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5章 浸染
“一。”
古行知一字出口,周身氣息未改,只是掌中紫淵擴大三分,顯得更為深不可測。
夜清河如今煉化極寒之力,傷勢實力早已恢復如初,不過她原本也就只有萬化歸元三層實力,全力施為也影響不了多少。
所以她此刻將更多心神,放在古行知施展的納滄溟之上,因為直覺告訴自己,他這一招納滄溟,與萬化歸元功也有所出入。
“二。”
二聲落定,先前一直沒有動作的止業忽然抬掌,她此刻修為已無限接近於止境,抬手瞬間八方風雪為之一滯。
隨後雙掌交疊,風雪恢復如初,卻迸發出一陣轟鳴之音,好似山崩絕響。
而夜清河知道,古行知此舉,一為凝功,二為試探,試探的對象便是止業。
但她不清楚,古行知雖強,如今根基卻也只有萬化歸元三層,若止業當真發難,他真有把握全身而退?
畢竟他先前強調,攻擊的時機不能早也不能晚,這對於自己與止業來說,自然不會錯算時機。
但若真的錯算時機,卻也有借口說辭。
所以相當於以身試險,給止業一子定乾坤的機會。
是以這最後時刻,夜清河已準備好了後手,便是當日止業被迫傳授自己的人族秘法。
一旦察覺止業有異,自己便發動此法,屆時四人修為相加增幅,而後再平均於四人之身。
或許於止業而言乃是削弱,但對於自己等人卻是增強,此消彼長,便是優勢。
“三!”
話音落定,夜清河當即出手,一掌落於古行知掌中紫淵之上。
縱然她也會使納滄溟,所以對這一掌的反饋早有預料,但如今一掌打實,心中還是泛起一絲漣漪。
因為掌力印入紫淵,不止泥牛入海,更似乎與這紫淵建立了某種特殊的聯繫。
直覺告訴自己,只要古行知想要施為,便能將自己的真元修為牽引而出。
雖然無法到達全部,但這一招也已超出自己所認知的納滄溟之術。
而與此同時,止業出手,但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非但慢了半分,傾山術力更不是凝聚於紫淵之上。
而是朝古行知整個人攻去。
“...”
夜清河當然知道,以止業的修為,即便此前沒有準備,但聽到聲音之時再出手,也是決計不會有半分偏差。
而她此刻,確有偏差,其心見異。
心念至此,夜清河已暗運功法,時刻準備催動秘法。
當然她也清楚,此法是止業所傳,未必是秘法全部。
因此出手之時,有被對方反制的可能,只能出其不意,且只有一次機會。
“嗡...”
就在此時,古行知忽然向前一步,掌中紫淵頃刻變幻,化出一輪血月擋在身前。
止業一擊之力,立時被血月吸納,融入紫淵之中。
古行知面色如常,翻身一掌,將紫淵血月一同凌空擊出,此方空間立時地動山搖,風雪亂墜。
“咔嚓..”
一陣脆響傳出,天空之上出現片片裂紋,古行知身形一動,已抓住聞劍二七,退出十餘丈。
同時手中掐訣,一道血影浮現在夜清河身旁,將其一併傳送至身後。
隨即望向止業,淡淡出聲,語氣之中並無失望,反而帶着一分釋然。
“故人之後,一聲師叔,確實比不上愛徒如女,只是你不該猶豫的。”
止業抬頭望向古行知,眼神之中滿是愧疚,但她知道自己在出手的那一刻,便已經做出了選擇。
此刻一切愧疚的言語,都只是虛情假意罷了。
“古師叔,我不想傷你們性命,只希望你們能知難而退。”
止業所說倒也算事實,否則她方才不會只是刻意放緩了攻勢,而不是等紫淵耗盡,而後再出手。
而且方才一擊,她也並未使出全力。
“是從何時開始的?”
