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330.箱中密證

范文程看着一寒淡定的面容，心中一凜：“難道人世間，真的有身懷神通之人？對怪力亂神，至聖先師可不是這樣說的……‘子不語怪力亂神！’”

多爾袞的親衛們動作迅速，很快在大場院的南側大樹下搭起了檯子，是用很多張桌子拼起來的，上面還鋪了一張氈墊。

范文程待那些親衛在檯子上方橫出的枝丫上掛起一根繩索，便走上台去，把自己懷裏的小木箱掛了上去。木箱蓋子上有個提把，正好用來栓繩子。最後，他再次檢查了一下木箱和銅鎖，才走下台來。

一寒喇嘛的兩個弟子已經在樹榦上掛起大幅唐卡佛像，在氈墊上又鋪了一張六尺見方的紅色氂牛毛毯，再在紅毯上放了一把椅子。

一寒喇嘛恭敬地把默兒極喇嘛請到了台上，又請他坐在椅子上。

台下以聚集了一批以多爾袞為首的諸王貝勒、固山額真和文官謀臣。他們都懷着好奇而敬畏的心情，來觀看台上的兩個喇嘛。

多爾袞在親衛的伺候下，打着傘蓋，坐到了人群中央的椅子上，表情端凝，認真望着濃陰掩映的台上。

此時，一寒喇嘛正在嚴謹細緻地向默兒極喇嘛行弟子之禮，動作不緊不慢，熟練流暢。默兒極喇嘛則放鬆地坐在椅子上，心中想道：“這個喇嘛，來到此地，不找人辯經，卻來認前世上師，看你玩什麼花樣！”

一寒喇嘛已經站了起來，然後躬身，朗聲說話，台下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上師，前世一別，弟子今日得見，實在是悲喜交加，感慨萬千！今日當著賢王及諸位權貴的面，弟子要與您一起回憶前世之景，請教六個問題，答案都在箱子裏面！最後開箱驗證，共同驗證密宗不可思議的大奇迹。這是上師前世神識託夢給弟子，定下的因緣和儀軌。弟子問您一些前世情景，您只管開口，所言一切，，都是前世註定！”

說著，他一指檯子邊上懸挂空中的木箱，說：“註定之語，盡在箱中！”

台下一陣聳動。不少人都在想：這真是激動人心的法術！如果驗證失敗，這個喇嘛只怕要被砍下光溜溜、圓乎乎的腦袋！他這麼篤定，顯然是有點本事的！

范文程卻在想：“或許，他預先想好了佛經上的問題，來問默兒極喇嘛；默兒極喇嘛也只能按照經書回答，答案必然能猜中。這不算什麼本事，難逃老夫洞鑒！”

一寒喇嘛又開口了，聲音洪亮，滿含感情：“上師，前世您閉關苦修，是在大雪山伏魔洞進行的，您還記得嗎？”

默兒極喇嘛聽着他的聲音，心也有些柔軟，隨即收攝回來，認真聽完問題，心中想道：“雖然烏斯藏有很多喇嘛入山閉關修鍊，但我並沒有雪山閉關的任何印象。他這樣的問題，莫非是故意設好的圈套，引誘我答‘記得’或者‘不記得’，他卻在箱子裏提前記好了答案？我偏偏不讓他如願！”

於是輕咳一聲，冷冷地說：“是你記錯了吧？前世何曾在大雪山伏魔洞閉關？”

台下的人頓時相顧驚疑，多爾袞默然不動，范文程的嘴角則微微顯出一絲笑意。

一寒喇嘛卻完全不以為意，繼續問道：“還請上師明示：前世在何處閉關？閉關多少年？”

默兒極喇嘛心念急轉：“我若是說我前世不曾閉關苦修，未免讓別的僧人藐視了自己的道行。”於是斟酌一番，鄭重其事地說：“我前世在雅拉神山大獅子洞閉關的，閉關二十年！”

“噢——”一寒喇嘛拖長聲音呼應，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對，上師前世，就是在雅拉神山大獅子洞閉關的！閉關二十年！弟子受教了！”然後整整袈裟，鄭重地問道：“當時弟子定期為上師敬獻氂牛乳，上師還記得嗎？”

默兒極喇嘛想斷然否認，說“我閉關之時，每日以酥油茶為食”，但是又想到：“萬一他已經備好了這個答案呢？我要說一個出人意料的答案才好。”於是上下一環視，發現天空飛過一隻鳥，於是叱道：

“我閉關之時，何曾吃過氂牛乳？我實際每日以鳥肉為食，所以弟子前來供養，都是捉一隻鳥帶來！”說罷，為自己的離奇答案感到得意，向一寒喇嘛望去，卻見他還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發出一聲長長的“噢”，並且說：“對，上師前世閉關，總是以鳥肉為食，弟子定期敬獻一隻鳥！”

台下眾人都起了鄙視之心：“就這樣跟隨應對，有何神通？莫不是江湖騙子？”

范文程嘴角的笑容已經非常明顯了。他向多爾袞望去，卻發現多爾袞表情毫無變化，依然緊緊盯着台上！

“這種雕蟲小技，王爺也還當回事？”范文程不禁有些疑惑，再把目光投向台上，猛然看到那懸挂半空的小木箱，心中頓時一動：“這一寒喇嘛自稱答案都在箱子裏面，不到最後開箱，如何能下結論？”於是靜下心來繼續觀看。

這時，一寒喇嘛又朗聲發問了：“上師，有一次，大雪封山，道路阻斷，弟子耽誤了兩天時間，上師能還記得嗎？”

默兒極喇嘛依然努力打破問題，板著臉說：“大雪封山，徒兒何止耽誤兩天時間，足足耽誤了五天時間！”說完，他有點後悔，因為感覺“五天”容易被猜到，於是一翻眼睛，認真“思考”了一會兒，說：“四天時間！”

一寒喇嘛依然是那副表情，說：“噢……正是！當時弟子在路上耽誤了四天時間！……上師，您見到遲到的弟子，說了一句話，是哪一句話，您還記得嗎？”

默兒極喇嘛頗為驚訝：“這種場景下，說一句話，如何能猜到？我隨便說兩句，諒他沒法猜！”於是輕鬆地說：“我當時何曾說廢話，只是念了《心經》而已。”

“弟子受教！”一寒喇嘛躬身禮敬，“當時上師的確是念了《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上師，您念完《心經》，弟子立即磕頭，一共磕了六六三十六個頭，您還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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