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315.死魚生機

清晨，旭日初升，照耀着張家口的城牆與城門。朱慈烺在周遇吉的陪同下，帶着大批扈從，悠然進入張家口，入駐府衙，悠然收看各路人馬送來的戰報。

“張家口范府已經抄拿完畢，范府欽犯全部束手就擒，唯有范永斗次子范三捷在其花園北樓自焚而死！”

朱慈烺接過戰報，看到“范三捷”處，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對旁邊獲得賜座的周遇吉說：“此事略顯蹊蹺。一個錦衣玉食的富家子弟，而且不是長子，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氣性，遇事還會自焚而死？”

周遇吉遲疑了一會兒問：“屍體確定是其本人嗎？的確是自焚而死的嗎？”

朱慈烺抽出一份材料，仔細看了，說：“凌凱雲彙報，經過范府的人辨認，確實是范三捷本人；打開嘴巴看了，裏面全是灰燼，確定是在煙火中燒死的。”

周遇吉拱手道：“啟稟殿下，山西商賈，大都極為吝嗇，才能聚集起大量錢財。這個范三捷，極有可能過於慳吝，富貴日子過慣了，見家產被抄，難以接受，所以自焚而死。”

朱慈烺點點頭，笑道：“范永鬥倒是老奸巨猾之輩，宅邸被圍，立即開門受擒，表態‘不留一兩銀子，不藏一個子孫’。”

“算他識相！”周遇吉說。

朱慈烺看完多份材料，陷入沉思，用手指輕輕點着紙面，好久才說：“現銀、珠玉、古玩、器具，大約價值八百萬兩。房子、土地還沒有算在內。這個范永斗，富可敵國，卻是與韃子、建奴買賣違禁品賺來的：把鐵器、兵器、鎧甲賣到草原，然後又把建奴、韃子從京畿、中原擄掠的贓物賣到中原，賺的全是黑心錢！”

周遇吉憤怒地說：“實在可惡！誅其三族，難贖其罪！”

朱慈烺定定地看着他，說：“山西守軍，得其分潤者，為數不少。不然這些年他如何能出入邊關，如入無人之境？僅憑互市，如何能賺到如此家業？也因為諸多奸商的賄賂腐蝕，山西邊軍，也漸漸失去了軍紀，也就失去了戰鬥力。”

周遇吉遍體流汗，立即跪倒說：“殿下聖明！微臣鎮守山西數年，也曾聽聞其中積弊，卻不敢稟告朝廷，微臣雖然自身不曾接受奸商一兩銀子，卻也未能盡忠，有失臣節！前些日子，微臣初回山西，范永斗獻銀四十萬兩、獻糧三十萬石，微臣竟然接受，還請旨褒獎，實在糊塗！請殿下治罪！”

朱慈烺站起身來，把材料背到身後，來回踱了幾步，對着周遇吉站定，誠懇地說：“周卿起來！多少年積弊，豈是周卿一人所能扭轉？況且當時孤尚未出宮開府，籌餉練兵，各地欠餉嚴重，士兵都不能養家餬口，怎能怪邊軍一味收受賄賂？至於范永斗捐獻糧餉，不過是妄求自保，周卿光明磊落，何罪之有？”

周遇吉沒有站起來，叩首說：“多謝殿下恕罪，微臣慚愧於心！”

朱慈烺鄭重其事地說：“孤看人，也是看大端，看根本。你曾經血戰寧武關頭，叱吒慷慨，肯為朝廷赴死，耿耿精忠，可昭日月；前番又直插阿濟格身後，死守古北關頭，擋住虎狼之兵，可謂彌天大勇。孤對你親之信之，所以把晉軍和山西鎮交給你；孤不負卿，卿當不負孤！”

周遇吉眼睛潮濕，沉聲說：“微臣深知，殿下乃是千古大才，能扶危定傾，乃是大明中興之關鍵，所以微臣一顆忠心，盡付與殿下，願為殿下赴湯蹈火，肝腦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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