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往事蹁躚
城郊,土地廟。
這是思源逃難時的住所,一個能為她遮風擋雨的地方。此時,她站在江邊,看千帆過盡,任思緒蹁躚。
時光回到七年前,在遇到那個少年之後的兩年裏,她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熱與深深的絕望中。直到她瀕臨死亡的那天,依稀彷彿有人將她從路邊抱起,而那個十字架掛飾就在她眼前晃過。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以後的事了。收留她的是一個開武館的師傅,名叫陳遠橋。方雅對於以前的事三緘其口,任憑陳遠橋如何詢問,她只是沉默,遠橋見她如此固執,料想其中必有苦衷,也就不再多問。
過了一段時間,她的身體逐漸康復,遠橋見她身體羸弱,便教她一些強身健體的功夫,可方雅天資聰穎,用陳師傅的話就是,不可多得的練武奇才。於是,收她為義女,改名陳思琦,並把一身的本領都傳授給了她。
時間真快,五年轉瞬即逝。思琦也從一個懵懂的少女成長為豆蔻年華的佳人,十八班武藝,雖不說樣樣精通,卻也是可圈可點。在這五年裏,義父對她視如己出,她也深深感受到了深沉的父愛和家庭的溫暖。於是,改名思源,意為飲水思源,以紀念義父的再造之恩。
思源也曾向義父打聽過那個救自己的人,可義父否定了這個人的存在,只說是自己外出在湖畔遇到了奄奄一息的她。她對義父的話心存疑慮,但不可否認的是,無論是誰救了她,義父無疑是付出最多的那個人。
本來她可以繼續幸福的在陳家生活下去,可是,義父的兒子不學無術,活脫脫一個扶不起的阿斗。而她聰慧好學,深得義父的喜愛,言下,大有讓她傳承衣缽之意。於是,義母和她逐漸生出嫌隙,慢慢的,更是將她視為眼中釘。
思源不想義父為難,也不想攪得陳家雞飛狗跳,再加上心繫滿門血海深仇,便向義父拜別獨自闖蕩。義父幾番挽留,思源只是不允。遠橋見她去意已決,只是搖頭嘆息。
從陳家到上海,一路諸多波折,所幸遇難呈祥,逢凶化吉,才讓她又見到了這個低矮破敗,無限傷感的地方。
走近土地廟,一股無形的殺氣從板門的縫隙中四散開來。常年習武練就了她敏銳的洞察力,既然有人恭候,那就會會這個不速之客吧!
她推開門,身體迅速向左前方傾斜,一根木棒在她身後呼嘯落下。她猛然回頭,和身後之人對視,兩人都有些驚訝,異口同聲的問道:“是你?”
偷襲她的人正是被76號追捕的田翠榮。思源見她渾身濕噠噠的,臉色慘白,嘴唇發紫,趕緊找出一套乾爽的衣服讓她換上。
翠榮一邊換衣服一邊問:“陳小姐怎麼會到這裏?”
“我以前在這裏住過一段時間,如今算是故地重遊吧!”她有些苦澀的說。心想,如果翠榮繼續問下去,該如何回答?所幸她對她的往事不感興趣,沒有追問下去。
遲疑了一會兒,翠榮又問:“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那倒沒有,只是,你是怎麼惹上那幫亡命之徒的?”
她輕描淡寫的說:“一點誤會吧!”
“誤會?”思源覺得有些可笑,這個理由太過牽強,不過看她的樣子,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也覺得不好多問,就轉移了話題,“他們說你是跳江走的,這麼遠的距離……你可真厲害!”
這句話似乎誇到了她的心間,她有些自豪的說:“我可是在白……”她本來想說“在白洋淀長大的”,可話到嘴邊又覺得這個地名太過敏感,臨時改口,“我可不是白給的!”
思源絲毫沒有察覺到有何異樣,繼續說:“你的表哥倒是沒什麼事……”提起表哥,她又想起一個問題,“你的表哥為什麼要摔花?是發給你的暗號嗎?他怎麼知道有人要來抓你?”
面對思源一連串的問話,她顧左右而言他,“謝謝陳小姐的衣服,還請陳小姐忘掉今天的事,如果以後再相見,也要形同陌路才好。”
思源想問她為什麼,想告訴她,她不怕受到牽連。可看她的表情,顯然不願意繼續為這些事和她糾纏下去。她只得點頭,說:“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