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春風無情撫細雨,細雨留心伴春風(一)

第一百零七章 春風無情撫細雨,細雨留心伴春風(一)

林忘我知道每一個人的嗜好不一樣,比如有些男人喜歡喝酒,有些男人好色,有些男人甚至喜歡收集女人的肚兜,在深夜地時候拿出來嗅,還有些男人喜歡舔女人的腳底。有些女人的嗜好也比較特別,但林忘我知道的並不多。林忘我見過人類的無數種嗜好,但他還沒見過有人喜歡收集死人頭的。

他連笑也笑不出了,他知道,像這種有奇怪行為的人,一定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於是他問影香道:“影香,這桌上的首級誰拿了?”

“好像是店家拿了,他進來說這人頭放在桌子上,難免讓客人心慌,為了不影響他生意,他便拿了下去。”

林忘我心想:這店家先前收了上官巧熙的銀票,足夠他一輩子吃喝不愁了,如今還有暇來顧及這店的生意,只怕是別有用心。

正好店裏一個夥計從門外走過,林忘我揮手示意讓他進來,和他交代幾句后,往他手裏塞了幾兩碎銀子。那夥計笑着離開了。

沒多久,店家走進來,賠笑道:“聽說這屋裏又有不詳之物,客官,這種事情交給我,我來給您收拾就行了。”

林忘我起身將房門關住,坐在椅子上,看着這店家,一句話也不說。這店家心裏滲得慌,顫聲道:“這……這客官……這麼看着我幹什麼?我……又不是女人。”

林忘我冷笑一聲,拍了拍桌子,道:“我這桌子上的首級也不是女人,怎麼你這麼有興趣?”

店家擦着額頭上的冷汗道:“客官,實在是這東西放在這裏……不太吉祥。我才……”

林忘我將手搭在店家的肩膀上,道:“那依你所言,我脖子上這顆頭如今也在你店裏,也是不詳之物,難道你也想將我這人頭帶走么?”

“這……客官,我怎麼敢!”店家簡直要哭了出來。

林忘我知道他不會真的哭出來,所以笑着將他扶到椅子上,讓他坐了下來,道:“你說吧,是誰讓你拿走這桌上的人頭的?”

店家抬頭看了眼林忘我,又低下了頭。眼光一瞥,還沒等他看清,又看了眼別處。林忘我忽然將手放在他肩膀上,店家兩腿一軟,差點跪了下來,道:“我說我說。”

影香見店家這副樣子,心裏也是笑開了花,沒想到林忘我整人還挺有一套。

“是一個女人,那女人將劍架在我脖子上,我不答應也不行啊!”

女人,又是女人。林忘我揉着頭皮,忽然想哭出來了,為何女人對男人總有這麼多法子,而男人對女人的法子卻始終只有一種!

“她有什麼特點么?”

“特點?”店家忽然笑了笑,道:“就是特別漂亮,其他的特點我也記不清。”

林忘我只好笑,他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來。拍了店家後背幾下,緩緩道:“女人長得漂亮就是她最大的特點。”

店家一知道林忘我要放他走,哪裏還有心思留在這裏?雖然房裏也有個漂亮的女人,可和女人相比,無疑是自己更重要,他並不是那種見了女人就走不動道的男人。

女人,到底是怎樣的女人才會對這顆死人頭有興趣?連上官巧熙這種女人都對這人頭沒興趣!林忘我已想得焦頭爛額,卻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影香見林忘我一副焦慮的模樣,問道:“那人頭一開始沒人要,怎麼現在你卻搶着要?”

林忘我忽然笑道:“因為我也覺得那人頭放在這裏很不詳,所以我想為老闆做做好事。”

“可我看你並不想那種做好事的人。”

林忘我佯怒道:“這你可就錯了?難道一個人做不做好事,從他的樣子便可以看出來么?”

“看不出來,只是我比較了解你,知道你要那顆人頭一定是有什麼目的。”

“哦,你很了解我么?可為什麼我連我自己好像都不了解?”

“這本就是這樣的,許多人只了解別人,而對自己一無所知。”影香嘆道。

“那你了解你自己么?”林忘我問。

“不了解。”

“可我了解你。”林忘我笑道。“你是一個美麗大方的女子。”

“就這些?”影香有些失望道。

“現在只知道這些。”林忘我道,“哦,對了,你一定還是一個誠實的女子。”

影香笑了笑。

林忘我坐在影香旁邊,笑道:“你還記得我問你的問題嗎?”

