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身死方知己是客
華夏國豫南市第一人民醫院,江漢珍躺在醫院裏,已經呼吸困難,插上了氧氣,就等着咽下最後一口氣了。
但身邊的幾個子女卻不消停,在病房中吵鬧不停,讓他想安靜的離開人世都不行,頓時心生煩躁。
幾個子女不為別的,就為家產,想他江漢珍出生於民國時期,經歷過解放戰爭,到新中國成立,戎馬半身,後來又趕上改革開放的浪潮,成為先富起來的那一批人。
俗話說,‘在風口浪尖上,就是一隻豬都能飛上天。’
江漢珍自認為不是豬,但的確飛上天了,而且是被自己的幾個子女送上天的。
也許是一直忙着別的事,對子女疏於管教,到臨死才發現,竟沒一個孝順的。
江漢珍兩子兩女,雙兒雙女可是他一生的驕傲,但沒想到生命垂危之際竟然為了家產吵得不可開交,羞愧難當之下,掩面而哭。
幾個子女也商量好了家產怎麼分,兩個兒子每人三成,兩個女兒每人兩成,剛好分完,這才注意到掩面而哭的江漢珍。
小女兒說道:“你們看爸都疼成這樣了,我們小點聲。”
江漢珍聽了有些欣慰,還是小女兒貼心。
但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又開始傷心,就聽小女兒說道:“大哥要不你想想辦法,讓爸不要這麼痛苦,安心的離開吧。”
大兒子思索了片刻,說道:“那就把氧氣拔了吧。”
“腫。”
幾個子女異口同聲的說道,好像排練好的一樣,讓他幾乎就要跳起來打死這幾個不孝子,但無奈生命已經到了垂危之際,心有餘而力不足,掙扎了幾下也沒多大效果。
大兒子做主,二兒子實行,兩個女而在旁邊看着,流了幾滴眼淚。
江漢珍眼睜睜的看着二兒子將氧氣管從自己嘴上拔下來,連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爸,我們這也是為你好,也不想你走的太過痛苦,還請爸你能夠體諒我們。”
二兒子說完,江漢珍有些憤怒的睜大眼睛,心中大罵不已。
‘為我好也不用拔氧氣管吧,你這是什麼心態。’
大女兒看着躺在床上江漢珍痛苦的樣子,有些不忍,說道:“爸你去了陰間就一直往前走,千萬別回頭,我們都很好,不用惦記我們,我媽早就在下面等你了。”
江漢珍真是欲哭無淚,但也沒辦法,沒了氧氣供應使得呼吸越來越急促,呼吸進入的空氣在嗓子裏如刀割一樣,引起了劇烈的咳嗽。
“看,看,爸快不行了。”
小女兒指着躺在床上的江漢珍帶着愉悅的哭腔大喊着。
江漢珍感覺到一股悲涼襲來,四周的死氣將他慢慢的包裹,由於缺氧,眼前的畫面也變得有些漆黑,看着幾個子女就像從非洲來的一樣。
‘想我江漢珍英雄一生,死了盡然連個真心哭喪的都沒有,人吶,還是得靠自己。’
‘若是能長生不老就好了。’
不知為何,江漢珍想到了這些,作為一個堅決的唯物主義者,竟然在垂死之際竟然想到了這些。
其實也不怪他,將死之人本來就心靈脆弱,受不得打擊,哪怕江漢珍風雨一生,臨死也是個老人家。
其實有這種想法也是正常的,這想法就是源自於他從小佩戴的一塊圓盤玉佩,中間鼓起四周平整形似飛碟,白玉如脂,光華內斂,其上紋路神秘,古樸大方。
這還是他年輕時候在日本鬼子身上搶來的,聽日本鬼子說是來自昆崙山,有神奇的力。
昆崙山可是華夏仙山,一直都有神仙的傳說,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有個精神寄託也不至於對生活沒了希望,就一直將玉佩佩戴在身上。
