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世態炎涼逐情面，人情冷暖看高低（九）
老頭正想繼續說下去時，林忘我霍然起身，一臉地不可置信，問老頭道:“你說什麼，肖笙夢是肖家家主？”他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委實嚇了三人一跳，那老頭點頭道:“我沒說錯，也不會記錯。肖家現任家主就是肖笙夢。”
林忘我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上了石簡陽的當了，他一定知道肖笙夢是肖家家主，以石簡陽的地位，若是連這種事情也打聽不到，那也太兒戲了。這肖笙夢既然身為肖家家主，那自己找他要解藥是難上加難矣。他忽然想到該不該繼續為石簡陽辦此事？也許石簡陽一開始就在騙自己，騙自己為他拿葯。可林忘我隨即又長嘆一聲，無論如何，他也是余夢的父親。無論如何，余夢和他關係也不錯。石簡陽若是真的因此而死，想必余夢不會太好受。
老頭見林忘我神情陰晴不定，也不多問，等他情緒穩定下來后，又道:“肖笙夢這幾年一直在找這肖家木牌，其目的已是路人皆知。所以你千萬不能隨意對人說起這事。我親眼見到有一人身懷木牌，被肖家人追殺而死。”
林忘我臉色忽然暗沉下去，他沒想到，這小小一塊令牌，背後竟有這麼多的事牽扯其中。但現在他也無暇想這些，問道:“那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對戴家動手？”
老頭看了他一眼，不明白為何林忘我對戴家一事如此關心，但還是緩緩道:“此事還不能急，我還要確定一件事，待我將這件事弄明白了再動手也不遲。”
林忘我本想問他是什麼事，但看他樣子神秘兮兮地，好像也不願意說，乾脆就懶得問。轉而問兩姐妹，笑道:“你們兩誰是姐姐？誰是妹妹？下次見面我也好認。”
那妹妹舔了舔嘴唇道:“我是妹妹，你看我嘴唇更厚點。”
林忘我笑道:“你也更活潑點。”
妹妹聽到林忘我的話，也是有些高興。好像女人聽到男人稱讚自己，無論對這個男人有沒有感情也會有些高興。可有些女人卻不知道，正是她的高興，讓一些男人自作多情起來。林忘我當然不會因為女人對他笑便自作多情，所以他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多謝三位告知林某關於令牌一事，告辭。”
妹妹嬌笑道:“讓我送送你。”
林忘我擺手忙道:“不必，不必。”他已看出來這妹妹是個好捉弄人的主，若是和她單獨待在一起，難免骨頭都要被她拔了。
老頭既不挽留，林忘我也就直接走了。可林忘我一走到戴龍岩家門口時，腦海中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們說的王是誰？現在回去已是不可能，只好將這事留到下次見面再問，但他預感，下次見面並不會遠，因為他們都有同一個目標——戴府。
林忘我沒想到花憐兒竟然還沒睡，花憐兒見林忘我回來得這麼快，以為他什麼消息也沒打探到，於是嘲諷道:“林忘我，我看你也不怎麼樣嘛，這麼早就回來了，知道了些什麼？說來和我聽聽。”
“我只知道了一件事，而且這件事還不小，想必每個女人都想聽。你想聽么？”花憐兒點頭，她覺得自己現在若是說任何一個字都是很跌份的事，但她又很想知道林忘我說的是什麼。
“女人若是不早點睡，那她會變醜，女人若是丑，那一定沒男人追。”林忘我坐在椅子上。緩緩道。
花憐兒簡直要氣炸了，胸膛上下起伏，似波瀾不定。沒想到林忘我故弄玄虛要說的就是這個。這實在不算什麼秘密，她要聽的不是這個，她要聽的是林忘我這一次去戴家都打聽到了什麼。她怒視着林忘我，可林忘我卻已經閉上了眼睛，一眼也不看她。她也只好蒙上被子，準備睡覺。
可她沒想到自己眼睛還沒閉上，林忘我又忽然跳了起來，附在她耳邊，輕聲對她道:“別出聲，好像有人來了。”林忘我的氣息傳到她耳朵里，她只覺得耳朵里痒痒地，不太舒服，卻又好像很特別，讓人想再試一次。可林忘我說完就貓着身子出了門。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她。
