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
山神又突然猛地抬起頭:“對不起,你說的我都懂,可是,你要我現在放棄這一切,我做不到……”他迅速沖向了多多,狠狠地揪住他的衣領,用力一甩,將他丟進了聖水裏。
“多多!”“噗通”一聲多多落入了水中,唐曉翼想衝過去救他,可他身旁的村民將他死死的摁住,他絲毫都不能動彈。
又是“噗通”一聲,小夥伴們循聲望去,是他們之中唯一自由的人。
是艾麗,她自己跳了下去。水面冒了幾個泡,又恢復了平靜。
“喂!你瘋了么?”山神也驚呆了。
“哼,瘋的人是你們!用別人的性命來換自己的永存,還找了一個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什麼保護憶山,你們根本就是自私自利!”查理大聲呵斥。
山神的臉徹底扭曲了:“我只是想活下來,我有什麼錯!”
“人都有死亡,如果你連面對它的勇氣的沒有,我想你根本不配守護憶山。”唐曉翼冷冷的說。
此時,被丟下去的多多奮力掙扎,想要游回水面,突然,他的眼前出現了爸爸媽媽的臉。
“爸?媽?”多多正感到奇怪,他有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他看見自己砸破玻璃回家被媽媽揍,他看見他不小心弄斷了媽媽的口紅然後將它藏起來,他又看見了他與小夥伴冒險的畫面。
一個片段接着一個片段閃過,或快樂,或驚險,或悲傷,多多漸漸淪陷,不再掙扎,逐漸向湖水深處沉去。
艾麗清楚地看見多多逐漸停止掙扎,她奮力向他游去,她堅強的神經強迫自己不去想過去的事情。
可艾麗太低估這湖水了,回憶終究還是來了,艾麗清晰看到了那些她不願再看到的畫面。血腥與屠殺,冷漠與殘忍,她記憶的畫面幾乎都是這些。
有一幅畫面,在陰暗的巷子裏,她看着一對年幼的雙胞胎被迫分離,一個男人殺死了她們的母親,要將姐姐抱走,妹妹緊緊地抓着她,可年幼的力量終抵不過成年男子的力量,她眼看着姐姐被帶走卻無能為力。
冷風中只剩下哭泣的妹妹和母親的屍體,可艾麗只是在那裏看着,她明知與姐姐分離的痛苦,可她只是站在那裏,袖手旁觀。
那天的風聲,雨聲,哭聲,艾麗永遠記得。
記憶開始吞噬艾麗,過往的事情壓的艾麗幾乎喘不過氣,一幕一幕的悲傷不斷出現,最終她看見了自己的姐姐。
她和姐姐躺在一張大床上,艾米拉着她的手,艾麗問她:“姐,你聽過雙生花么?”
“雙生花?那是什麼?”
“傳說有一種花叫雙生花,一株二艷,並蒂雙花。它們在一枝梗子上互相愛,卻也互相爭搶,鬥爭不止。它們用最深刻的傷害來表達最深刻的愛,直至死亡。直到最後,它們甚至願意殺死對方,因為任何一方死亡的時候,另一方也悄然腐爛。”
艾米笑笑,岔開話題,輕聲問她:“妹妹,你又要走了么。”
“是啊。”艾麗不想走,可她別無選擇,“姐姐,你會想我么。”她側過身,看着姐姐。
“妹妹,我們是心連心的,你能感受到我對你的思念,對么?”艾米也看着她,“就像我經常能感受到你很痛苦,雖然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麼,但我知道你很悲傷,你不是真的快樂。”
“姐姐……”艾麗努力扯出了一個微笑,“不早了,睡吧。”
艾麗知道她笑的很難看。
“妹妹,我們是心連心的……”這句話久久地在艾麗腦中回想。
“我們心連心……”艾麗輕聲念出這句話,“姐姐……”
她又彷彿聽見了姐姐的聲音:“妹妹,醒醒,你不能就這麼淪陷。”
不能淪陷。
艾麗在那一瞬間恢復了清醒,她咬咬牙,使出全身力氣,向多多游去,她終於抓住了多多的手,拉着他往外游。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艾麗覺得有一個世紀那麼久,她終於帶着多多逃離水面,浮出水面的那一個瞬間,多多也恢復了正常。
山神吃驚地看着她:“怎麼可能,居然有人逃脫!”