他的發跡也就是從這塊玉佩開始的,從那開始,就一發不可收拾,就是冒着槍林彈雨,也運氣驚人的豪發無傷,讓許多人為之驚嘆,有猛將之稱。
就是再怎麼大的風浪也會安然度過,但從來沒往玉佩上想,也是不願意往這方面想。
也只有在年老之際才開始尋找這方面的事情,並進入道教,得道門中人傳一普及法門。
“十字天經。”
十字天經傳說是雷祖為弟子創立的方便法門,自有神奇功效,不必多說。
江漢珍在最後幾年一直在修行此法,也許是對於死亡的恐懼,除戊日之外,一直功行不輟,竟無一日間斷。
隨着功力的深厚,懷中的玉佩也越發的神異,竟然感覺玉佩猶如手腳一般,可隨意移動。
讓江漢珍更加重視此法,想尋找個寶地,安心修行此法,去追尋那飄渺仙緣。
哪想人算不如天算,身體早已腐朽,已經到了彌留之際,這不就進了醫院,而且發生了讓他有口難言的一幕。
‘據十字天經記載,凡雷祖弟子身前不得長生,死後可接引至洞天福地繼續修行。’
此時的江漢珍已經對此深信不疑,好似成了最後的希望,但這一切都是圓盤玉佩帶來的,江漢珍想將這個也帶走,帶不走的話看最後一眼也成。‘
用上全身的力氣,伸手摸入懷中,捏住玉佩。
“爸,你還有什麼東西沒給我們。”
大兒子眼睛一亮,敢緊上前握着江漢珍的手開始尋找起來。
而其餘幾個子女也紛紛上前一看究竟。
就這樣一搖三晃之下,江漢珍魂魄離了體,看着幾個子女在他懷中翻找着,發現手中有東西,但就是掰不開手。
還是老大有主意,指揮者老二說道:“去找個撬杠,將爸的手撬開。”
老二看着江漢珍手中的玉石,覺得玉佩不簡單,就說道:“你看着玉佩上面還發光哩,爸戴了一輩子,肯定很值錢,撬壞了怎麼辦?”
此時大女兒也說道:“對啊,我們平時想看一眼爸都不讓,肯定是寶貝,不然也不會到現在還捏在手裏。”
最後還是小女兒細心,說道:“二哥你去跟醫生找個做手術用的鋸子吧,將爸的大拇指鋸了就能取下來。”
“再拿點潤滑油,爸的手太粗糙了,強行取下來有可能會把玉劃破,損壞一點就不值錢了。”
二女兒也開始出了個主意,還是相當聰明的。
“腫。”
最後大兒子拍了板,對着二兒子說道:“去將這些東西找回來。”
“腫。”
二兒子答應一聲,就向外跑去,去準備東西去了。
靈魂在半空中飄蕩的江漢珍看着這一切,心裏憋得發慌,想哭也哭不出來,但也洒脫,外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沒了就沒了。
“江漢珍,你壽命到了,該走了。”
江漢珍轉頭一看,一個穿着白衣的和一個穿着黑衣的人站在旁邊,一人手中一個哭喪棒,一人手中一條鎖鏈,這不正是黑白無常嗎。
江漢珍嚇了一跳,但還是壓下了心中的恐懼說道:“沒想到真有陰間的存在,讓兩位久等了,我這就跟你們走。”
黑無常冷冷的說道:“跟我們走?我們可沒資格帶你走。”
江漢珍一愣,對黑無常的話不明所以,就見白無常說道:“呵呵,他就這樣,道友你修行雷法,是雷祖弟子,據《女青天律》規定,在三官大帝那入了戶籍的修行之人死後去泰山報道,然後由祖師的門派接引至洞天福地。”
江漢珍一聽,心中動蕩不已,吶喊着‘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真的有神仙’。
也對幾個子女商量着怎麼鋸自己手指頭不在意了,沒想到還能去洞天福地,就接着問道:“去洞天福地會怎麼樣?”
