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世態炎涼逐情面，人情冷暖看高低（四）
花憐兒不相信林忘我沒發現這些人，所以當她看向林忘我的時候，順帶踢了他一腳，道:“這十五個人都是來找你的，你自己看着辦。我先睡一會。”
林忘我只好苦笑，道:“是不是來找我的我不知道，但我想他們見到你就一定不會輕易放你走。”
趕車的男子突然見到這場面，嚇得從車上掉下來，顫抖道:“幾……幾位大爺，我這什麼也沒有，車上有一些落花生，大爺要看得上就全部拿走。”
這時，強盜中有一人好像發現了什麼寶貝一樣，奔到車後面，看着花憐兒閉着眼睛的樣子，口水都流出來了。大聲叫道:“大哥大哥，你看這有個美人！”
強盜們聽到這話，紛紛跑到花憐兒面前，一個個擠眉弄眼，色眯眯地看着花憐兒，就好像一群猴子看到有人手裏拿着食物一樣。迫不及待要動手了。花憐兒也感覺到異樣，睜眼看着眼前幾個大漢，心裏暗笑，忙去推林忘我身子，急道:“丈夫，丈夫，現在怎麼辦？這些人好像要吃我一樣，”
那為首的一個男子黑黝黝的，頭上一點髮絲也沒有。淫笑道:“放心，美人，我們不會吃了你。我們只會讓你享受。”舌頭在唇邊一轉，滿口的口水都留在了嘴邊，花憐兒只覺得噁心至極，忙低頭不去看他們。
這一來，更激起他們的興趣了。他們當然有忍不住的時候，他們忍不住時就會去附近找風塵女子解決，但這些風塵女子無疑個個主動得很。如今乍見到這麼害羞的女子，感覺都不一樣。
當然，這並不是最主要的，讓他們如此有興趣的還是因為花憐兒長得實在不錯。在他們看來眼裏，女人只要長得不錯，無論主動還是被動，區別並不會大。
為首那男子對於林忘我視若無睹，在他看來，一個瘦小的丈夫在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會有勇氣來阻止自己？可他想不到，林忘我真就這麼做了。就在他伸手想將花憐兒拉下車的時候，林忘我握住他的五根手指，笑道:“大哥，你為什麼不先問問她同不同意呢？女人要是不願意，男人豈不是也很無趣？”
那男子覺得這很有道理，更何況他有意挑逗花憐兒，便笑道:“妹子，你願不願意和大哥快活？”
花憐兒嬌滴滴地道:“這……這……奴家全聽丈夫吩咐。”
男子一聽花憐兒的話，瞪着林忘我道:“你娘子說了，聽你的。你什麼意思？”說著將手裏的刀往木板上一插，想給林忘我一個下馬威。
林忘我嘆了口氣，愁道:“我這娘子雖然人不美，吃的飯又多，腳還不香，晚上也打呼嚕。但到底是我花了錢買來的。只能我自己一個人享用。實在沒想送給幾位大哥快活的意思。”
花憐兒聽到林忘我說的話，心裏早已將林忘我大卸八塊，暗道:遲早讓你嘗嘗我的洗腳水！
“那就是不肯了！”為首男子厲聲道。拔起刀，說道:“下來，等會將你血濺美人身上就不好了。”
林忘我跳下車，看了看四周，凡有十五人，其中十四人站在自己面前，另有一人正拿刀架在車夫脖子上，不禁有些疑惑，但隨即笑道:“這位大哥，不如這樣，我給幾位點銀子，這事就過了如何？”
為首男子見林忘我幾番退讓，早已洋洋得意，當下瞪着林忘我，道:“你大可放心，你死後我一定會為你選個好地方下葬。至於你的銀子和女人，我幫你保管，絕走不了。”
“那就多謝大哥了，但我要是死不了呢？”
“我和你打保票，你絕對死得了。你要死不了，我就多給你幾刀。總之，一定讓你死。”男子傲然道。死不了？在我刀下還有死不了的人？但他眼前忽然閃過一條人影，他什麼也沒看清，就覺得自己的手一麻，接着鬆開了手裏的刀。他低頭一看，自己手裏的刀已不知所蹤，心下大驚，不知道怎麼回事時。只聽林忘我緩緩摸着手裏的刀，道:“可我真的不想這麼早死，現在你手上沒了刀，你可以饒了我么？”他定睛一看，自己的刀竟然在林忘我手裏。