“記得。”

“你為何不說與我聽聽?我一定會坐得筆直地聽你說話。”

“你相信女人的知覺么?”影香眨着眼問道。林忘我看着她的眼睛,好像在看着一泉清澈的水井一樣。忽然覺得她眼睛很美麗,不僅會說話,還會發出閃亮的光。他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眼睛。她的眼睛並不大,林忘我迄今為止,好像也沒見過一個大眼睛的女人,他總覺得女人的眼睛若是太大,反而沒了女人的神韻。若是太小,反而多了女人的陰氣。

但是眼睛剛剛好的女人,他卻只見過一個,而這人現在正坐在他眼前。

他微笑着點頭,道:“我相信。”

男人,總是對美麗的女人更信任些,所以最後,他們往往哭得更慘點。

影香忽然幽幽道:“你知道我的知覺告訴我什麼么?”

“不知道。”林忘我若是知道,他只怕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便會抓住影香的手臂,防止她離去了。

影香足尖一點,已飄到窗外了,嬌聲笑道:“我的知覺告訴我,你是個男人。”

林忘我在影香身子剛動時就已出了手,但他沒想到影香的衣服竟然像女人的身子一樣滑,他的手如何用力也抓不住。他只好笑,他已不打算追。他聽完影香說的話后,笑得更歡了,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神情陶醉道:“影香影香,果然連影子都是香的。”

他當然知道影香話里的意思。自己是個男人,男人對女人說的謊總是要多點。就好像女人衣櫥里的衣服永遠要比男人的衣服要多。

現在整間房裏只有林忘我一人,他躺在床上,閉着眼,自顧地笑着。

心中想到:女人,為何讓男人流淚的是女人?讓男人幸福的也是女人?

他將盒子拿在手裏仔細看了一遍,見外面包著一層錦繡,上面綉制着不少精美花紋,做工之精細,選材之用心,確實罕見。將外面這層錦繡脫下后,又露出一層金黃色,看樣子是用金粉撒在上面以作裝飾。上面雕龍刻鳳,氣勢磅礴,委實不多見。盒子上面已打開,林忘我將這盒子掂了掂,覺得輕重正常得很,心裏頓時有些失望,裏面要是藏着劍神訣,必然要重不少。

但林忘我還是想將這盒子打開來看看,無論如何,試一試總是好的。

林忘我選擇用最蠻橫的辦法打開這盒子,他對準了盒子底部的正中間處,一拳擊出,將盒子底部擊穿,中間有夾層,林忘我一看之下,覺得夾層處藏有東西的可能性極大,又將盒子的每一面都擊破。果然,在盒子其中一面的夾層里,林忘我發現了一張紙。

紙張上面只有幾句話:聞秦兄近日致仕榮歸,吾心甚悅。為官者有始有終,實屬難哉。前幾日,有屬下稟報,在塗坊一域有不少綠林中人蠢蠢欲動。秦兄可改道至青柳一帶,余已安排妥當,可助秦兄早日歸家。

秦兄交託與我之事,不日可成!

在末尾處,留有一個字——肖!

林忘我心下駭然,沒想到又是肖家,這肖笙夢寫這封信給這姓秦的是早有預謀?還是好意為之?林忘我一時也想不出來,但如今看來,這姓秦的剛好就在這青柳鎮附近丟了命,多半便是與這肖家有關,也許這背後就是肖家指使的!可這肖笙夢又是如何與這當官的扯上關係?難不成這肖笙夢賄賂過這姓秦的?一來二去,兩人交情漸深?

而姓秦的又託付給了肖笙夢什麼事?

林忘我將紙張藏好,心裏思緒萬千。這張紙上面所寫的東西,看樣子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姓秦的為何要將這張紙,像藏寶貝一樣藏在盒子夾層里?難不成這張紙上還有別人看不出來的秘密?可別人若是看不出來,他又何必這麼小心呢?

林忘我已無心多想,起身往窗戶外一躍,回了客棧。

可他沒注意到,在他剛離開時,房間門口赫然站着一個蒙面人。這人手裏提着東西,正是林忘我尋找而不得的人頭!

夜色深沉,天空上只有散發著慘白的月光在獨自懸挂着,林忘我又一次走在黑夜的街道上。他的步伐並不快,每一步踏下,過了一會兒,他才踏出另一步。寂靜的街道上,昏暗的月光下,只有他一人在獨自行走着,也只有他一人發出的聲音在回蕩着。

林忘我說不清這種感覺是好是壞,但他忽然覺得這種感覺讓他心裏很是舒服,就好像男人第一次嘗過女人的味道后,那種舒服。

他還沒嘗過,但也能想像出那種感覺。

經歷了這麼多狡詐詭譎的事情之後,林忘我只希望自己內心能找個地方安靜下來,就像一片落葉一樣,不再隨着寒風而飄蕩。

可他不知道,他的人生還有很多的淚要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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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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