同仇敵愾(一)
歷史:
亂世十八年四月十五在後世的史書中是一個佔據不少篇幅的日子,東州二十三萬聯軍原本打算趁着月色馳援寒州,不料遭遇第三聖靈巴赫率領其麾下軍團進攻北月關,雙方打響了正式交鋒的第一戰。
這是殘酷的一戰,即使是衍朝被各路諸侯與外族聯手覆滅,調動的軍隊才堪堪與其持平,尚且當時根本沒有如此數量的超然者參戰。
戰事剛剛開啟,暗裔就佔據了上風。
由於北月關守將程子登的錯誤判斷,導致羅城被淵牙象攻破損失了近萬人,皆是死於高空墜落,可謂白白丟了性命。
之後程子登怒火攻心,再加之年歲稍大無法承受黑霧的侵蝕,不省人事前把一切的調度權交給了軍師陳鞏。面對兵臨城下的暗裔第三軍團,臨危受命的他做出了數次部署,最終都以暗裔強盛的進攻而破敗,一時間北月關上下損失慘重,人心惶惶。
而其餘戰線,如景國與溫國負責的南北兩道城牆,也因對不了解暗裔的作戰方式吃了大虧。將軍們發現尋常的戰術對於暗裔無效,尤其是巴赫在城下掠陣,任何謀略在這位第三聖靈面前失去了效果。
無數人心生絕望。
然而在這危急關頭,有着儒將之稱的衛曲一反常態展現出強硬的姿態,以鐵血般的手腕折服眾人,即使是墨尊與燕封,也不得不甘拜下風,縱有不情願,也把指揮權交了出去。衛曲在此刻成為了真正的聯軍之主,加上北月關剩餘的七萬多人,統兵三十萬。
只有一人的將令,總算是扭轉了各自為戰導致的亂局,暫且安定的局勢讓不少人鬆了一口氣。
不過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在這個夜晚,飽受戰火之苦的並不只有北月關。
第三聖靈巴赫施展的“遮天蔽日”無疑是進攻的信號,同一時間,神州三陸不同處都受到暗裔的偷襲——第二聖靈拉哈率領麾下軍團攻向“白極”戰線(注1);第四聖靈拜斯踏入浩州博多爾草原;第五聖靈尤克與第六聖靈博倫駛船跨過滄海,橫擊南境;第七聖靈文嘉越過西嶺渺州巫族的瘴毒沼澤,對其宣戰。
在四月十五日的這個夜晚,除東州與中州外,神州三陸無一倖免。
然而從後世的角度來看,暗裔的這一舉動無疑是愚蠢且狂妄的,如果他們分兵能同時攻陷這些土地還好說,可他們並沒有。最開始的突然襲擊的確得到了優勢,可遭遇的抵抗也使得戰局僵持。
如果暗裔的聖靈軍團合在一處,恐怕真有掃平整個神州的能力,各族首領對黔州暗裔有了直觀的認知,紛紛傳信。
最終,暗裔激起了整個神州的同仇敵愾之心。
於是在兩個月後,也就是亂世十八年,各族的才俊聚在一起,決定對暗裔施展“潛息計劃”。
注1:白極戰線是白瞬與夜極兩座城池,地圖上以這兩道城池連線,越向北氣候越寒冷,被譽為“冰原分界線”。平國與安國正是靠着這處地勢阻截暗裔,長達數千里。
一.
北月關關城外。
羅城城牆的倒塌昭然第一道防線告破,來不及撤出的將士們在暗裔異獸的踩踏下化作了一灘肉泥,無數人驚恐的嚎叫着,無濟於事。
望着那身形比自己高大不知多少倍的陰影,許多人甚至忘記了逃跑,怔怔地待在原地等待死亡的降臨。他們不是不想活命,而是在危急關頭渾身生不出一點力氣,心中所想的數種可能,無法付諸現實。
“天啊!”一聲慘叫凄切。
軍士們多年征戰所養成的良好精神意志在此刻崩塌,如同羅城城牆。他們怎麼都不會想到,有一天堅固的防線會如同一張薄紙被撕碎,明明它如同山嶽。
這就是人的本性了。生來為人,總是對地上的螻蟻嗤之以鼻,哪怕是蟻群用盡全力自認除開像洪水般的天災外,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攻破的巢穴那樣。螻蟻們不會想到家園在人類隨意一腳下崩塌覆滅,就像人們想不到所過之處摧枯拉朽的淵牙象。
不過這就是世事難料了。人族以為自己是百獸之長,自以為可以征服一切,殊不知到今日自己成為他人眼中的螻蟻。
僅僅是眨眼的功夫,坍塌的城牆四周滿是暗裔,他們的推進在沒有羅城的阻礙下堪稱恐怖。從高處看,這些身影在黑霧中的暗裔讓人想到渺州崇山峻岭中的噬人蟻,所過之處寸草不生。歐歐電子書www.ootxt.com
尚在關城外羅城內的投石車成為了被遺棄之物,使用它的將士早被不死屍屠戮殆盡,這種造價極高的軍械在暗裔的緊閉之下變得無人問津。當暗裔大軍沖向北月關關門時,它們被衝擊之力拆成了碎片。
在暗裔的洪流下,似乎這世間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抵擋。
“將軍,關城能抵禦住淵牙象的衝擊吧?”呂正蒙的語氣里滿是擔憂。
