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最後一面
“我會常來看你。”
“別來了，別來了。”
“金熙，這次無論如何，我不再聽你的了。”
“苻峻早已知道今日的事了，如果他問起你來，你將沒事；如果他不問你，你要作好退路了。”
“我知道，你不要為我擔心。”
“我們姐妹倆就這一面了吧，下一面不知道還看不看得到了。”金熙哽咽，語中全是悲音，如此不祥。
“金熙。”豆蔻說不出話來。
“豆蔻，不要讓雍和遠嫁他國，就在晉國好好的嫁個她喜歡的人，好好的過一輩子吧。”
“嗯，嗯……”豆蔻哭得說不出話來。
“走吧，走吧，活着還能見一面就很好了。”
“娘娘，走吧，時間長了。您身體也才稍好點。”
“清音，趕緊帶豆蔻去，趕緊。”
清音扶着豆蔻，推着豆蔻入了轎中，趕緊回紫台宮中了。
豆蔻傷心欲絕，哭倒在轎中，一直傷心不已，情緒低落，臉色更加難看。
整個皇宮中一片安靜，如同這件事被吞噬掉了一樣，皇后沒有問責，苻峻也沒有提起此事。
這是金熙預料中最壞的狀況。
金熙對於皇宮中的預言都準確，明明知道一切會走向不利的方向，豆蔻做不到放任金熙不管，讓紫台宮中將東西送去金熙那。
李園以柔貴嬪前來，多次提醒，宮中能對豆蔻真誠勸阻的只有她了。
豆蔻不願撫她好意，豆蔻應下，自己不再前往金熙那了，每日裏由前去的宮女帶來消息。
令人欣慰的是，金熙一日好過一日。
苻峻再未召見過豆蔻，王神愛皇后在世華殿中照顧，並安排着中秋宴會之事。
身處其中，豆蔻想不到周全的方法，苻峻在宮中最不缺人照顧，而金熙除了自己，沒有別人了；順着心意吧，只要照顧好身邊人，就已傾盡全力了。
人年齡越大，越接納自己只是個普通人，能照顧好自己和身邊的人，能健康安穩度日就已經很知足了。
日子一天天過，中秋一天天近，月亮一天天圓滿，完全不知人間疾苦。
豆蔻心思全在金熙身上，一直身體疲累，在太廟殿中體虛一直恢復不了了。
雍和回宮了，琬琰與提前幾天來到宮中，每日裏多多陪着豆蔻，緩解了豆蔻心中的鬱結。
八月十五，中秋，下午午睡醒豆蔻就開始梳妝，聽着清音秉報着為各宮往來的禮單，以及今年收到的禮品。
今年，皇上那賞賜的禮物比往年減了不少，其它宮中卻照例給的，意思很明顯了。
豆蔻雖想任性，卻心中還是有些介意。
宮中張燈結綵，若銀河墜入人間，燈火通明，熱鬧非凡，如此富足華貴的場面，人人歡樂而知足，盛世不過如此吧。
中秋宴如期舉辦，豆蔻盛裝出席，位子照舊，整個晚宴中，苻峻沒有邀她喝酒，甚至不與豆蔻對視。
豆蔻身體本就懶怠，也不願動彈，早早的就告了辭，回紫台宮中休息了。
在她告辭時，苻峻才抬眼盯着豆蔻看了一眼，整場宴會中唯一的一眼對視，然後迅速轉開，並未開言。
皇后許了假。
豆蔻匆匆出了寧德宮，抬頭正望到一輪明亮的滿月，竟覺得不如七月十五在靜幽庭看到的月色美。
寧德宮中熱鬧非凡，觥籌交錯，只是這世間最大的繁華與自己無關。
聰兒公主笑意盈盈地出來方便更衣。
聰兒公主已有一子一女，蛻去了年少的輕狂，越發的穩重不少，玲瓏的與路過的人打着招呼，也是為了蕭一葦的鋪順人脈，特別的賢良淑德。
好的婚姻滋養着女子。
“崇夫人娘娘萬福金安，果然是雅人做雅事，有夫人這般賞月的人，才不辜負這月色！”
“月色美好，隨意看看，談不上賞；本宮身體懶怠，要回宮中歇着了。”
“還是叫太醫看看吧。”
“多謝。”
兩人禮貌相視一笑，豆蔻攙起施禮的聰兒公主，公主將一封折得小小的信隱密地遞給了豆蔻手中。
兩人不着痕迹地交錯而過，豆蔻緊握着信，坐上了轎。
許久未想起玉篁了，對了，玉篁通過官驛前來，是為了趕上中秋呀。今日中秋宴，為何還未到呢？是被什麼事耽擱了吧。
豆蔻想着，展開了手中的信，“夫人親啟”幾個字還是如此風骨，令豆蔻想起玉篁那活力滿滿的樣子，不禁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從什麼時候開始，笑容都是淡淡的，露着憂傷。
豆蔻一點點的撕開信，心中滿懷期待：即使耽擱了時間，也不過幾日就能見面了。
轎子起伏，過了永澤門了。
突然轎子猛的停住了。
“怎麼了？”清音質問道。
在轎中豆蔻都聽到了一人“撲騰”跪下，膝蓋與地磚相撞的聲音，聽着牙根發瘮。
“娘娘，我家公主……死了！”
豆蔻心中一驚，一把掀開轎簾，瞪着那跪在轎前的女子，果然是金熙的宮女。
“你說什麼？”豆蔻不敢置信。
“娘娘，我家公主仙逝了。”
“快，快去。”
“是，娘娘。”
天色明亮，又是通透的月光，一個月余，同樣的月色，氣候卻變得如此冷了，令豆蔻不住顫抖，手抖得更厲害，將信塞進了荷包里塞了好幾次，才塞進去。
轎子快跑着顛得厲害，豆蔻心急如焚不住的催着。
轎子在院外停住了，豆蔻一步下轎，急得被門檻一絆，差點摔倒，扶着宮女才穩住了身形。
“娘娘，您別進去了吧。”清音小聲的提議。
豆蔻大步往裏邁，完全未聽見。
屋中一切如舊，豆蔻送來的東西，令這屋中比上次來能過日子的樣子了，薄紗窗透着月光，溫柔的打在床上，金熙就筆直的躺着，一身高麗素白華服，在中秋的月光之下，清冷若仙子。
屋外完全聽不到前庭熱鬧非凡的鬧聲，如同與世間隔絕一般。
豆蔻毫無懼怕，沖了上去，手溫柔撫上金熙的臉，她的臉色正常，並無太多病態，臉上肌膚還柔軟着，唇更是鮮艷欲滴；溫度已經在她的臉上流逝，觸手生涼。
豆蔻心中一驚，手伸到她的衣服里，是溫熱的。
“清音，她還是暖的，趕緊叫太醫呀，叫太醫來救人呀，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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