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朋友
三葉草領，三葉草島。
三葉草總督府從昨晚開始便忙碌了起來。
總督德萊塞-艾克的獨子，也就是他們的少爺勒龐-艾克從外面視察回來了。可是全府上下的侍從全都沒有喜悅的意思。
少爺的海魂重傷了。
據說要不是總督及時派兵營救，恐怕早就回歸海霧了。
“抱歉，勒龐先生，我們恐怕……”幾位身着白大褂的醫生檢查了一番之後，對站在一旁的勒龐說道。
他的海魂，這位名為海究星的少女已然失去了往日的生機。紫色的毒物正在從她的傷口向四周蔓延。
那是一隻恐怖的怪物，一隻他從來都沒有在教科書上見過的蜃影，炮彈爆炸四濺飛出的毒刺，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刃，輕而易取地劃破了海究星的武裝。還有那拿着鋸齒巨劍的強大蜃影……
勒龐一臉悲痛地看着海究星，她是自己的第一位海魂。
卻也是第二位無話不談的朋友。她幽默的談吐，豐富的學識以及對知識近乎痴狂的追求，都在他的心目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們之間可以暢所欲言，絲毫沒有拘泥於執事與海魂的身份。勒龐喜歡這種生活，也喜歡海究星。
“蓑鮋”。
勒龐記住了這個名字，它差點就奪走了自己的性命，要不是海究星拚死地保護，自己早就成為了海底的一灘爛泥。
老頭子告訴他，這是勘察加戰線的蜃影隊長。
他說自己能夠活着出來是怎麼怎麼的幸運。
幸運？
勒龐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海究星，輕輕地握住了她早已沒有了溫度的手。
這就是自己的幸運吧。
海究星，從來都不是擅長戰鬥的海魂。
勒龐開口說話了，他的聲音有些嘶啞，但依舊溫和地說道：“你們，不是三葉草最好的醫生嗎？”
“可是，我們也沒有治過海魂啊，先生。”一名醫生說道，“她們有專門保養的機器。”
醫生指的就是武裝整修設備。
“那就麻煩你們了。”勒龐恍惚地站着，沒有為難他們，付清了出診費，送走了幾名醫生。
他獃獃地站在床前，海究星昏迷不醒，“蓑鮋”的毒正在奪走她的生命。
他想握着海究星的手，為她減輕痛苦，可是探出手去，摸到了卻是空空如也。
驚恐瞬間充斥了他的內心，他一下子掀開海究星的被子。
她的四肢已經開始崩解，正在緩慢地，一步一步地，向著中心蔓延。
回歸海霧。
他的心中飄過了這個他以前從未想到過的詞。
門開了。
有人直接走了進來。
勒龐大腦已經懵了，抬頭看了幾秒，才認出對方是自己的父親。
德萊塞把帽子掛在了衣架上，坐在了兒子的邊上。他從大衣胸口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副單片眼鏡。
“她是一個勇敢的孩子。”德萊塞看了看說道，然後轉頭對兒子說，“但她絕對不是魯莽的人，就算是遇到‘蓑鮋’，傷成這樣也沒有道理。”、
“你們到底遇到了什麼？”
“沒見過的蜃影。”勒龐無精打采地說道。
“新的蜃影？普通的還是……”
勒龐痛苦地回憶着：“站在‘蓑鮋’邊上的。它的速度很快，手中拿着一把鋸齒的長劍，我沒有見到它的其他武裝，但是它的近身很強。很強。海究星就是因為被它纏上，才沒有及時撤退……就算撤出來了，我們也會很快被它追上。”
“新的蜃影啊……”德萊塞嘆了口氣，“恐怕實力和‘蓑鮋’沒多大差別。拿着劍……擅長近戰……也不知道和海劍星相比如何。”
德萊塞的海劍星，聯邦知名的准海神。
“說來，你也可以準備召喚新的海魂了，勒龐。”德萊塞看着海究星空空蕩蕩的衣袖。
“她！她還沒有回歸，老頭子！”勒龐想要大聲喊，卻又害怕驚擾到海究星，說出了一個字后又壓低了音量。
“就算她不會回歸，你也不應該只抱着一位海魂！”德萊塞嚴厲地批評道，“你難道缺晶石嗎？啊！是！我是做不到讓你滿編，可是多幾位海魂難道有錯嗎！如果昨天你身邊帶着五六位海魂，她至於變成這個樣子嗎？！”
“不要再說了！”
“我知道。”德萊塞繼續說，“我知道你不想因為這個讓自己和朋友產生隔閡，但是我始終覺得如果連自己的朋友都要嫉妒，那真的稱得上朋友嗎？”
“你已經25歲了！難道還沒有做好繼承三葉草的準備嗎！不要每天像個青春期的孩子一樣，想着友誼，想着愛情！想想你的未來吧！”
“好了，該說的話，我也說的差不多了。”德萊塞站了起來，重新恢復了和藹，“我已經匯了600晶石到你的賬上了，想要為你的海魂報仇，還是就此退出執事行列，就看你的選擇了。”
德萊塞走了，他必須去處理“蓑鮋”出現引起的風波。
勒龐沒有站起來送別。
他傻愣愣地看着海究星，打開海霧，點開了自己第一位朋友的通訊界面。