艾麗淡然地笑笑:“生而為人,我勸你善良。”
那一瞬間婷婷覺得艾麗簡直是全世界最酷的人。
趁着所以人發愣的時候,唐曉翼猛的擺脫了囚住他的兩個村民。
小夥伴們也趁機逃脫,狼王一個箭步衝到池邊,叼起多多和艾麗的衣領,將他們甩到自己背上。
“唐曉翼!這棵樹的樹根不是長在土地里的,就在聖水池後面。”艾麗大喊,唐曉翼反應極快,拔出藏銀刀,衝到水池后,果然看見了樹根,他一刀砍斷了它。
接着樹洞開始轟隆隆的震動,花朵一朵接着一朵的枯萎,聖水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樹洞開始坍塌,村民和山神落荒而逃,小夥伴們緊隨其後。
他們終於逃了出來,撿回了一條命,山神看着大樹倒下,流下了兩行濁淚。
他輕輕的嘆氣,轉過身對艾麗說:“艾麗對么?謝謝你。”
“什麼?”艾麗不明所以。
“沒有人能逃脫聖水,我想你是最棒的冒險家。”
“我想你是最差勁的人。”艾麗根本不留情面。
“是啊,不過我真的明白了,你們說的生命的可貴……”山神聲音極低,語調悲哀,“我想我們快要死了,在這之前,我們想一直守護憶山,最後在這裏長眠。”
山神又掏出了一個木盒子,遞給艾麗:“這裏面是那樹結的果實,還剩三個,送給你們了。”
艾麗拒絕了:“我們對永生沒有興趣。”
“不,大樹死了,它沒有延長生命的能力了,但它可以治癒任何傷口,解任何毒,請你們一定要收下。”
“好吧……那謝謝你。”艾麗收下了,一時之間她又覺得頭昏腦漲,她的呼吸開始變得沉重,,她的眼前一陣眩暈,突然,她雙腿一軟,倒在了地上。
“艾麗姐!”艾麗失去意識之前,聽見了小夥伴們的一聲着急的呼喚。
當艾麗再次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個巨大的水晶吊燈。
“艾麗?你醒了?”她聽見了那個她最喜歡的,危機時刻拯救了她的,那個熟悉的聲音。
是艾米啊。
艾麗微微側頭,看見艾米坐在她的床頭,床邊還有DODO冒險隊在守候。
“艾麗姐!你沒事啦?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要變成白骨了!”多多口無遮攔,沒注意到艾米臉上的擔心。
“問題多多!你胡說什麼!醫生說艾麗姐只是受了風寒!”婷婷跺着小皮鞋,訓斥多多。
“好啦,你們別吵了。”艾麗擺擺手,“你們先回去吧,明天記得來,我要給你們評分總結。”
“等一下,艾麗姐,我還有問題。”多多像回答問題那樣舉起了手。
“什麼?”
“回憶與覆滅到底是什麼?為什麼你要假裝背叛我們?為什麼那棵古樹有那個能力啊?你怎麼知道樹根長在池后啊?為什麼你沒有被回憶吞噬呢?”問題多多不愧是問題多多。
艾麗清了清嗓子,很有耐心的回答他:“那池湖水能刺激人的神經系統,讓人看見過去的記憶,讓人深陷其中失去抵抗最後溺死,想來那棵古樹受到化學刺激,以人的身體作為養料,結出的果實具有減慢生命的能力,而泉水就是將溺死的人的皮肉取走,然後吐出白骨。我之所以假裝背叛你們,就是不想讓我們全被抓住,我在你們之前到達那裏,自然早就看見了樹根,”艾麗頓了頓,“至於最後一個問題,保密。”
“好吧……”既然艾麗不願意說,多多也沒再多問
“多多,我們走吧,讓艾麗靜養。”一直沉默的唐曉翼開口了。
小夥伴們欣然同意,跟着唐曉翼離開了。
小夥伴們走出艾麗家,唐曉翼沉重地開口:“她的辦事風格,根本不像協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