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5章壯士斷腕
夕陽西沉,還沒有到預定離開的時候,可是徐虎早已經帶隊走出他們之前休息的區域一公里多,遲遲沒有聽到後背有敵兵,他們只是保持着勻速前進,為了保存體力,也走走停停,按照閩越地區東七時區時間計算,晚上將近十點,兩個多小時走了差不多四公里的路,之前的熱鬧,就像是一場幻覺。
藉著月亮的光華,劉成武一直在觀察他們這條撤退路線,幽幽道:“隊長,這條路太好走了。”
徐虎停了下來,蹲在一棵樹邊緊皺眉頭,可不是太好走了么,把邊江的這道河床竟然有平原河床的特點,順直微彎,不知道多久沒有水流過,都是自身堆積的細顆粒物質,非常結實平坦,一腳踩下去也很難留下腳印,有四五米的寬度,走這樣的路,省了不少力氣。
如果用“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這句話來分析局勢,現在他們在做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但為了避免首長遭遇不必要的危險,林子還是不進去為好。
徐清背着狙擊槍快速從後面跑了回來,低聲道道:“不好了,閩越猴子的大部隊追來了,他們有越野車!”
此言一出,大家大吃一驚,他們來的也太快了,大家並不感到意外,因為追蹤反追蹤,巴菲特絕對是一個大師級人物。徐虎沉聲道:“小清,探路任務還給你,二百米!”
根本沒時間再部署什麼。沒有風,劉成武卻看到遠處的林子在四面搖曳,人數一定不少,他們完全沒有辦法,只能繼續撤退,只是,啥娘生的兩條腿能跑過四個輪子?
大家跑出去大概有一公里,已經能看到隱隱的車燈,徐虎再次命令大家停下,隊員們都已經是滿頭大汗,如果再繼續跑,非得脫水了不可,猛男道:“這他娘跑死也跑不過他們!隊長,你得出個主意!”
徐虎咬牙道:“猛男,背上首長,快走!”
劉成武抓住了徐虎的胳膊,低聲道:“隊長,他們有車!”
徐虎怒道:“我他媽知道!”他咽了口唾沫,拍了拍劉成武肩膀,獨自朝一邊走去,這個細微的動作,毒蛇心裏一緊,把小清調開了,難道真到那個地步了?她冷冷道:“隊長,咱哥幾個沒有秘密,有什麼話,在這兒說!”
徐虎駐足回頭,又走了回來,目光只在劉成武身上。
看着這樣的眼光,劉成武內心絞痛,也是說給徐虎聽,也是說給大家,他道:“如果不留下一個人斷後,咱們誰也走不了,他們的指揮官是巴菲特,士兵是相當有叢林作戰經驗的閩越猴子,壯士該斷腕了!”
徐虎聲音放緩,道:“猛男,把重機槍和子彈給我留下,劉成武指揮撤退!一定要把首長安全送回國。”
書生,醫生,猛男,毒蛇,劉成武都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猛男完全沒反應過來,可是,聽這話有點兒不對勁,“啥意思?”這聲音如洪鐘,如斷金,讓大家心裏咯噔一聲。
書生道:“頭,咱們並肩作戰多少年了,從來沒扔下一個弟兄,怎麼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呢?”
醫生低頭道:“不行,咱們七個人許過願的,同生共死!”
徐虎已經在整理自己的武器,“你們聽着,咱們是軍人,不講義氣,只講完成任務,這片林子裏犧牲的弟兄們,已經回不去了,可是,咱們司令員,和薛飛將軍在眼巴巴的等着我們完成任務,我歲數早已經過了體能的黃金年齡,如此急行軍,會拖你們的後腿,兒子託付給大家了!你們快走!”
現在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如此。劉成武一把抓住了徐虎的后脖頸,把頭頂在了徐虎的頭上,嘴角顫抖,一雙虎目豆大的眼淚落下,徐虎低聲道:“諸位,小清一定要活着,可是盡量不要讓他孤苦伶仃,你們能活下來一個是一個!”
