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謝謝你，我們到這裏就可以了。”瑪塔說。

她與希爾科兩人，攙扶着昏迷的維基，站在城鎮街道的十字路口上，對牽着馬匹的諾亞告別。

金黃色的街道上空無一人，普通的城鎮雖然沒有城市那般宏偉遼闊，但也總不應該凄涼成這個樣子。

“你之後要去哪裏？”希爾科問。

“我要找一個名叫歐麗的魔法師，聽說她在這座城鎮裏開店，販賣魔法道具之類的。”諾亞答道。

“賣魔法道具的店，這座城市就只有一家哦。”瑪塔插話說。她伸出手，指向了城鎮的東邊。“在東邊的大門附近，可能要走上一段距離。但我勸你還是明天再去比較好，最近的夜裏不太安全。”

“唉，不安全嗎？”

“嗯，晚上會有惡魔出沒。”瑪塔接著說。她的臉上明顯流露出了恐懼，一旁的希爾科聞言臉色也變得不太好看。

“惡魔？”諾亞不解地歪起了腦袋。

“幾乎是每天晚上，都會有那麼一兩個人憑空消失，大家都說是被惡魔吃掉了。”

諾亞聞言大概猜到了是怎麼回事，這聽上去像是混沌使者會做的。

“那些人，有沒有留下痕迹什麼的？”

“不知道吶，每天醒來清晨的街道都跟往常一樣。沒有遺留下任何的血漬或物品，但肯定是有人確實不見了。”希爾科搖了搖頭答道。“也不是沒有人調查過，冒險者工會還為此發佈了委託，但是......”

兩人說著，臉上的恐懼更加嚴重了幾分。如果在樹林裏沒有遇到諾亞的話，他們就算是在森林中度過一晚，也不會選擇夜裏回到城鎮上。

“前輩們全部都被惡魔抓走了，甚至連白銀級別的冒險者都......”瑪塔顫顫地說。

白瓷、黑曜、白銀，黃金，白金。但凡是在冒險者工會，進行過註冊的冒險者，都會獲得一個代表實力的階級稱號。

白瓷是剛入行不到半年的新手，在冒險當中所能夠做的，就只有跟在前輩們身後，累計經驗熟悉戰場，做些採集藥草，幫忙收集戰利品的嘈雜工作。

黑耀則是已經有了一些經驗，可以在多人組隊情況下，完成些低級委託的階級。

只有當到了白銀這個階級，才真正可以算得上是獨當一面，擁有了能獨自外出冒險的能力。

而黃金階級的冒險者，是有資格可以參與到，某些甚至需要國家的力量出手，才能夠完成的委託階級。他們都是在隊伍中，擔任隊長有能力進行指揮的角色，往往率領由白銀級組成的團體而行動。

至於白金級別的冒險者，他們在世界上只有屈指可數的幾人。其每人的實力，也是公認處於冒險者們金字塔的頂點。

其中不少的傳聞都有說，白金級有着不輸於聖騎士的實力，甚至還有人要高出聖騎士。但他們都喜歡獨來獨往隱姓埋名，常年浪跡在魔獸森林的深處之中不問世事，很少出現在大眾的視線內。所以白金冒險者們的真正樣貌，也一直都是個迷沒人清楚。

而希爾科與瑪塔還有維基三人，明顯是處於黑耀這個階段。他們雖然看上去彼此間很有默契，但很明顯實力距離白銀級，還有着不少的差距。

“要不然，你乾脆和我們一起走吧。”希爾科擔憂地說。諾亞單薄的身體看上去，實在是讓人沒有什麼安全感。“我們三人合租了一間房子。這個時間，就算現在去找旅館也有點危險。”

諾亞聞言，無奈的表情上顯得有些苦澀。看上去完全靠不住的自己，總是會讓陌生的人也去擔心，但自己卻什麼回報也給不了。

“不用了，謝謝。”諾亞淺笑着答。他們看上去是好人，所以自己不想牽扯上他們。

希爾科與瑪塔相互擔心地看了一眼，既然諾亞堅持，他們也不好再挽留。

“總而言之，你絕對要小心一點哦。太陽很快就要下山了，絕對快點去找間旅館比較好。”瑪塔說。

“嗯，我知道了。”

