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冰釋前嫌(上)
其實,凌風的心裏也是有些忐忑的,他不知道思源會如何對待他們這份“非同一般”的情感。
“思源,對不起……”
“凌風,沒有誰對不起誰。父輩的恩怨已經塵埃落定,孰是孰非,就讓他們自己論斷去吧!只要你不介意我的哥哥殺了你的父親……”她沒有說下去。
凌風沉思片刻,誠摯的說:“我相信,他是希望我幸福的,而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兩人經過此番波折,感情就像是楓葉經霜艷,梅花透雪香一樣,愈加得濃烈。
一開始,子興還躲得遠遠的,後來實在架不住,平時一本正經的凌風此刻的卿卿我我,他忍不住嘮叨了起來,“哥啊,這時候不早了,女鬼可都出來遊盪了,你們倆在那兒濃情蜜意的,難不成要留個女鬼給我嗎?”
聽他這麼一說,兩人忍俊不禁。
最近,芙蓉孕吐十分厲害,沒有什麼胃口,卻總是喜歡吃點酸的。振邦和一幫傭人整日被她指使地團團轉,好在陳母在他們婚後不久就回了揚州,要不然看到兒子被一個女人使喚來使喚去,不知道該有多心疼了。
這天晚上,芙蓉忽然鬧騰起來,說是想喝酸梅湯,而且點明了要喝霞飛路那家“冰爽小飲”的酸梅湯。
眼見已是夜半時分,振邦卻是毫不猶豫的開車沖了出去。
到了那家店,店鋪早已打烊,他又費盡一番周折找到店主,將她揪到店裏親自做了一份酸梅湯,這才作罷。
等他風風火火趕回去的時候,芙蓉只喝了一口就扔到了一邊。
其實,孕婦胃口不佳,突然想吃這個想吃那個的是很正常的事。可芙蓉的反應,一半是正常現象,另一半是她特意鬧騰的。
她和振邦成婚,實屬不願。婚後,她發了狠勁兒,想着如果振邦膽敢侵犯她一下,她就閹了他。
哪知,振邦根本就沒有胡來。她不願意,他不勉強;她想分房,他便順從。而對於她的頤指氣使,呼來喝去,他總是樂此不疲,全心全意得滿足她的任何要求。
時間一長,連芙蓉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就像今晚,她只不過隨口一說,他就像是領了聖旨一樣,屁顛屁顛地為她“赴湯蹈火”去了。
費神費力買回來的東西,她只是喝了一小口。他非但沒有絲毫不悅,反而關切地詢問是口感不好還是又想吃點別的什麼?
面對他的百般討好千般寵溺,一股強烈地挫敗感湧上心頭,她本想讓他知難而退,不想,卻毫無防備地墜入了他溫情的漩渦,她無力地反駁着,“陳振邦,我根本就不喜歡你,你不要自作多情白費力氣了!”
“沒事,只要我喜歡你就夠了!”振邦淡淡的說著。儘管他的語氣平靜,可是卻掩飾不住心底那一絲絲的落寞。
芙蓉無力地啜泣着,她知道最近一段時間,振邦正在努力戒煙。戒煙過程中的憔悴與痛苦,隱忍與自殘,她都看在眼裏,記在心上。奇怪的是,面對着他的改變與付出,原本心如止水的她竟然有了一絲絲的漣漪。
“芙蓉,你別哭了,你要是不想看到我,我走就是了!”他說完,黯然轉身,準備向往常一樣沒有挽留的離開。
“振邦……”芙蓉忽然拉住了他的手……
天氣晴好,陽光明媚。芙蓉最喜歡在這樣的日子裏,置身於花園的躺椅上,沐浴着陽光,聽鳥鳴啾啾,看花紅柳綠。
隨着腹中的小生命一天天地成長,骨子裏的母性帶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平靜與安寧。她越來越喜歡這種與世無爭的日子,越來越享受這種歲月靜好的生活。
就在這平淡安逸的日子裏,她接到了思源打來的電話,接到電話的那一刻,她的心裏有些彷徨,又有些釋然,就像是懸在心口上的一塊巨石終於落地了。
她只帶了一個司機,就如約來到了她們初次見面的那間咖啡館。思源早早等候在靠窗一隅,見她到來,起身幫她拉開了座椅。
多日不見,芙蓉的臉色紅潤了許多,身材也豐腴了不少,也許珠圓玉潤描述的就是這種略見豐滿的體態。
她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雖然孕肚不明顯,可卻是孕態十足。沒有了之前的鋒芒與戾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幸福的味道和母性的光輝。
“小姐……”她躊躇着開了口。
“芙蓉,不要再叫我小姐了,就稱我為姐姐吧。”
芙蓉撫摸着肚子說:“可不可以再給我六個月的時間,等我把孩子生下來,我們再清算以往的恩怨?”
“芙蓉,我今天不是來跟你算賬的,我只是想見見你,和你說說心裏話。”
“我們,還有什麼可說的?”
“當然有,很多很多,你不曾知道的過往……”
穿過三十年的生死回望那段恩怨,雖然遙遠卻記憶猶新。父輩的恩怨起於三十年前,她的蛻變始於八年前。
那是一段芙蓉不願提及的往事,那陳年的傷疤總在隱隱作痛,總在提醒她不要忘記仇恨!
她的一生都籠罩在仇恨的陰影里,那些經年累月的傷化作無數蠱蟲啃噬着她的身心,那噬骨的痛讓她不顧一切地殺人、殺人,彷彿只有在不斷地殺戮中才能緩解這夜以繼日的痛!
可最近這段時間,許是振邦的關切消弭了她的傷痛,許是肚子裏的寶寶給了她重生的希望。她的心態越來越平和,平和到甚至可以像個局外人一樣去正視那段過往。
“芙蓉,你還在恨着他們嗎?雖然封建的愚忠思想讓他們做了很多不可理喻的事,可他們從來沒有放棄過愛你!”
芙蓉的眼淚無聲的滑落,打濕了那斑駁的記憶。
小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很幸運,一個小丫頭也能享受到和小姐同樣的待遇。自那件事之後,她的感恩戴德變成了無盡的嘲諷與戲弄。原來,她所謂的幸運只不過是他們“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的詭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