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第二次南巡

乾隆說前年大學士陳世倌、協辦大學士等奏稱‘江浙士庶望幸情殷，請於明歲再舉南巡’，當時西師沒有凱旋，乾隆便沒同意。可是去年尹繼善再次奏請南巡。乾隆想着離上次南巡已過去五年了，想再去看看南方的民風吏治，而且高堰堤工去年竣工，他也想着親自去探看探看，必定河工關係江南百姓的生計。原想着今年二月拜謁孔子，順道前往江浙，便同意了。後來阿睦爾撒納叛反，西北戰事又起，便又耽誤了一年。剛剛在朝會上，定於乾隆二十二年正月二次南巡。

太后笑道：“江南士紳豈會真的希望皇帝駕幸江南，不過是地方官討好皇帝的借口罷了。上次南巡，太過奢華了，經過的城市都是張燈演劇，蘇州揚州城內，街坊間更是張設棚幔。這些得連哀家都覺得過分張揚了？”

乾隆道：“兒子已曉諭都府，一切供頓，皆出自內府，絲毫不準擾民。也不許令商人捐納，更不許地方官指名攤派。務求簡樸。此次所駐行宮及名勝休息之地，只令其洒掃清潔便可，不許增加一磚一瓦，不許陳設古玩器具。更不許張燈演劇以及張設棚幔，兒子已傳明旨，錢用來辦有用的事，不許著糜浪費。”

太後點了點頭：“若是真能如此，甚好。”

當晚乾隆召幸皇后侍寢。事後乾隆跟我說，那日覺得皇后惺惺女兒態，甚美。可是晚上皇后侍寢時，又恢復了以往的神態，乾隆更加厭煩皇后了。

新年的時候，乾隆授和親王嫡子永璧未入八分奉恩輔國公。我問乾隆未入八分輔國公是什麼意思？難道輔國公還要打分，滿分是十分不成。

乾隆笑着對一旁陪乾隆下棋的弘晝道：“這人不學無術罷了，多虧是你，要是旁人面前，朕的臉都被她丟光了。”

弘晝笑着解釋：“不入八分是不能享受八種待遇。八種待遇一是紅色的車輪，二是紫色的韁繩。三是寶石車頂，四是雙眼花翎，五是牛角燈，六是茶搭子，七是馬坐褥。八是門釘。”

弘晝走後，我撫摸着乾隆的手背：“皇上，連莊親王庶子都封了二等鎮國將軍的爵位，怎麼偏偏對自己家人卻吝嗇起來了？皇上總說要安撫喀爾喀王公之心，難道忘了額駙也是喀爾喀王族中人。”

乾隆一把拍開我的手：“說話就說話，摸摸搜搜地做什麼？”說著便摟着我要親我，我趕忙推開他，壓低聲音道：“臣妾懷孕了！”

乾隆笑道：“別逗了，懷孕還這麼大勁！”

乾隆宣來太醫一把脈，我果然已經懷孕三個來月了。看不出乾隆是高興還是失望，總之一臉懵，說十全大補湯功效也太猛了，我進宮十餘年了，也不見懷孕，怎麼兩個月不到，就又懷孕了，說又要一年碰不得我了，誰能來解他對我的相思之苦？

乾隆正膩着我。我靠在乾隆的肩頭上訴苦，懷孕時還好，就是生孩子時太疼了。從我發覺我懷孕那一刻起我就害怕疼。

乾隆笑道：“這個你不用擔心，七公主是開路的，故而疼，如今路已經開開了，再生時就一路暢通，有可能打個噴嚏就把孩子崩出來了。”

這像是皇上該說的話嗎？我瞪了他一眼說：“我兒子可正在肚裏聽着呢，別讓他學了不好的東西去。長大也做個風流皇帝。”忽覺得說漏了嘴，趕緊捂住嘴，覺得臉直發燒，訕訕地拿起放到一邊正在給乾隆打的絡子，編了兩下，乾隆倚下身子笑道：“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哪個做母親的，不想自己的兒子做皇帝。”

我覺得臉更加熱了，低着頭不好意思地看着他說：“臣妾不是這個意思，皇上如今有了兩位嫡子，臣妾再糊塗，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乾隆冷笑一聲：“嫡子？她的兒子是嫡子朕也不立。”想起十二阿哥軟軟的笑容，一想到乾隆因不喜歡皇后，而嫌棄他，也是有些不忍。可是又一想，如果真是乾隆因他是皇后的兒子故意不立他，或許他的壽命能長些。