諾亞站在原地，對三人離去的背影揮手告別。轉眼間，城鎮的整個街道上就只剩下了他自己，還有一匹性格溫順的黑馬。

“吃人的惡魔嗎......”諾亞自言自語道。“難道又是混沌？”

太陽還差一點就要完全下山，而黑夜所批下的輕紗，也已經籠罩了遠方的半個山頭。

諾亞一手牽着馬匹，緩緩地順着東邊的街道走去，就算被夜色覆蓋也顯得不慌不忙。

“一個人都沒有，顯得好凄涼。”

走了半天也見不到一個人影，甚至就連路口的枱燈也沒人點亮。每一家的窗戶都緊緊地被關上，還密不透風地拉上了窗帘，生怕半點的燭火光影偷跑出去。

諾亞的目光苦苦搜尋着，終於來到了一家，外表看上去像是魔法店的門扉面前。

畢竟寬厚的牌坊上，那麼扭曲宛如畫作般的文字，也就常年與咒文相伴的魔法師，能夠寫得出來了。

“有人在嗎？”諾亞說。他輕敲了兩下緊鎖的木門。

然而最初回應自己的，只有像死一般的寂靜。

諾亞不願意放棄，他緊接着又連續敲了數下。屋裏的人才終於不耐煩地，冷冷地回應了他一聲。

“是誰，今天已經打烊了。”

“我叫諾亞，被次子團的團長羅夏囑咐，有事來請求你。”

“羅夏？”不耐煩的聲音聞言，語氣突然變得激動了一下。

僵硬的門扉被緩緩推開，從裏面漏出了半張女性的面孔，還有一隻居高臨下的漂亮粉紅眼睛。

“是個小鬼啊，羅夏他來讓你幹什麼？”歐麗質疑地問。

“我要找一個人，能請你幫幫我嗎？”諾亞哀求地答道。

歐麗聞言眯起了雙眼，從頭到腳打量了諾亞半天。雖然穿着一身樸素的傭兵服裝，但那圓潤潔白的可愛臉頰，還有流淌在肩上的柔順黑髮，任誰第一眼都會把他看成是個少女。

“我姑且問一句，你和羅夏......是什麼關係？”歐麗緊盯着諾亞問。

“唉，那個......”諾亞有些不知所措，這種描述自己的問題，他很不擅長回答。“羅夏他......算是我的長官吧。我在他的手下當過一小段時間的傭兵，但真正認識他也不過才幾天。”

歐麗心中的懷疑減少了幾分，但看着諾亞的眼神，還是莫名帶着幾分不危險的敵意。

“......哼，是嗎。”歐麗不屑地說。她推開了門。“進來吧，這個時間在街道上亂逛太危險了。今晚就讓你住在這，把馬綁在外面就好。”

諾亞點頭答應，他緩緩地安頓好馬匹，之後便一腳邁進了店內。然而突然迎面襲來的，是一股濃厚的藥草味，他說不上這是什麼味道，只是被嗆的連續咳嗽了好幾聲。

“羅夏他最近還好嗎？”歐麗在面前掐着腰問。

她看上去20幾歲的年紀，留着一頭簡短的粉紅捲髮，頭頂帶着頂精緻的法師帽子，身穿深紫色的休閑禮服。那雙漂亮珍奇的粉紅色雙瞳，彷彿具有勾人心魄的魔力。

“那個......我不太了解他，但是表面看起來還不錯。”諾亞緩緩地答。

“是嗎。”她隨意地說了一聲，然後便領着諾亞往店內深處走去。

固定在牆壁上的魔核散發著暖光，屋內要遠比外邊凄涼的街道亮上許多。這裏古老的裝修風格，都是用油脂加工過的木材所打造的。不會輕易老化還防火，對於大量脆弱的魔法捲軸來說，無疑是最好的保管方式。

