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04章：回家
這樣的時光，一直持續一年。
這一年下來，他的心態變化非常明顯，開始有了自信。
有時候覺得自己其實挺幸運，生活在華夏五千年來，最美好的年代。
生活不盡人意，但自己餘生還很長，時間才是最寶貴的東西。
他艱信，只有自己堅持不懈，一定會做出一番事業出來。
可以失敗，不能放棄。
他不斷的告誡自己。
夜已深，他盪悠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走着。雖已陽春三月，杭州市依舊有些寒冷，他凍得青一塊紫一塊，腳下像綁着沙袋，寒風透過衣服吹進骨頭，全身如墜冰窖。自從到了冬天，他便習慣這種感覺。
身體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盡本能地往前移動着。
周圍已經沒有什麼車輛，路燈還亮着，周圍的店鋪早已關門。
這一年下來，他喜歡每天晚上出來逛一逛，漫步在街頭，思緒一邊運轉着。
他覺得自己應該回去了。
不管父母如何反對，如何冷嘲熱諷，趕他出家門。他都願意冷靜的對待，曾經好幾次走到爸媽租房的小區門口，他都忍住沒有進去，一直在門口徘徊着。
但是這一次，想回去的心特別的強大。
不是因為承受不住寒冷，他記得前兩個月杭州市下起鵝毛大雪，曾經以為自己撐不過去，最後他在垃圾桶裏面找到幾床別人丟棄的被子，趁着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地帶到圖書館後面的橋下，每天躺在自己搭建的被窩裏面，總算熬過了冬天。
那時候他不敢出去，待在被窩裏，有時候兩天才出去一次。實在餓得不行了，他才會去出去行走。
今天好好睡一覺，他心想。
明天無論如何也要回去，他狠下心來。
想到這裏，他順着街道原路返回，開始往圖書館行走，控制自己的身體，周圍寒風呼呼的從身邊掠過，好像是在嘲諷他一般。他並不在意，完全不當一回事。更加堅定心中的想法，圖書館的書籍已經被他看了七七八八，也明白了許多道理。
其實，每一個成功人士，都會經歷莫大的磨難。
可能這一年是上天對自己的考驗吧，他心中思索。
一路走了半個小時，他來到圖書館後面的小花園，翻開草叢，他鑽進了橋下。耗盡最後的力氣，掀開被子鑽了進去。實在太冷了，他萎縮成一團，用被子把頭也捂住，藉著呼吸的熱度，這樣暖和快一點。
果然，逐漸感覺暖和起來。意識開始模糊起來，他夢到了童年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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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愛情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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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那一天放學回家，大聲叫了兩聲：“媽媽，我回來了！”可是一直沒有回應，他感覺有些奇怪，丟下書包便去爺爺家裏了，他心想如果媽媽不在家，那一定去爺爺那裏了。
他滿懷激動地踏進爺爺家門，嚴肅的氣氛凝固了。
見到媽媽跪在地上，此刻爺爺手上正拿着荊條，口中一直訓斥着媽媽。
媽媽很不服氣，頂嘴了兩句。
爺爺氣不過，拿起荊條就打了下去。
他心中一震，好像打在自己身上一般，感覺到絲絲寒意。
他哭得好凶，一直叫爺爺別打了。
爺爺面色嚴肅，不再像以前那麼和藹可親了。
“你給我滾，永遠別回來，我沒得你這樣的女兒！”
“他有什麼好，天天混吃混喝，一天到晚都知道打牌！”
他從爺爺呵斥聲地片段中得知，原來是爸爸賭博欠人家錢，被找到家裏來了。
那一瞬間他永遠不會忘記，媽媽站起來說：
“我就要他！”
“我就要他！”
後來，媽媽抱着他哭得好凶好凶，說要帶着他去找爸爸。
爸爸回家后，媽媽在爸爸懷裏哭了好久好久。
直到現在他終於才明白，說出這句話需要多大的勇氣。
可能這就是愛情吧。
他從小就怨恨賭博，哪怕撲克都不碰，與賭博沾邊的任何東西他都討厭。
每一次爸爸在外面賭博欠債，都記到媽媽的頭上，媽媽種地賣菜去還錢。
他記得有次吵架，媽媽問他：“你幫你爸還是幫我。”
他跑到門口，拿了一根棍子說：“當然幫你咯，爸爸天天打牌。”
最後媽媽抱着他笑了。
他拿着棍子，走到爸爸面前，語重心長地說：“你怕不怕喲。”
每次爸爸打牌，他都會悄悄回來告訴媽媽。
打牌的時候，爸爸老給他買東西，買零食悄悄讓他保密。一毛錢一包的辣條抗拒不了誘惑，但是可能是他從小的正義感吧。
爺爺奶奶經常嫌疑親爸，又窮又懶。但是我爺爺奶奶永遠都不知道，其實我媽媽一直很幸福，有個很疼很疼他的男人。
有時候，愛情，你會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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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愛情開始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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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寒風呼呼，也擋不住睡意的他，希望明天有太陽吧。
