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3章 賜婚上癮
聽楚大小姐一句話,皇帝不禁笑起,搖頭道:“這刁嘴丫頭,朕當真不知道鈺王如何受得了你?”說著話,目光已落在跪在最後的自己女兒身上,笑容漸收,慢慢道,“心兒,楚大公子上摺子求娶,想來你已知道,朕只問你,北疆苦寒,你可願意與他同去?”
北疆?
楚若煙揚眉,抬頭向耶律元迅一望。
北疆一向是耶律元迅駐守,怎麼不是他要回北疆?以楚若宇的身份、聲望,也斷不會為他副將,為何楚若宇會去北疆?
貝妤也覺錯愕,側頭望去,卻見耶律元迅的目光正從楚若煙身上收回,一顆心頓時一沉。
難道,到了今日,他還是不死心嗎?
耶律心的整副心思卻全在楚若宇身上,又哪裏管皇帝說的是哪裏?微微咬唇向他望去一眼,見他灼亮的眸子也正望過來,頓時心頭一跳,又忙將頭低下,低聲道:“兒臣……女兒願意!”
四個字出口,一顆心早已飄上雲端,一張臉卻燦如朝霞,將頭深埋,再也不敢抬起。
皇帝點頭,輕吁道:“你雖不再是公主,也仍是朕的女兒,如今你有歸宿,朕也了一樁心事!至於大婚的事,不必依皇室的規矩,便由將軍府做主!”
楚若宇立刻跪倒謝道:“臣謝皇上成全!”
這位大哥,怎麼這賜婚謝恩,也說的和領了軍令似的?
楚若煙聽着,不禁好笑。
皇帝點頭道:“只是你方從西疆調回,如今又去北疆,甚是辛苦!”
楚若宇俯首道:“臣身為蒼遼之臣,食朝廷俸祿,自當報效,何談辛苦?”
“嗯!”皇帝低應,又向耶律心望去一眼,心中略有不舍。只是也只一瞬,便即釋然。
耶律心受元氏所累,留在上京也是尷尬,如今能如她所願嫁給楚若宇,縱然北疆苦寒,也較困居別宛強出許多!
楚若煙見峰迴路轉,耶律心反而因禍得福,心中喜悅,抿唇笑道:“皇上,大哥是長兄,往日沒有議親也倒罷了,如今既與……與心丫頭指婚,這吉期當在四哥之前罷?”
楚若宇那個性子,若是不用聖旨將他訂死,說不定連婚禮都不舉行,就此帶着耶律心遠赴北疆。
那可不成!
楚家兄弟,可是她穿到這個時空瞅着長大的崽!
皇帝又哪知道她轉這等小心思,含笑道:“楚四公子和昭和的吉期,已定在下月初九,最遲明日,欽天監便會將帖子送到府上,大公子的吉期,就由楚大將軍做主罷!”
楚若宇的軍階雖高,耶律心卻已不是公主,與殷洛無法相比。
本來去年中秋之前楚若麟便要大婚,哪知道因為南疆的事拖延,回京之後,也還不曾見過殷洛,此刻聞說吉期已定,大喜過望,立刻跪倒謝恩。
皇帝命兄弟二人起身,又轉向蓋玉嘯道:“當年清河王府一案,實是朕斷事不明,至成大禍,當真是有愧蓋氏一族。如今,幸得你不負所望,為蓋氏一族昭雪。”
怎麼突然說到朝政?
眾人愕然。
蓋玉嘯躬身道:“若非皇后決斷,皇上苦心安排,臣豈有今日?”
皇帝嘆道:“可惜諾大一座清河王府,如今只剩你一人!你家中再無長者,若依民間的稱呼,朕可是你的姑丈,這終身大事,也只能由朕替你做主!”
終身大事?
今天這皇帝是賜婚賜上癮了?
楚若煙抿唇偷笑,反手在明彥君身上暗戳一指。
明彥君且羞且喜,忍不住抬頭向蓋玉嘯望去一眼。
蓋玉嘯微愕,不解喚道:“皇上……”
皇帝微笑擺手,接着道:“昨日,孝康王也已遞上摺子,請旨為明郡主賜婚,不知你意下如何?”
蓋玉嘯心頭怦然,側頭向明彥君望去,二人四目交投,自然明白對方的心思,正要跪倒行禮,卻聽耶律辰含笑搖頭道:“父皇,怕是不妥!”
“怎麼?”皇帝揚眉。
耶律辰道:“前幾日兒臣去拜見皇祖母,皇祖母得知表哥身份,甚是喜悅,說是要親自為表哥賜婚!”
有這樣的事?
皇帝揚眉,含笑道:“三公子幼時,也甚得太后喜愛,如此最好!”
雖然貴為天子,可是也越不過自己的母親,只得罷了!
將蓋玉嘯一節掀過,看看楚若煙,又轉向耶律辰道:“朕已命欽天擇日做禪位大典,只不知,你是想同日立后,還是先行大婚?”
皇帝要禪位?
皇帝問的是鈺王和楚大小姐的大婚,眾人聽到的卻是“禪位大典”四字,都是心頭一震。
皇位更替,可不是小事!
耶律辰一驚,立刻躬身道:“父皇,萬萬不可!”
“什麼不可?”皇帝笑起,“這丫頭你再不迎娶進門,就不怕她打上門去?”