北月關的羅城在建造之初就有普通諸侯國都城的規格,何論是它身後比其還有雄偉壯闊的關城。可在淵牙象這樣龐然大物如同山崩的攻勢下,誰也不敢保證關城也能經受起這樣的攻擊。
“我們腳下所處的關城,不僅比羅城高上兩丈八尺,厚度更是一倍有餘,淵牙象雖然體型龐大,但也被折斷了兩根獠牙。”衛曲對於局勢的判斷沒有呂正蒙那樣悲觀,“只要不讓它靠近,暫無憂慮。”
“可超然力量的衝擊呢?”呂正蒙還是放不下心,“記得那日巴赫與邳司在雲霧盆地的決鬥,雙方造成的破壞不見得是磚石可以抵禦的。”
衛曲低着頭思索了一陣,片刻后說道,“倒也無憂,北月關建造至今歷經風雨,蠻族不是沒有考慮過用超然者出陣。不過關城之上銘刻了一道極為龐大的防禦陣法,使得其數次無功而返,相信抵禦巴赫,也是不在話下。”
“衛將軍所言極是,關城上確有一道陣法,平日不曾開啟,不過也被周密維護。”遠方的聲音傳來,“現在我已經下令命人開啟陣法,西瓮城二百步內絕對不會有任何敵人。”
另一道聲音接著說道,“此陣法乃是以太族的秘術‘玄固’為草圖,這座‘無形之牆’高達三十丈,防禦能夠籠罩整座北月關,無論是普通的箭矢還是超然力量,都無法從外界穿透。而我們則可以在陣法之內,襲殺外界。”
呂正蒙定睛一看,是墨尊、燕封、陳鞏三人從南角樓處過來,他自覺地後退一步見禮。第一道聲音的主人是接替程子登北月守將一職的陳鞏,他現在是這裏的主人。而替其補充的則是墨尊,這位來自景國的將軍看過北月關的建造圖紙,可謂了熟於心。
“那我們該如何反擊?”燕封皺着眉頭問。
這正是呂正蒙藏在腹中的疑惑。在城牆上銘刻陣法符文,在危難時用超然力量啟動並不是沒有前跡可尋的事情,秘術“玄固”也不是失傳已久。
可他知曉秘術‘玄固’的弊端,除卻發動者的本源力量,即使身處其中者也會受到阻礙,除主人外想要反擊敵人必須脫離範圍。而長時間維持秘術·玄固往往會費盡心力,基本無法做到轉守為攻,所以多時只用做走投無路的純粹防禦。
而如今結界張開,暗裔無法攻入,可三十丈的高度幾乎讓北月關內九成九的攻勢失效,無法反擊豈不等同坐以待斃?
不過以呂正蒙的軍銜與地位來看,他是沒有資格與這些北原名將談論的,否則別人會嘲笑他不知禮數。如今燕封問出他心中所想,不由得豎起耳朵來。
“這就是北月關建造的高明之處了。”墨尊自豪地說,“尋常的‘玄固’結界內外雙方都不能通過,而當初的建造者考慮到了這種可能遇到的危機,特意邀請當年鼎負盛名的幾位秘術大師改良了此陣,不需要經由同源之力,無須任何條件便可從內部攻擊外界。”
呂正蒙的眼睛亮了起來,心想那幾位秘術大師果然是天才,竟然能把陣法改良到這種程度。
“不過可惜……”說到這聲音變得惋惜起來,“改良的陣法需要數種稀有的礦石和符印,後來由於戰亂與其餘原因,改造之法失傳,如今懂得維護的只有寥寥數人。”
話音剛落,北月關關城霎時亮起光澤,城牆上每一塊磚石都亮起了符印,暗淡的光澤衝天而起,虛幻的藍色牆壁承天接地,直入雲霄。隔着不遠,眾人看着這道熒幕,感覺置身在星河中。
藍色的紋路給人一種安心感。
不過可惜這堵熒藍色光牆很快便被黑霧籠罩,如同沖洗墨筆的硯池,被污染得極快。很多人又憂心起來,今晚實在令他們無法放心,不過當一馬當先的暗裔不死屍撞在上面被雷火之力碾成焦炭時,他們才鬆了一口氣。
“竟然還蘊含這股驚人的焚燒之力?”呂正蒙在心中驚呼着。
面對關城二百步外的藍色屏障,衝刺的暗裔速度減慢下來,慢慢地圍聚在一起,誰也不敢妄動。不多時自動辟了一條道路出來,看似統領模樣的暗裔緩緩走到近前,手中短劍緩緩刺了過去。
那柄短劍不過小臂長度,中線凸起的脊線上鑲嵌了三顆寶石,黝黑的光澤攝人心魄,一看就不是尋常之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對這道被瀰漫黑霧沾染的玄固結界感到擔憂。
短劍與結界爆發的一瞬間激發了驚人的波動,一藍一黑兩股光澤僵持不下,無論那名暗裔如何用力,劍刃始終無法再進一步。當他把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上面時,耀眼的光團將其彈開,整條手臂都被雷火焚燒。
很快鎧甲破碎,他震破垂下的防具,幾乎是一種狂暴的姿態將其投擲到一方,怪叫一聲沖了上去。可無論他怎麼用力,玄固結界最多被他刺入一寸,旋即將其彈開,上面光澤流轉,完好如初。
暗裔仍欲不甘地嘗試,可他的半面身子已經被雷火之力烤得不成樣子,直到從身後傳來聲響,他才停下恭敬地跪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