次日，他被周圍小公園老人們的健身運動吵醒了，早已經養成習慣。每天這個時候，杭州的老爺爺，老太太們都會出來運動，鍛煉身體。在這個城市，屬於那種公共設施最齊全的城市。老年人們也喜歡每天清晨起床運動，晚上吃完夜宵一家人出來走走。
這會應該五點-六點左右，他心中判斷着。
等會太陽出來，先給媽媽打個電話吧，他心中思索。
母親的電話號碼他一直記着，倒背如流。有好幾次他在馬路上撿到幾個硬幣，想給母親打過電話。可是當時他都沒有說話，只聽着母親說了幾聲喂喂喂，忍不住就掛了電話，他準備了萬千話語，可是真正拿起電話的一瞬間，又全部忘得一乾二淨。
他一直思索着，應該怎麼跟媽媽說，這一年下來，他沒有跟家裏通過一次電話。
最後一次交流，應該是他在杭州市工作的時候，當時在一家KTV裏面上班，由於表現很好，得到了領導的重視，店長都約他談過話，各幹部都對他青睞有加。但讓他想不通的是，周圍的同事一直針對他，各種尖酸刻薄的話語，讓他難以忍受。
後來他和一個同事干架，最後自己沒有臉面再待下去工作，於是直接離職了。
離職以後，他再也沒有找工作。而是每天在網吧玩着遊戲度日，每天都睡在網吧，這這樣一直待了十幾天。有一天早上醒來，他發現身份證和錢包手機都不見了。在網吧調查監控發現，原來昨天晚上在他睡着的時候，有人趁他睡覺拿走了他的錢包和手機。
當時非常絕望，他一路從杭州市走路走到LP鎮，當時一百多公里，他走了整整一天一夜，最後實在堅持不住了，他便上了一輛公交車，上車的時候滿懷歉意的對公交車師傅說：“對不起，師傅。剛剛錢包不知道什麼地方掉了，我可以先欠着嗎，下次我坐車多給幾塊錢。”
師傅雖然不太情願，還是示意讓他坐上去了。
他來到了父母的城市，一路走到達家門的時候。他不敢敲門，站在門口掙扎。
最後去了圖書館，實在沒有臉面回去，記得當時離開父母的時候，他滿懷信心的告訴爸媽：“我去杭州一定賺到錢，出人頭地。”現在灰頭土臉地回來，后爸肯定會說，又在外面花光了錢，現在跑回來了。
他在圖書館呆了一年。
圖書館開館的鈴聲響起，他掀開被子，便起身走出來。今天果然有太陽，陽光透過花叢折射進來，杭州的八點已經像是四川的十點，這個城市，太陽出來得會比家鄉早兩個小時。
來到小公園，陽光有些刺眼，眼睛有些發酸。他望着天空的太陽，開始適應陽光。
周圍的人都奇怪的看着他，他一點都不愜意，反而還對面一個微笑，一路走着，街道上人來人往。
他心中想到：這可能是自己這輩子回頭率最高的一瞬間吧。
他不再覺得周圍的目光會讓他難受，而是很享受這種目光。
來到一家郵報廳面前，他知道那裏有公共電話，熟練地撥起了電話，完全不在意老闆那神奇的眼色。
旁邊有個小姑娘正在買報紙，剛付過錢，拿起報紙，回頭準備走的時候看到他，大驚失色，險些報紙都沒拿住，身體本能的後退一下，另一隻手一直拍着胸口，好像嚇得不輕。
“神經病！”
他不在意，而是等着電話那一頭的聲音。
“嘟”
“嘟”
“嘟”
他心中忐忑。
“喂”
“媽媽！我想你了”他有些哽咽，太久沒說話，聲音有些沙啞。
“你在哪兒，這一年都去哪兒了！一個電話都沒有。”電話那一頭，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他心中一熱：“我在圖書館，我在這兒呆了一年。”
“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們搬家了，你快回去，小姨在家，現在我和你爸爸在老家。”
“算了，我不回去，我怕爸爸又說我，你們因為我又吵架。”他說道，想到媽媽因為他，一直和后爸吵架，往事一翻翻掠過心頭，他有些疲倦。
“只要你聽話，我不會跟爸爸吵架的。你快些回去吧，我原地別動，我叫小姨來接你。”媽媽有些擔心，繼續說道：“其實，你不在的時候，你爸爸一直在問你在哪，讓我打電話給你同學，到處在找你，還打電話給你上班的地方，他們說你很早就已經離職了。”
“那好，我在圖書館。”他說道。
“你去圖書館大門口等着，我讓小姨來接你。聽話，你別亂跑知道嗎，你找只筆把小姨電話記一下。“媽媽有些擔心地說.
“好！“
他放下電話，但是沒有掛斷，抬頭看着郵亭裏面，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長的挺清秀，扎着馬尾辮，穿着白色的羽絨服，似乎一直在聽他通電話。
“來，給你筆，寫這個報紙上面就行了。”那個小姑娘應該是老闆，似乎聽到了電話內容，還沒有等他開口，就在一份廢棄的報紙上面，撕下一小塊，遞給他。可是遞到半路的時候，又想起什麼，尷尬的把紙和筆推到他的面前。
“謝謝。”
他注意到那個姑娘的動作，知道自己全身都臟，一年多沒有洗澡，洗衣服。也沒有伸手去接，等女老闆放下紙和筆，他再拿起紙和筆，開始記錄。
“媽媽，有了紙和筆，你念。“
“137”
“137“
“4x4x“
“4x4x“
“8x8x“
“8x8x“
“對一遍。“媽媽還是有些擔心：“你念一下。”
“1374X4X8X8X”
“嗯，對。你去圖書館門口等着，千萬別亂跑知道嗎？“媽媽繼續說道：“我讓你小姨開車過來，十幾分鐘就到了。”
“好的。”
“千萬別亂跑。”
他掛了電話，從荷包裏面拿出了兩個硬幣，遞給了女老闆一個硬幣。
“謝謝你！”
這硬幣是上次他在馬路上拾煙頭的時候找到的，一直留着沒有使用，他知道會有那麼一天，會打給爸媽電話的。
“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