乾隆俯到我耳邊道：“朕是皇帝卻不風流，這幾個月以來，朕除了你以外，都沒太召幸別的嬪妃。”

乾隆掐指一算，三個月以來，他召幸了我數次，難得沒傷着孩子，責怪我也太不小心了，我說我也是剛剛知道的。

敬事房總管進來請乾隆翻牌子，乾隆翻了多貴人的牌子，多貴人是乾隆二十一年六月二十進的宮，她是蒙古厄魯特族人，其家族因被烏梁海劫掠而歸順清廷的。

多貴人比我小三歲，是個聰慧的女子，不僅懂得看譯官所翻譯的文章，而且雖是游牧部落的女子，卻會女功，織布縷金更是一絕。乾隆一向自詡自己馬騎得好，在多貴人面前卻甘拜下風，去年因我生七公主身體沒恢復好，沒跟着去狩獵，乾隆回到熱河時向我顯擺一幅畫，乾隆射鹿的時候，身旁一名女子向他手裏遞箭。

乾隆諷刺我第一次陪他哨鹿，他連鹿皮都摸着。是他有史以來最丟人的一次行圍。畫上的女子就是多貴人。

敬事房總管退出后，乾隆抱怨我：“本來今天還有許多政務要處理，既然不能侍寢，還亂摸他的手。”

次日乾隆傳旨，額駙色布騰巴勒珠爾，著賞給公爵，戴雙眼花翎。在御前行走。我笑着問乾隆：“額駙的公爵不是未入八分的吧。”乾隆點了一下我的鼻子：“頑皮。”

正月十一日，乾隆開始了歷史上的第二次南巡，我原以為我懷孕了，乾隆不會帶我去，可是乾隆說，我雖不能侍寢，天天能看着我也是好的。

乾隆傳旨著庄親王、和親王、大學士來保、陳世倌在京總理事務。

後世傳說乾隆是借南巡去江南看‘他爹’陳世倌，可是他們卻不知道乾隆南巡的時候，陳世倌正在京里總理事務呢，難道是去看‘他爹’家的老宅。

由於青滾雜卜叛亂，朝廷將主力調往喀爾喀平亂，又因冬季，怕凍壞將士，乾隆便把出師哈薩克的清兵調回。

阿睦爾撒納藉機逃回境內，自從見過乾隆以後，阿睦爾撒納一直以為乾隆軟弱，覺得戲乾隆如戲嬰孩。其實他是真看錯乾隆了，乾隆表面上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像個書生，其實骨子裏可不是個安分的主兒，乾隆是皇帝，他知道皇帝的安危關係國家社稷，否則以他的性格，說不定親自領兵出征。展一展心中的抱負。這一點傅恆有些像他。近些日子，傅恆總是請纓上前線，乾隆不準，甚至南巡也把他帶在身邊，怕把傅恆放出去，就收不回來了。

乾隆起駕南巡時，朝廷也齊集大兵，前赴巴里坤，定期三月內進剿，此次進兵。將軍重任，委給成袞扎布。其弟暫署定邊左副將軍之職。可以看出乾隆對兄弟二人十分信任。額駙色布騰巴勒珠爾再三請纓上前線，以贖前過，和敬公主親自來求情，乾隆也想額駙能一雪前恥，便同意他在領隊大臣上行走。和敬公主則隨乾隆南巡，以便隨時得到額駙的軍報。

乾隆告訴和敬，此次進兵非初定伊犁可比，兆惠兩次擊敗哈薩克，現在賊勢已到窮途末路，擒剿甚易，叫她不必擔心額駙的安危。可話好說，事難辦。自古以來戰爭是最無定數的。

青滾雜卜是喀爾喀部人，原以為經歷喀爾喀之亂，乾隆對青滾雜卜會手下留情，沒想到乾隆不但沒留情，反而傳旨，凡是跟青滾雜卜叛亂的，押解到了京城，不用等他回京，可即刻正法。還有傳密旨給成袞扎布及兆惠，到達巴里坤將滋事的厄魯特人等不必留情。盡行剿滅。阿睦爾撒納一再挑戰乾隆的底線，終於惹怒乾隆，看來乾隆是要大開殺戒了。

