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曾經滄海(上)
中午凌風大多都是不回來的，晚上下班也沒有個準點兒，時早時晚。思源總是把飯菜做好，坐在餐桌邊等他回來。
等待的過程中，飯菜涼了熱，熱了涼。有時候要反反覆復好幾次，才能盼到他回來。
今天凌風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透了。遠遠地看到家中沒有亮燈，他的心裏隱隱有些不安。
他上了樓，打開門順便開了燈，看到思源坐在椅子上發獃，神情有些悲戚，眼眶紅腫，分明是哭過。
“思源，你怎麼了？”他的心裏“咯噔”了一下。自明府一事後，他還真沒見過她如此的悲戚。
聽他問話，她勉強露出了一個笑臉，“沒事兒，就是剛才看了會兒書，裏面的情節有些感人。”她指了指放在床頭上的那本書。
女人果真是水做的嗎？看個小說也會哭成這樣？他記得第一次陪她看電影的時候，她也是哭得稀里嘩啦。
他見桌子上沒有飯菜，只有一個茶杯，心裏一驚，“有人來過？”
“沒有，那是我喝的。還沒吃飯吧？我這就給你做去。”她說著，就要起身往廚房走去。
平時她一個人在家是從來不喝茶的，凌風覺得有些怪異，但又說不出哪裏怪異。
他拉住了她，“不用了，我帶你出去吃，順便陪你走走。”
兩人步行來到雲南路。
凌風問:“還記得這裏嗎？”
她當然記得，凌風曾經帶她吃遍雲南路，一直吃到她扶牆出來。想到這裏，她忍俊不禁。
女人有時候真的是喜怒無常，陰晴不定。他見她展露歡顏，不由得放寬了心。
思源今天的胃口並不是很好，只是象徵性的吃了幾樣，就推託不吃了。
凌風打趣道:“這可不像你的作風，戰鬥力這麼薄弱，是要給我省錢嗎？”
“才不是呢，就是最近有點胖了，不想吃那麼多。”
“胖點才好，你呀，就是太瘦了，看起來總是那麼弱不禁風的。”
“沒聽說過以柔克剛嗎？不信，咱倆比試比試，看看誰厲害？！”
凌風露出一個壞笑，俯在她的耳邊，低聲細語，“等回家，我再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厲害！”
聽他這麼說，思源不禁羞紅了臉。她使勁兒推開他，“你再這麼沒正沒經的，我可要生氣了！”
“我說什麼了？”凌風又恢復了一本正經的表情，“我是說回家和你比試扎馬步，看誰能扎過誰！哦，你不會是想歪了吧？”他一臉戲謔的看着她。
思源被他猜中了心思，很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她無力地狡辯着，“才沒有呢，我就是……”
“就是什麼？”凌風不依不饒。
“就是，就是什麼也不是！”她轉過身，索性不再理他。
這時，一個約摸三四歲光景的小女孩，手裏擎着一個風車，從他們身邊跑過去。她的媽媽在後面緊追慢趕，一邊不住口地喊着，“小囡，慢點，別摔着！”
兩人看着踉踉蹌蹌卻跑地飛快的小姑娘，不禁莞爾。
忽然，一輛車從斜刺里竄了出來，而小女孩絲毫未察覺到危險的到來，仍舊是歡快地和風車賽跑。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凌風幾個跨步衝上去，攔腰抱起小女孩，一個轉身，與汽車擦身而過。
杵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思源見孩子有驚無險，懸着的一顆心終於落地了。
“小囡，小囡你沒事吧？”孩子的媽媽瘋了似的衝過來，哭着喊着查看小囡的狀況。
懵懵懂懂的孩童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經與死神只有半步之遙，她趴在凌風的懷裏，咯咯的笑着。
見女兒安然無恙，她長舒一口氣。“這位先生，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的孩子！”女人感激涕零，千恩萬謝！
“沒什麼，只是舉手之勞！”
女人又對小囡說:“小囡，快謝謝叔叔！”
小囡奶聲奶氣的說:“謝謝叔叔！”
“那要怎麼謝呢？親叔叔一下吧？”說著凌風把臉頰湊了過去。小囡乖巧地在他臉上印下一個甜甜的吻。
直到她們母女兩人離開，凌風還是意猶未盡的望着她們離去的方向，而小囡趴在媽媽肩膀上不住地和他揮着手。
思源看着這樣溫情脈脈的凌風，如玉的話又在她的腦海中回蕩，“男人，還有不喜歡孩子的嗎？”
是啊，還有不喜歡孩子的嗎？那粉雕玉琢的臉龐，那天真無邪的神情，無一不在訴說著生命的鮮活與歲月的蓬勃。
“凌風，那個小囡真的很可愛。”
聽她說話，凌風這才回過神來。“嗯，是挺可愛的！”又見她神情落寞，隨即話鋒一轉，“可愛什麼呀，看把我身上弄得髒兮兮的，臉上還沾了她的口水……”他一邊說，一邊“嫌惡”地用衣袖擦了擦臉頰。
他的這一舉動並未緩解思源的陰霾，反倒更加觸動了她的心弦。她見凌風處處為她着想，眀明喜歡孩子，卻不得不壓抑這份感情，她的心裏說不出的愧疚！
“凌風，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知道在這個世上你有一個孩子，你會怎麼樣？”
“我才不要呢！”他摸摸她的頭，“別瞎想了！你就是我的孩子，這輩子有一個就夠了！走吧，回家扎馬步去了！”他攬着她的肩膀，把她緊緊摟在懷裏。
就在這一刻，思源決定退出了。凌風已經為她付出太多太多了，她不能因為自己的愛就剝奪了他的天倫之樂。
放棄的一瞬間儘管會痛，儘管這種痛會伴隨她一生一世，可是只要凌風幸福，她亦無怨無悔！
想到這兒，她故作平靜的問:“凌風，明天有時間嗎？”
“我想想啊！”他故作沉思，“如果是陪你呢，那就有時間！”
“我想吃你做的青菜面，還想讓你陪我看電影，吃生煎，划船，撿野鴨蛋……還有……”她說不下去了，她想要和凌風做的事還有很多很多，一輩子都做不完的事，一天又如何能夠？
“好啊，那我就捨命陪君子，陪你玩遍整個上海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