耶律辰聽他說笑,無奈道:“父皇春秋鼎盛,蒼遼又是朝堂初整,父皇豈能輕易退位?禪位一事,請父皇三思!”
皇帝見他不應自己的話,笑容微收,嘆道:“若你母后尚在,想來也只盼你平安順遂,只是,如今放眼你們兄弟,除了你,朕不知這江山還能託付何人?”
是啊,如今的鈺王已是眾望所歸,就連幾位皇子也再無心爭奪。
殿內眾人都暗暗點頭。
耶律辰道:“兒臣年資尚淺,怕不堪大任!”
皇帝搖頭道:“你強過為父許多,又何必妄自菲薄?若你母后在天有靈,看到你如今的模樣兒,必然也欣慰的緊!你身為我蒼遼皇子,本就有看護江山之責,豈可推脫?”
耶律辰懇切道:“父皇以大任相責,兒臣不敢推脫,只盼父皇再緩幾年,讓兒臣多受父皇引導!”
皇帝擺手道:“朕意已決,你不必再說!”
耶律辰見他已微有不悅,只得將后話忍下,略一沉吟,說道:“既如此,兒臣自當尊父皇之命!只是如今上將軍府後宅,全賴若煙打點,楚大公子、楚四公子又是兄長,兒臣想,大婚的吉期,還當在四公子之後。至於禪位大典,如此大事,更當慎重,還是大婚之後為好!”
也就是說,鈺王殿下想先大婚,再繼位!
皇帝見他不再推辭皇位,這才臉色稍霽,點頭道:“楚大將軍之意,也是先迎昭和進門,既然鈺王之意也是如此,那楚大小姐就再忍忍罷!”
長幼有序,原是此理,另外,楚大將軍也是想多留女兒幾日。
這殿上的人都深知楚遠對楚大小姐的疼愛,皇帝這一番話說出來,都暗暗點頭。哪知道聽皇帝一本正經的說出最後一句,一時均忍悛不禁。
怎麼是讓楚大小姐忍忍,而不是鈺王?
為老不尊!
楚若煙聞言,也忍不住暗暗翻個白眼,向耶律辰睨去一眼,只能當沒有聽到,福身答應。
皇帝向她細望,但見她此刻斂去平日的頑劣,眉宇間倒似當年舒縣主的模樣兒,不禁輕輕一嘆,思緒,瞬間拉回若許年前,那縱馬揚鞭,踏馬邊關的歲月,還有在上將軍府中,再次見到伊人的驚喜……
然而,紅顏皆成白骨,一切,都已回不去了!
見皇帝瞬間心情寥落,龐白悄悄向眾人打個手勢,輕手輕腳的送出殿來。
耶律辰落後稍許,跨出殿門,回頭向里望去一眼,才引着龐白走遠一些,低聲問道:“近幾日,父皇身子可好?”
龐白聽他關切皇帝身體,忙躬身回道:“殿下放心,那些時日雖受些毒物侵擾,可是符太醫謹慎,並未傷及根本,調養這些日子已經大好!”
“如此最好!”耶律辰點頭,又再回頭向殿門望去。
龐白見他若有所思,怕他憂心,搖頭道:“方才皇上想是又想起皇后罷了!”
此皇后,說的自然是先皇后蓋衡。
耶律辰微默,低聲道:“父皇……時常念起母后?”
龐白嘆道:“殿下不曾見過,就這御書房內室的暗隔里,皆是皇上手繪的皇后畫像,怕有千餘幅!”
是什麼樣的思念,讓一個皇帝避開旁人的視線,給一個女子畫千餘幅的畫像?
耶律辰心裏一疼,低聲道:“多謝公公!”辭禮而去。
跨出御書房的庭院,楚若煙看看前後的守衛都遠,一手拉住楚若宇,揚眉問道:“怎麼大哥是去北疆?”
貝妤也是滿心疑問,聽到她問,腳步一緩,側頭向耶律元迅望去。
楚若宇伸手揉揉妹妹發頂,含笑道:“怎麼捨不得大哥?”
當然!
只是這不是她問此事的重點!
楚若煙點頭,皺眉道:“大哥前往北疆,那元迅哥哥呢?”說完側頭去瞧耶律元迅。
耶律元迅聽她問話,也正回頭望來,觸上她的目光,立刻轉頭避開,乾咳一聲,眸光卻不自覺向貝妤望去。
楚若煙自幼與他極為熟捻,見狀心頭一動,立刻輕哼道:“必是元迅怕北疆辛苦,推給大哥!”話說完,又再多哼幾聲。
耶律元迅聽她取笑,卻無心笑鬧,只是微微一笑,便轉回頭去。
楚若宇搖頭道:“莫要胡說!”說著話,目光卻落在耶律心身上,但見只是短短十幾日,她身體又輕薄了許多,不禁心頭一疼。
她可是養尊處優的公主,如今卻要跟着自己遠赴苦寒之地。可是,若是任她一人留在這裏,他又如何放心?
耶律心受他目光所擾,回過頭,便與他目光相對,頓覺羞窘,忙又轉開頭去。
只這一眼,楚若宇但見她眼底滿是喜悅,心中一實,唇角已掠上一抹笑意。
當初,她為了自己獨闖大漠,遠赴西疆,如今,她又甘願跟着他常駐北疆,如此女子,值得他用一生來呵護,又何懼北疆的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