花憐兒本想出去幫林忘我一臂之力，可她忽然想起，林忘我既然沒讓自己幫她，那就說明他自己一人能夠應付，自己出去也許反而打草驚蛇，破壞林忘我的計劃。所以她也就安心地躺在床上，甚至還裝出了打呼嚕的聲音，可她裝得實在不像。沒多久就聽到有人在低聲道:“怎麼這人打呼嚕的聲音這麼怪，我從沒聽過有人這麼打呼嚕的。”於是花憐兒換了一種聲音。外面又有人道:“怎麼這人突然就換了？”另一人好像在他頭上敲了一下，疼得他叫了一聲，那人道:“聽什麼呼嚕聲，把火點着就走了，要聽女人打呼嚕哪裏不能聽？”
就在這時，林忘我笑道，“兩位又何必急着走？要聽女人睡覺打呼嚕不難，可要聽房間裏這麼漂亮的女人打呼嚕，機會可不多。”那兩人忽然見有人出現在自己身後，忙把手裏的火把往後一甩，那火把上面還沒點起火來，林忘我一手一個，將火把抓在手裏。那兩人手上的火把一時動彈不得，對視一眼，也不出手了。一個往東，一個往西，撒開腿就跑。林忘我將手中火把拋出去，正打在他們腳腕處，兩人腳上吃痛，紛紛跌倒在地。
這時花憐兒也走了出來，將兩人放在一起，罵道:“剛剛是哪個王八蛋要聽我打呼嚕的？”林忘我在旁邊對兩人道:“你看，我沒騙你吧，想聽這麼漂亮的女人打呼嚕可難見得很。一百人女人也找不出這麼漂亮的，一百個這麼漂亮的女人也找不到五六個睡覺打呼嚕的。”花憐兒聽到林忘我誇讚自己，心裏甜絲絲地，但還是板著臉。這時，后說話那人忙指着先說話那人道:“是他是他。”
先說話那人獃獃地看着花憐兒，顯然也是被花憐兒的美貌驚呆了。覺得花憐兒這麼問，那多半是想打呼嚕給自己聽，心中暗喜，笑道:“是我，是我。”樣子就好像一條狗見到主人一樣，搖尾乞憐。
林忘我苦笑，男人若是在女人面前做一條狗，那他最後一定會哭得很慘。女人也一樣。
花憐兒聽到他承認，轉身就將身後的夜壺劈頭蓋臉地往他臉上潑去，那人一時不虞，嘴裏喝了一大口。嗆得呼不出氣來，一直咳嗽。旁邊這人離得不遠，身上也濺到了不少尿液，心裏不禁怒罵:你個傻子，還真以為這女人會給你好臉色看。
林忘我轉身從井裏打起一桶水，潑在兩人身上，那井水冰冷刺骨，兩人不禁身子一哆嗦，牙齒髮顫。林忘我道:“你們若是想早點走，那就早點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你們若是臉皮厚，想留在這吃早飯，那我也不會將你們趕走。只是這早飯吃什麼，就要由她決定了。”
花憐兒笑道:“早吃好，午吃飽，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虧待你們。”
那后說話的人哪裏會不懂兩人的意思？急道:“我說我說。其實這事是張管家吩咐我們來的。”
“張管家？”
“張管家是戴家的人。”
這人一解釋，林忘我登時就明白過來，感情是那少年派來的人。便問道:“你們是戴家的人還是張管家從外面找的人？”
“我們是戴家的人。”
“你們在戴家做了多久？”
“我們是和張管家一起進的戴家，張管家信任我們，所以張管家才吩咐小人前來放火燒這房子。戴老爺還在的時候我們就給戴家做事了。”
“戴老爺？”林忘我忽然笑了，原來這兩人進戴家的時間這麼長，那想必知道的事情也不少。當下有了興趣，便叫花憐兒找幾條椅子來，花憐兒去拿了幾條椅子過來。林忘我自己坐了下來，見那兩人兀自站着，便道:“你們也坐。”
兩人誠惶誠恐地坐下，屁股也不敢沾到椅子上，唯恐上面有毒蛇突然竄出來咬他們一口。
林忘我從懷裏拿出一張銀票來，在兩人面前揮了揮，笑道:“我也不白問你們，你們也應該知道你們現在若是回去恐怕張管家不會放過你們。所以你們只要將你們知道的全部說出來，這銀票你們就拿走。”
后說話那人眼睛發光，這麼大的票子他還沒見過，當下滿臉堆笑，頻頻點頭，道:“一定一定。”
“你們知道這房子裏住着誰嗎？”
“知道，是以前的戴公子。但我們做下人的沒得選，主子叫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而且自從戴老爺被趕出來以後，新老爺就放過話，若是有念舊情，施捨他們的一律趕走。”他臉上露出無奈之色，好像對於戴龍岩父子的遭遇感到同情，卻又無能無力。但林忘我知道的，他只不過是想要自己多給他點銀子罷了。
“戴府最近來了生人嗎？”
男子想了想，緩緩道:“沒有……但是最近夫人和少爺好像怪得很。好幾次從夫人房間經過的時候都能聽到奇怪的聲音。”
林忘我問道:“什麼聲音？”
男子臉色一變，轉頭看着花憐兒，想說好像又不敢說。
林忘我知道他是擔心花憐兒聽到他說的話后，會對他動手，當下給了他個眼神，道:“你說吧，她不會對你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