男子冷汗直流，嚇得魂都掉了。他再蠢也知道眼前這人絕對不是自己能對付的，撲通跪在地上，求饒道:“公子大人有大量，饒了我這次吧。以後絕對不敢了。”他身後那些嘍啰還不知道怎麼一回事，見老大跪在地上，又說出求饒的話，面面相覷，你看我我看你，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和老大一樣跪着還是撒腿跑，愣在原地動也不動。
花憐兒冷笑道:“沒想到還有下次，看來今天的教訓還不夠。”說著就往男子走去，林忘我看她樣子，顯然是想殺死這男子，他一時還有些事不明白，要問問這男子。當下便道:“花憐兒，不能殺他。”
花憐兒聽到林忘我的話后，心裏雖不解，但也聽從。蹲在男子面前，笑道:“大哥，你剛剛哪只手想抓我來着？”
男子見花憐兒笑得燦爛，心裏也是放鬆了不少，也笑道:“妹子，我這……有眼不識泰山，你就饒了我吧。”
花憐兒閃電般抓住他的手指，笑道:“我又不會殺你，有什麼饒不饒的？”那男子的手指被花憐兒一雙纖纖玉手拿在手裏，頓時只覺得軟若無骨，滑嫩幽香，心裏又不禁跳動起來，笑容也變了。
花憐兒哪裏會看不出？不再猶豫，抓住男子右手的食指，用力便往下扳。那男子吃痛，大叫起來。可花憐兒一想起自己若是沒有武功，現在指不定被這些人怎麼糟蹋，也就對男子不聞不顧，只聽“咔”地一聲，那男子食指與虎口連接處的骨頭碎成骨渣，整個食指癱癱軟軟，萎了下去。
花憐兒笑道:“雖然放了你一命，但一點教訓卻要有，不然怕你記不住今天的事。我要是不會武功，只怕現在想死的人便是我了。”邊說邊拍着男子肩膀。
男子幾時受過這種痛苦？整個身子蜷縮在地上，嘶聲哀嚎着。林忘我見狀也不阻止，在他看來，確實如花憐兒所說的一樣。何況，這些強盜也不知道做過多少壞事，不殺他們已是慈悲，讓他們吃點教訓是應當的。
拿刀挾持車夫的強盜早已嚇傻了，見林忘我朝他走去，大叫一聲，撒腿就跑，可只跑了兩步卻再也動彈不得。扭頭一看，自己的右肩不知何時被林忘我抓住，雖然手上沒用力，但他心裏作用，對林忘我早已產生難以磨滅的懼怕，當即兩腿一軟，倒在地上打起滾來，一邊滾一邊叫。
車夫顯然被林忘我的身手嚇呆了，跪在地上一動不動。林忘我扶他到車上坐下，道:“大叔，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車夫思緒慢慢緩過來，聽到林忘我的話后，覺得很莫名其妙，道:“這……公子為什麼這麼說？我一個莊稼漢，怎麼可能會去得罪人？何況我有家室，不為自己着想，也為妻子着想，更不可能去得罪人了。”
花憐兒走到林忘我身邊，皺着眉道:“你的意思是？”
林忘我上前將強盜頭子抓到車夫面前，問車夫道:“大叔，這人你認得么？”
“不認得。”
林忘我心裏當即明了，見那強盜頭子還昏昏沉沉地，伸手打了他兩巴掌，頓時就將他打醒了。便問道:“痛么？”
強盜頭子磕頭如搗蒜，“痛痛痛。”
“問你什麼說什麼，如果說得不對，也許還會將你別的手指也扳斷。”林忘我道。
“好好好。”強盜頭子跪在地上回答道。
“誰派你來的？”林忘我一開始見到強盜一行人全往花憐兒身邊湧來，卻還要留下一人制住車夫，便隱隱覺得他們可能並不是簡單的搶劫，也許真正的目的是這車夫。因為他們完全不必留住這車夫的。這車夫身上穿的衣服既不名貴，也藏不住東西，值錢的東西顯然都在車上了，他們只要留住車便行。而且這裏，荒郊野嶺，窮山僻壤，山路崎嶇，就算車夫去報了官，恐怕那些官兵也沒有功夫來這裏剿滅強盜。