——老頭子又讓我擴充海魂編隊了。
這是他每次聊天的起手，他不會說話，甚至找不到怎樣的借口來聊天。
——又拒絕了？我覺得你還是接受了更好。
對方顯然已經習慣了勒龐極度匱乏聊天常識這件事。小說娃小說網www.xiaoshuowa.com
——我打算接受了。
對方一陣沉默。
勒龐的心揪了起來，但是旋即，一種愧疚之情便充斥了他的內心，海究星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點又一點地滑入深淵，而自己卻完全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慢慢消逝，甚至還在邊上和別人談論替代她的人選。
勒龐沒有哭。
雖然眼淚已經流了下來。
——出什麼事了？
對方問道。
——海究星要回歸海霧了。
對方又是一陣沉默，但是很快便回復了：
——已經回歸了？！
什麼意思？勒龐答道：
——中了“蓑鮋”的毒，已經開始消失了……我束手無策。
對方沒有回話。
“叮。”
海霧提醒收到東西，點開一看，是一個物品，圖標是幾個圍着齒輪的小人。
——這是什麼？安徒？
勒龐詢問自己唯一的人類朋友，自己執事學院的同學——安徒，一個看上去一輩子都不會與三葉草總督的獨子有交集的小貴族。
——救命的東西，你試試。
安徒回應道。
勒龐猶如抓到了最後的一絲希望，他點開了安徒發來的名為“精英損管小組”的道具，海霧跳出了他的海魂編隊，只有海究星，而且還是紅血的狀態。
他盲目地點了一下海究星的圖鑑。
道具消失了。
隨後。
他便看了他一生都不會忘記的場景。
無數的小妖精從虛空之中跳了出來，它們分工明確，有的拿着像是水管一樣的管子，開始沖洗海究星的傷口，水流不斷地沖刷，紫黑的毒素被衝出了海究星的身體，而有一些妖精則在海究星的胸口上一蹦一跳，旋即，隨着海究星輕輕地咳嗽，她的武裝被展開了。
一身非常殘破的武裝，“蓑鮋”幾乎撕毀了上面所有可動的部件，而那些妖精則拿出了扳手一類的工具，開始在海究星的武裝上敲敲打打。猶如處於武裝整修設備中一般，武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迅速修復。
讓勒龐最為激動的，是開始修復海究星身體的那群妖精，只見它們上上下下不斷地奔跑，工具上散發著明亮的光輝，隨着光輝一起出現的，是本該已經回歸海霧的海究星的身體。
妖精們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兒的功夫，一個完整的健康的海究星便再次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妖精消失，武裝收攏。
海究星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她坐了起來，戴上了放在桌上的眼睛，從武裝里拿出一本筆記本，最終念念有詞，仔細一聽，是“蓑鮋”攻擊的方式與應對的措施。
“海究星……”勒龐關心地說。
“放心，勒龐，我已經沒事了。”海究星扶了扶眼鏡，平靜地說道，“這一次的體驗非常難得，是個難得的樣本，必須要在我忘記這些感覺前把數據記錄下來。”
看到海究星已經恢復了以前的樣子，勒龐鬆了口氣。
——謝謝你！！安徒。真的謝謝你！！
——救回來了？
——嗯！救回來了！完完全全！健康的海究星！連性格都還是老樣子。謝謝你！安徒，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
——救回來就好。感謝就不用了，畢竟我也沒少受過你的幫助，我的繼木島還是用你借我的錢買的呢。
——不用這樣，我還是能看出這件道具的珍貴的。
說著勒龐就毫不猶豫地匯給了安徒600晶石。
邊上傳來了海究星合上筆記本的聲音，勒龐尋聲看去。
“記錄完畢。”海究星摘下了眼鏡。
“我回來了，勒龐。”
“歡迎回來。”勒龐喜極而泣。
繼木島，看着賬上多出來的600晶石，安徒陷入了沉默。
“真是個傻子。”他評價道。
接着，他打開了海霧，在論壇的最底下進入黑市，輕而易舉地在黑市中找到了馬克-厄瑪兜售損管的帖子。
損管無人無津。
安徒默默地看着，注視了這個頁面很久。
晚風拂起了窗帘的一角，明亮的月光從縫隙中爬進了屋。
“海平星，你覺得馬克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安徒問道，“值不值得下個賭注？”
“我不喜歡賭，安徒。”
“哈哈哈，知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