“這些，全部都是魔法道具嗎？”諾亞止不住驚訝地問。

兩側整整鋪滿了整座牆面的展示台內，擺放着許多被密封起來的捲軸，還有防止盜竊的魔法咒文塗在上面。

而下面的一層展櫃內，則排列着鑲嵌好了魔核的戒指與項鏈。每一種各自多彩的絢麗光澤，都代表了不同的魔法屬性，宛如彩虹一般閃閃發光。

“啊，是用融化了的魔核寫成咒文，在用藥水加工過的羊皮紙製成的。”歐麗頭也不回地解釋道。但語氣里明顯流露着自豪，這些道具都是出自她的手筆。“雖然威力和效果都不錯，但能排的上用場的地方很少。效果只能用一次，成本與價格還十分昂貴。就算賠本也完全賣不出去，生意慘淡啊。”她嘆了口氣。然後坐到櫃枱里的一張木椅上，從抽屜里搬出了顆看似很沉重的蔚藍水晶球。“然後，你是想找誰？”

“艾莉思，世界樹的公主。”諾亞說。

歐麗聞言表情變得震驚。

“你說的……難道是緹娜斯家的那個公主嗎？”

“嗯。”

諾亞點頭答應，歐麗困惑地皺起了眉頭。

“怎麼回事，一個公主居然都能走丟？”

“呃，說起來很複雜，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是怎麼一回事。”諾亞苦着一張臉答道。束手無策地撓了撓頭。

“......算了，理由我也不該過問。”歐麗釋懷地說。“既然是名人的話就好辦了，不過我收費很貴的，你帶夠錢了嗎？”

“......那個，具體需要多少呢？”諾亞有些心慌地說。他對錢財管理這一塊沒什麼自信，雖然在次子團當傭兵的這段時間，是得到了應該不算少的報酬。

“這要看所消耗的魔核數量，我以這個水晶球為搜索用的工具，將自身的魔力稀釋到極限作為信號散出，同時在讓水晶球與我的精神連接，搜尋腦海中符合特徵中的那個人。”歐麗專註地解釋道。“但這需要消耗大量的魔力，所以我必須一刻也不能斷的，用預備好的魔核補充力量，肯定不會便宜。”

諾亞聚精會神地聽着，這讓歐麗對他的態度變好了一些。平常來關顧的人都是冒險者，而他們當中的大多數都很粗魯，自己說的話也不會好好去聽。

“......無論誰都能找得到嗎？”諾亞問。他彷彿找到了些希望。

“理論上只要魔力充足的話，就算搜遍全大陸也沒問題。但那樣所需要用到的魔核，大概得有幾十萬顆吧。”

“那樣的話，用我的魔力可以嗎。”

“啊？”

歐麗聞言楞了一下，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但諾亞的表情顯得很認真。

“別說傻話了，像你這個年紀，體內的魔力量能有多少。”歐麗藐視地揮了揮手。“一瞬間就會因為魔力耗盡，肉體和精神雙重衰竭至死的。如果錢不夠的話，看在羅夏的面子上，我可以破例讓你賒賬。”

“沒事的，我的魔力量很龐大。”諾亞態度十分堅持地答。“至今為止，我從來沒有因魔力耗盡，而感到任何一點的疲憊。”

“就算這樣也不行，這個魔法一旦開始就無法停止，太冒險了。”歐麗不耐煩地說。她手扶着下巴，把頭轉向了別處。“你要是死在這裏，別人問起來我可沒法解釋，本來生意就已經夠差的了。”

“......如果不信的話，你可以來測試一下。”諾亞說。他對歐麗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可真是自信吶，但是你的這種眼神，我最熟悉不過了。”歐麗欲言又止地說。“過往有很多的冒險者，都是帶着這種眼神，然後死在了突如其來的恐懼之下。”

“不，我並這不是自信，只不過是在陳述事實。”諾亞仍然堅決地答道。

歐麗的眼皮跳了一跳，眼神中的懷疑開始被動搖。

說到底像他這個年紀，本來就不可能會夠本事成為傭兵。一般情況下，羅夏也應該不會招他入伍的。也許他真的有什麼過人的地方，而且還和緹娜斯家的公主有關係。

歐麗思索着，無奈地嘆息了一聲，最終還是選擇進行測試。

“你等一下，我去拿真實之鏡過來。”

她站起來，轉身走進了櫃枱后的另一扇門。上一次諾亞用真實之鏡測試魔力，還是在最初那個遙遠，處在南境最邊緣的小鎮上。

在那一天諾亞做了個夢，他在夢中來到了一座超出雲層的高塔上，看到了一個由光影組成的人體，口中不斷訴說著在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