對於他們而言，在官府里乘涼豈非比來這裏受罪要好得多？
強盜頭子囁嚅着，想說又不敢說。林忘我只好嚇嚇他，“花憐兒，看來這位大哥並沒記住剛才我說的話，你記住了么？”
花憐兒唱和道:“記住了，一個字不落。你剛剛說他要是說得不對，那就把他別的手指也扳斷。”
林忘我點頭。花憐兒已經往強盜頭子走去。男子身子一哆嗦，一股寒意從脊背直通頭頂，忙道:“我說我說。”
“其實我們幾個並不是真正的強盜，我們都是這附近的村民。有一天，有個人來找我，問我有沒有膽子殺人？事後給我五十兩。我一聽，五十兩銀子，一開始沒膽子現在也有了。於是我就召集我這一夥兄弟。”
花憐兒嗤笑道:“什麼兄弟，都是一些狐朋狗友。”
男子不敢反駁，應和道:“對對對，都是狐朋狗友。我召集了這一群狐朋狗友后，就等那人來找我們。心想，早點來找早點幹完，好拿錢。昨天那人來找我，叫我今天這個時辰蹲伏在這，見到有趕牛車的就將他截下。不死也要將他弄殘廢。我一聽這還不好辦。於是……”
林忘我也算是明白了，原來這幾個半吊子強盜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只是不知道這大叔得罪了誰？那人要謀划劫他？轉頭看車夫臉色也是一臉疑惑，顯然也是想不通。這下子林忘我倒笑了，感情和自己一樣，連誰想殺自己都不知道。但這大叔和自己又不一樣，自己會武功，別人要殺自己沒那麼容易。這大叔一點功夫也不會，今天要不是遇到自己，那鐵定被他們抓去。但這一點更讓林忘我想不通了，一個普通的農民怎麼會有人要殺他？為錢？不可能。為名？更不可能了。
他一時興起，有意要管管此事。問那強盜頭子，道:“那人有沒有留下什麼？或者他還會不會再來找你們？”
強盜頭子搖頭道:“沒說過，但他銀子已經給了，估計也不會再來找我們。只是他留下一句話，說我們若是拿了銀子不辦事，那他會殺了我們。”他說完后也是笑了笑，顯然不在乎那人留下的狠話。更何況，他拿了銀子也辦了事。只是突然有人出現，這事才沒辦成，要怪也怪不到他們頭上。
林忘我也沒在意這句話，手一伸，說道:“銀子呢？”
強盜頭子見林忘我要他掏銀子，這簡直比要他命還要難受。滿臉哀求道:“公子，我這有老有小的。這銀子都是兄弟們的救命錢。你看……”
林忘我全當沒聽到，手沒往回縮，只是又說了一句，“銀子。”那人見沒辦法，只好將懷裏的銀子拿出來，放在林忘我手掌上，一臉肉疼之色，就好像看着自己的親生兒子被人帶走一樣。
林忘我從中數出二十兩，將其交給車夫，車夫哪裏肯收，林忘我也不管他，硬塞到他懷裏，那車夫也就難為情地收下了。林忘我將剩下的三十兩還給強盜頭子，道:“這些銀子你們一人二兩回去分了吧。以後也不要再做這種事了。不然只怕下次可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碰到我們了。”
男子本以為這五十兩打水漂了，沒想到林忘我竟然給他留下了三十兩，當下大喜，又磕了幾個頭，道:“多謝公子，多謝公子。”說完便灰溜溜地跑了。
林忘我想不到這些人並沒有下次了。
林忘我轉頭對車夫道:“大叔，叨擾你幾日，沒事吧？”
那車夫先前聽完強盜頭子的敘述后，心裏也是害怕，畢竟那人想殺自己，今天沒殺到，那過幾天興許就會動手，自己沒錢沒勢力的，防不勝防。現在聽到林忘我的話，又想到林忘我的武功，哪裏還不知道他的意思？忙道:“不會不會。公子願意留下來，戴某高興至極！”
當下便讓林忘我兩人上車，他急着回家見妻子，那人想殺自己，未必對自己的妻子沒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