“問那麼多幹什麼?去了不會自己看嗎?”
黑無常語氣不善的說道,讓江漢珍一陣尷尬。
“呵呵,道友別在意,他就這脾氣,人還是不錯的。”
白無常笑着打了個圓場。
“沒事沒事,是我唐突了,黑無常道友也是性情中人。”
江漢珍連忙擺手,也學着白無常的樣子口稱道友。
“哼。”
黑無常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白無常尷尬的一笑,說道:“洞天福地是門派的修行之地,藏在虛空之中,如此時的太上法脈,一般都去台灣的八卦山,正一的都會去龍虎山,全真的都會去龍門洞,至於你能修習雷法的,去的地方可就多了,不過一般都會去雷澤,道友去了自會明了,我就在這不班門弄斧了。”
“多謝道友解惑。”
江漢珍還是感謝了一聲,接着有些為難的說道:“在下已經身死,要去泰山報道了,但不知如何到達,還請兩位為在下指路,在下感激不盡。”
白無常晃了晃手中的哭喪棒,說道:“我們今兒就是為這事而來,泰山的接引游神被事情耽擱了,所以托我們兩給你帶個來了這個。”
說著手一揮,將一張文書遞給江漢珍,說道:“這是泰山路引,你帶着它自會知道泰山所在。”
說完對着江漢珍一拱手,說道:“我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好的,告辭,兩位道友慢走。”江漢珍也對兩人一拱手。
而黑無常也破天荒的對着江漢珍一本正經的拱手道:“告辭。”
江漢珍目送黑白無常離開,才觀看起手中的文書來。
一掌蓋了三個印的文書出現在手中,上面的意思是江漢珍作為雷祖門下弟子,已錄入仙籍,於近日去泰山府報道,根據功過判定其去處。
這三個印江漢珍也認得,一個是道經師寶印,一個是三官大帝印,一個是雷霆都司印。
凡道士做法,皆以印為憑證,此印需要上表天庭,登基在冊,仙官加持後方可有用,自行製作以盜印罪論處。
道經師寶印是每個修行弟子都可以領取的印章,只要拜入道門,入了仙籍,就可報備上天,執此印行事。
而三官大帝印就比較難辦了,非高功天師不可掌,至於雷霆都司印,只有立了法壇的法師,可以調動神兵神將之人可以執掌,至於修習雷法之人,那就另當別論了。
而江漢珍正是在老年之後,拜入了道門,所以對這些也有所了解,不然還真不知道這些印時什麼意思。
就是他也有一口道經師寶印在身,只是身在醫院,放在家裏沒來的及帶上而已。
看着幾個子女正在拿着一個鋸子研究着從哪下手,想將玉佩取下來,江漢珍嘆息一聲,覺得也該離去了。
自問問心無愧,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從此凡間心愿已了,一心只為仙道。
正是那:
爭名奪利幾時休?早起遲眠不自由。
騎着驢騾思駿馬,官居宰相望王候。
只愁衣食耽勞碌,何怕閻君就取勾。
繼子蔭圖圖富貴,更無一個肯回頭。
也絕了挂念子孫的念頭,開口念起了雷祖聖號。
隨着一聲聖號,玉佩發出一道刺眼的光芒,從江漢珍手中飛出,經過靈魂時與靈魂融合,飛出窗外飛向天邊,眨眼消失不見。
而江漢珍的幾個子女也發現玉佩不見了,就開始互相懷疑,互相指責,吵得不開開交。
而江漢珍心中喜悅,也沒想到玉佩真的是個神奇之物,見過了黑白無常,也知道了仙道之事,看着手中的文書,對修道之事越發的上心,信仰也變得更加虔誠。
不管其他,乘坐着飛碟玉佩,也不管它要帶自己去哪裏,閉目凝神,忘乎所以,開始了《十字天經》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