劉成武目光血紅,心裏突如其來的空虛悲痛,他怒吼道:“走!”
猛男嘶吼道:“不行,要來一起來,要走一起走!”
“放屁,走!”劉成武扯着猛男的胸口,道:“走!”
突擊隊,剩下了六個人,徐清在二百米外端着狙擊槍警戒,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清楚了二爹劉成武在打手語,命令大於天,他只能跟着撤。可是他猛然感覺到,隊伍的氣質不一樣了,他們的臉上怎麼都掛着淚水呢?流血流汗不流淚,掉皮掉肉不掉隊,這是哪個連訓練的口號來着?他們怎麼能哭呢?
徐清沒看到父親徐虎追來,心中抽痛,這哪兒是親人們在流淚,這是親人們在宣洩內心那股極度的悲傷啊!
徐虎靠在了石頭後面,把重機槍架在了上面,擺了一排手雷手榴彈,端起了03式突擊步槍,一個人的伏擊,在他率先開槍打掉一名排頭兵之後,拉開了帷幕。
幾隻閩越猴子朝着徐虎的方向抬手就是一炮。炮彈在徐虎身邊兩三米爆炸,他只覺得眼前一紅,雙耳嗡嗡直響,大片彈片和熱浪襲來,沖得他栽到了水裏,可是,一把突擊步槍從未離手,他快速從水中站了起來,扣動扳機,那個還要開第二炮的閩越猴子有些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看着滿手的血,呆立了兩三秒,才朝後倒去。
那群追兵臉色大變,扯開嗓子怒吼了着下指令,朝着徐虎撲了上來,徐虎怒喝道:“草泥馬的,給老子來!”,耳鳴現象得以好轉之後,握住了那把06式重機槍的槍柄,扣動扳機,對着這幫閩越猴子傾瀉出一道火線,這樣的槍口下,他們這群人和紙糊的一般。綠色的林子,變成了血色。
戰鬥剛一開始,空氣就已經被燒紅了,黑夜裏,月光下,一道道紅色的火線在空中亂串,敵陣中慘叫聲不止,想找個地方躲避,可是,再粗的樹,也擋不住重機槍的一發榴彈啊,這是你們閩越地區的土地如何?是我們踩上了你們的土地,又如何?你們在我們的海域為非作歹,抓到你們國的漁民民不聊生,我們不該來嗎?別忘了我們天朝有一句話,叫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
從我華夏建國,你們就一直不老實,今天,就讓你們看看,什麼叫可怕!
面對這一位早已經被戰火洗禮了上百次的華夏最優秀的軍人,排頭的隊伍只有年紀最長的老兵油子快速挖了單兵戰壕躲在下面才勉強撿回了一條命,這個兵在79年的時候,嘗過華夏女兵的甜頭,這次來還想碰碰運氣,可是他明顯感覺到,天朝的這個兵,不會繞了他的命,看着身邊被打得支離破碎的戰友,他的勇氣,被嚇到了娘肚子裏。
忽然之間,槍聲停了,這本來是還擊的最佳時刻,可是他只敢顫巍巍的抬起頭,看看情況,可是被一發突如其來的子彈穿透了腦殼,再小心也沒有用,因為徐虎拿槍後接受的第一個訓練就是首發命中。
敵人都藏起來了,怎麼能再浪費重機槍的子彈?還是自動步槍好使,抓到一個是一個。
閩越猴子就像是打不完得一般,又一支隊伍沖了上來,沒有直接前進,而是從兩側迂迴了過去,十幾門肩扛炮同時瞄準了徐虎的位置。
在死人堆摸爬滾打的過的徐虎的知道這種安靜不是什麼好事,將突擊步槍背在身上,抓起了重機槍和手雷就跳到了水裏,下一秒,他所在的位置被十幾枚炮彈覆蓋,把那塊兒巨石都變成了碎石。
密密麻麻彈片彈射到了水裏,水面上漂浮起來一片鮮紅。
從水裏鑽出來的徐虎渾身是血,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忽然他跪倒在地上,身體僵直了片刻,撲到在地。
指揮部,薛飛看到了這個畫面,雙手緊握着通訊設備,華夏如此優秀的一名軍神,如此優秀的指揮官,就這樣,隕落了?