我跟乾隆說，這樣旨意一出，會不會導致無辜百姓遭殃。乾隆跟我說，如果不把天山南北徹底控制，不把全部衛拉特人納入統治，很容易引發矇古各部落的突然反清，而屆時朝廷未必能夠鎮壓得住。以往就是因為他太仁慈了，才導致厄魯特人，降了反，反了降，為了西北的安寧，他只能痛下殺手。

乾隆告訴我當年金川就沒有打徹底，將來還會有一戰。不信我就瞧着吧。

這次出巡對我來說，大部分時間在睡覺。

而乾隆一路上則忙着減賦、賑災。當年孫嘉淦偽稿說乾隆南巡勞民傷財。乾隆覺得委屈，他向來出巡，所經過地方都會給予適當減賦。

此次南巡所經過地方，減賦力度，較歷次出巡更大，免江蘇、安徽、浙江累年額賦。免直隸靜海等三州縣逋賦。免經過直隸、山東地方本年錢糧十分之三，被災地方十分之五。賑山東濟寧五州縣衛水災。免經過江南、浙江地方本年錢糧十分之三，被災地方十分之五。賑江蘇清河十四州縣衛、安徽宿州等四州縣衛災民。免江南乾隆十年以前漕項積欠。免兩淮灶戶乾隆十七年至十九年未完折價銀兩。免山東齊河等三州縣民欠，及山西汾陽等二縣、江蘇清河等十二州縣水災額賦。免江南之江寧、蘇州，浙江之杭州三府附郭諸縣本年額賦。免陝西潼關等州縣上年水雹災額賦。

御駕到達江蘇，乾隆遣官祭明太祖陵、宋臣曹彬祠、明臣常遇春、徐達墓，及方孝儒祠。

我問乾隆，方孝儒不是被戶滅十族了嗎？怎麼還有人為他建祠？乾隆告訴我，站在建文帝及明太祖的角度上講，方孝儒是忠臣，所以有人給他建祠，甚至明朝後來的皇帝也會祭奠他，但是站在永樂帝的角度，方孝儒必須死。皇帝的好壞與奸惡，只是因其所站的立場不同，就像他一樣，他是皇帝，身不由已，明知道很多事情不對，也不該做，但是他必須做，而且做得要狠，對皇帝來說，一切皆可輕，唯江山社稷最重。

御駕到達沂州時，迎駕的隊伍里乾隆看到了史貽直，之前史貽直告老還鄉，胡中藻案發時，鄂昌曾檢舉史貽直行賄他為其子謀職，乾隆因史貽直已解甲歸田，便免了史貽直的罪責，沒想到君臣能在此相見，君臣相見，乾隆甚是歡喜，感情也來了，乾隆見史貽直精神頭不錯，便召其回京，照原銜，仍為文淵閣大學士，兼吏部尚書。這幅畫面，本來是乾隆暢想跟張廷玉的，可巧的是史貽直還是鄂黨，跟張廷玉格格不入。

御駕到達杭州時正趕上皇后的千秋節，按理說這裏文武百官命婦齊集，皇后又是國母，也不用專門給皇后辦千秋節，趁賜膳之機，也能給皇后辦個熱鬧的生日，做個順水人情。

就像在熱河時，九月初九是我的生日，乾隆幾次大宴群臣及後宮嬪妃，對外說是慶祝九九重陽節，暗裏則悄悄告訴我是專為我慶賀生日才宴請的，因為我的身份，不便公開說。

其實乾隆大可不必為此事哄我開心，我是只要自己吃好、喝好就好。不太在意別人吃什麼、喝什麼。可皇后不同，皇后是國母，更在意那種眾星捧月的感覺。

皇后千秋節前兩日，乾隆傳旨免了皇后千秋節行禮及筵宴。連皇太后都覺得乾隆有些不近人情，想跟乾隆談談，一找乾隆，給太后請安后，便視察海塘去了，一整天沒見個人影。把皇后傷心得連生氣都沒力氣了。沒辦法，晚膳時皇太后親自為皇后辦壽誕，嬪妃們頻頻給皇後行禮、敬酒。皇后的心情才好些。

皇后性情剛烈，有些寧折不彎，乾隆卻偏要改改她的性子，皇后當皇后之前，不敢跟乾隆對着干，還算相安無事。現在皇后以為自己是皇后了，身為國母，可以與乾隆比肩了，有時就不太給乾隆面子。乾隆除了他媽，誰敢不給他面子。乾隆雖嘴上說我敢不給他面子，那也只是說說，乾隆若真發火了，我哪敢跟乾隆對着干，除非我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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