古行知語氣平靜,但看向眼前此女之時,眼中已經沒了當初得知她是故人弟子之時的溫和。
顯然在古行知心中,止業此女已與尋常人無異。
“師叔又何必明知故問?”
此句出口,讓夜清河猜到,止業的轉變,應該便是在那洞穴祭壇之時。
最後她留下獨處的時間,應該是在洞穴祭壇之中,得到了什麼信息。
可...若她從那時起,便與她的弟子合謀,那為何她剛剛又要出手,一同打破那風雪結界?
畢竟她只要坐視紫淵消散,而後再信手拿捏即可。
這是否說明,她與她的合作者出現了嫌隙?
所以她需要藉助自己等人的力量,破開結界?
“我本想為你保密,畢竟那是你的私事,但如今看來,你所得到的信息,並不只有我看到的這般。”
說話間,古行知拿出當時洞口時,其曾取出過的血晶。
其上流光浮動,道道畫面呈現此間。
這是止業與她那位弟子當年的過往,歷歷在目。
止業與風雪妖王,曾有一次秘境探幽,經歷一世幻境,被迫化凡於世,他們三人便如一家三口一般相依為命。
後來破境而出,雖然三人皆再未提及秘境之事,甚至不知對方是否還保有幻境之中的記憶。
但自那日起,她與風雪妖王之間的感情便急速升溫。
所以那女子對於她而言,不止是弟子,更是家人。
“不錯,她做這一切,皆是受人利用,她犯下的過錯,理應由我這個師父來承擔。”
止業說話之時,眼中的愧疚越發淡薄,取而代之的乃是堅定。
“你所謂的承擔,便是將來抓她回去認罰之人逼退,藉此縱容她繼續肆意妄為?”
古行知冷笑一聲,隨後面上浮現出一絲落寞,語氣緩和了幾分。
彷彿只要提到那人,他便不是滅人宗門,令通雲塔修士聞風喪膽的血尊。
“月元一生與人為善,她雖也護短,卻不會因私廢公,始終維護着她那愚不可及的正義。
這樣的她,怎會教出你這等,為了護短而不顧大局之人?”
“...”
止業方才眼中的堅定,此刻出現了一絲動搖,正如天空之上不斷出現的裂痕,使得這方空間動蕩不安。
“我的確有負師尊教誨,但我不是師尊,做不到以德報怨。”
止業一句出聲,眼中的猶豫,以及對古行知的那一絲愧疚,此刻煙消雲散。
彷彿皆被一種情緒左右。
此刻再度開口:
“當年為抗妖皇之禍犧牲的前輩,非但沒有人記住他們的名字,反而任其家族沒落,後人飽受欺凌。
一戰過後,不是倖存者對犧牲者的撫恤,而是鐵血打壓,吞併殘存。
擔心他們的存在,會影響到自己在後世人心中的地位,所以刻意將他們掩埋,將他們的事迹扭曲。
誣陷他們勾結妖族,是人族恥辱。
而當年捨生取義,力挽狂瀾的英雄,卻被污為妖皇之亂的始作俑者,世人只將其當做失敗的陰謀家。
唾棄、謾罵、以戾氣浸染。
既然世道如此,我又為何要為了心中所謂的正義,犧牲自己的家人,維護這一方安定?
我已想通了一切,今後我不再被這世間的條條框框約束,我只會為自己而活。
所以今日你們阻攔不了我,即便是你,古師叔。”
止業說話之時,雖言語激憤,但語氣並無太多起伏。
可言至此處,卻伴隨一聲冷笑,整個人的氣息陡然一變。
再度開口之時,多了幾分陰冷。
“更何況,古師叔如今當真散功重修,又有幾分當年的實力?你便是有心阻我,又能如何?”
而古行知千年血尊,如今被自己的後輩如此放肆,本該動怒。
可卻不知是形勢比人強,還是他心性早已與當年有所不同,此刻竟是心平氣和,雙目微閉。
吐出一句...
“既然你這麼想讓我們離開,我們離開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