月光下,除了流水聲,只剩下了熙熙攘攘的腳步聲,一幫帶着尿罐子的閩越猴子朝着徐虎摸了上來,小心翼翼的樣子,像是被游擊戰打怕了的鬼子進村,讓人啼笑皆非。
一百米,八十米,到了五十米的時候,徐虎突然爬了起來,重機槍再次怒吼起來,無障礙掃射,這次詐死可把這幫猴子坑壞了,死了太多了,若還有足夠的彈藥,他能消滅更多敵人,奈何子彈只有兩盒,自動步槍也不響了,徐虎躺在地上,忽然笑了起來。他大腿動脈被一片彈片割破了,沒有了站起來的力氣,能做什麼?只能笑了!笑這些敵人更近一些,他的腰間還綁着一串兒手榴彈呢。
一隻閩越猴子端着上了刺刀的AK步槍,小心翼翼的指在了徐虎的心臟上,這個瞬間,徐虎飛速伸手握住槍管,摘下了刺刀,反刺入了這猴子的脖子,閩越猴子獃獃看着自己脖子上的刀柄,栽倒在地面。
徐虎無法止住自己腿上的鮮血,生命不停流逝之間,他輕聲道:“一百零三個!小清,你一定要好好的!兄弟們,我死而無憾了!”
在另一邊的薛飛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已經淚流滿面,他是徐虎的老連長啊,是他親手把徐虎送到了第六部隊,他低聲道:“小虎子,你應該撤退了,你有撤退機會,你現在跳下河,順流直下,我會派人在下游找你,這不是命令,我求求你,這樣做!你那個便宜兒子不能沒有你啊!”
那些閩越猴子看到這畫面,瘋了一樣朝着徐虎開槍,不過癮,還拿刺刀刺,卻沒有看到已經死透的徐虎背後在冒煙,等他們聞到火藥味的時候,臉上終於露出驚恐的神色,慘叫聲剛一開始,巨大的爆炸聲響起。
已經跑出去三公里的劉成武忽然停下了腳步,望着那片巨大的正在逐漸暗下去的火光,他回頭看着,跪倒在地上,嘶聲痛哭道:“隊長……徐虎!我草泥馬!”
戰士們心口是撕心裂肺的疼,毒蛇也滿眼含淚,可是一直憋着沒流出來,道:“別沒出息,如果咱們擺不脫這幫追兵,就陪着隊長一起下去吧!”
劉成武瘋了一般站起來,轉身怒吼道:“跑,吃奶的勁兒都給我使出來,跑!”
徐清不是傻子,反而很聰明,極其聰明,早明白了怎麼回事,可是他選擇聽話,選擇完成任務,選擇不讓爹白死,可是他控制不住眼淚,一直順着眼淚在滑,他從來沒有想過這次任務,會失去任何一個親人,但是現在,偏偏失去了。
猛男看到這孩子的眼淚,怒聲道:“犢子,你是個狙擊手,你的那兩隻眉毛下邊的窟窿眼是用來瞄準敵人的,不是讓你像娘們一樣流下兩股貓尿的!滾,滾到最前面去!”
徐清一聲不吭的往前跑,只是埋頭往前跑,看那略顯消瘦的背影,像個孩子,失去了心愛的玩具。
指揮部內,薛飛將軍的步話機掉落在指揮台上,老人家老淚縱橫,指揮部內抽泣的聲音更重。薛飛將軍坐了下來,狠狠的吐出一口氣,拿起步話機,道:“我們野戰軍有個任務,等把邊江對面撤防以後,特戰大隊給我潛過去,哪怕是只找到徐虎的一根手指頭,也要給我把他帶回家!另外,巴菲特,以及他背後的殺手聯盟,雇傭兵聯盟,還有閩越地區,是第六部隊的仇人,也是我們野戰軍所有官兵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