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歡迎來到地獄（二）
大內高手們又一次鎚頭喪氣的退下場來，倒是六扇門的探子見是王邵過來，紛紛聚來欲向其行禮。
王邵眼疾手快，先一步將他們截住：“呵呵，免了，我瞧着大伙兒也都累了，還是趕緊去樹蔭下歇息去吧。”
“是，總領。”眾密探這才依言散去。
支走眾人之後，王邵尋到了正在狂喝水的劉青，笑着詢問道：“劉大哥，近日的訓練如何？”
劉青聞聲，趕忙將水囊放了下來，抹了一把嘴后露出一臉無奈道：“哎，賢弟也親眼瞧見了，還能如何啊？這般模樣，用一塌糊塗來形容絲毫不為過，說其為‘烏合之眾’也僅是一線之差，簡直糟糕透頂。”
“呵，大哥言重了，即是高手，自有高手的傲骨，一時間難以配合協作也是情有可原，多練練就好了，您說呢？”王邵見劉青有些氣急敗壞，便出言寬慰道。
“傲骨？哎喲喂，還傲骨呢，賢弟你可真是給他們留臉面，明明就是桀驁不馴嘛。”
劉青一打開話匣子就開始吐槽：“賢弟你是沒瞧見他們剛見識到新型蹴鞠的時候，那不屑一顧的模樣，個個鼻孔朝天牛氣得跟天王老子似的，可結果呢，一上場連個球都碰不到，好不容易摸到了，勁往自家門裏帶，你說氣不氣？”
王邵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嗷，敢情這十七分里還有幾個烏龍球啊。
兩人正聊着，遠處本是在休息的大內高手們忽然聚在一起小聲逼逼，且皆是一臉的忿忿不平，這一異樣的舉動引起了王邵的注意，於是王邵輕輕抬手一點，示意劉青多加留意。
劉青順着王邵的提示定睛一看，立即來了怒氣，扯開嗓子吼了起來：“爾等瞎嘀咕什麼呢？是爺們就給我大聲點兒！”
雖無人回話，但高手隊中站出來了一人，看樣子是想過來理論，王邵眉毛輕輕一挑，頗覺玩味道：“呵呵，劉大哥，貌似有人拉不下臉面欲向你來討個說法呀。”
劉青哼哼道：“讓他來，輸了便是輸了，尋何借口，還高手呢，我瞧着他們是越練越回去了。”
還真讓王邵猜對了，大內高手們聚在一起一通討論之後就推舉出了一位“德高望重”的仁兄來替他們說項。
他緩緩來到兩人面前，先是恭敬行禮，而後一臉嚴肅地說道：“劉尉，卑職有一事不明，還請劉尉指教。”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劉青沒好氣道。
他先是瞄了王邵一眼，而後出口道：“吾等是奉陛下敕令前來營中受訓，可自從入營之後，除了配合王教頭甄選神機營人員之外，終日皆是遊手好閒，甚至嬉戲玩鬧，毫無半點進步可言，卑職想問，若入營受訓僅是如此兒戲，其意義又是何在？”
“當然有意義了，這個意義嘛，這個……啊，那什麼賢弟你……”不管三七二十一劉青先是一口肯定，可讓他說出個所以然來卻是為難他了，其實說實在的，他也不知道如此作訓的意義究竟何在。
當然，解鈴還需系鈴人，正好王邵就在邊上，劉青也懶得動腦筋，直接將這個問題拋給了王邵。
王邵起初也是微微一愣，旋即失笑道：“呵呵，劉大哥今早吼了個把時辰，嗓子定然乾澀，要不還是由小弟代勞吧。”
劉青立即不迭點頭，心中滿意：“我這賢弟就是會做人，和其在一起就是舒坦，省心。”
王邵盯着來人開啟了嘴炮模式，侃侃而談道：“這位大哥的話小弟可不敢苟同，若說蹴鞠比賽僅是兒戲，那馬球又當稱何物？其實，這兩者之間的區別並不大，皆屬競技比試。”
“馬球比賽之所以在王公貴族中如此盛行，是因為我大唐歷來重視騎軍的培養，打馬球不但能讓騎手熟練馬上技巧，還能夠排兵佈陣相互演練，可以說起到了‘勤練不輟’的目的，非戰之時看似僅僅是一場兒戲，但輪到戰時，那可就是制敵的不二利器了。”
“關於這點，聖人向來高瞻遠矚，君不聞歷年馬球比試的優勝隊伍，或多或少曾被陛下挑入光明甲騎營中參訓考校，這也是光明甲騎補充兵源的途徑之一。”
劉青一個勁點頭：“賢弟之言，句句在理。”
那名過來談判的高手兄也是眼前一亮，“不如比馬球吧！”幾欲脫口而出，可誰知王邵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折，突然樂道：“呵呵，物分陰陽事有好壞，馬球雖好，但也有它致命的缺點！”
言畢，王邵笑而不語，顯然在等面前兩人的反應。
劉青大皺眉頭，而那名高手兄卻是一臉錯愕，兩人皆在想，究竟是什麼缺點呢？聽王邵口氣貌似這缺點還挺嚴重的。
王邵等了半晌，見兩人沉默不語，便主動揭開謎底道：“缺點便是馬呀！”
分析道：“首先，咱大唐雖說物產豐富，可土生土長的中原良駒卻是極為有限，於北，集中分佈在隴右一帶，於南，則多居川滇一帶。隴右安定兼之水草豐美，歷年能為大唐馴養戰馬數萬匹，可即便如此，數萬匹的良駒分攤到我大唐如此偌大的疆域也是捉襟見肘。”
劉青插嘴道：“那南邊……”
“川滇一帶小國林立，遑論部族何止雙掌之數，近年來，隨着吐蕃漸漸崛起，川滇一帶也是兵戎不斷，且又因蜀道艱險，便是有些好馬也不能大肆送到各府各州，除非陛下有一統南蠻諸國的決心，若不然，圈地養馬之事無從談起。”
“哦……如此看來，咱大唐還真是缺馬啊。”劉青恍然。
“可不是！”高手兄也附和道。
王邵啞然失笑：“兩位大哥，你們以為陛下滅了吐谷渾僅是因為吐谷渾連番挑釁我大唐所致？呵，咱陛下的器量還沒那麼狹隘，僅是其中一個因由罷了。”
“哎呀，今日聽賢弟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劉青感慨道。
王邵伸手比了個二指禪，繼續道：“其次，就是因為本地良駒供不應求，因此，走南闖北的馬販便嗅到了其中的腥氣，不斷蜂擁而至，奇貨可居的道理大家都懂，從而致使國內馬駒的價格居高不下，就連一匹普通的跛腳馬在西市上也能賣個十分漂亮的價錢。”
“打馬球自然得要馬，但馬匹價格昂貴，這就導致凡是能玩得起馬球的人，都是那些非富即貴的少數派，這可與推廣馬球比賽的初衷背道相馳。”
“當然，咱們陛下已經意識到了我說的這些，所以……”
劉青接口道：“所以，大唐要滅了吐谷渾，好拓寬疆域用來畜牧養馬？”
“正是。”王邵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隨即拉回話題：“反觀這蹴鞠，因擯棄了馬匹的使用，自然是不適合培養騎兵，但恰恰卻非常適合步兵的訓練，而且成本只需一球，做工不到百錢，幾乎可以達到忽略不計的程度，如此包賺不賠的買賣，為何不做？”
劉青一咧嘴，打趣道：“瞧瞧，賢弟真是三句不離生意經啊，若是賢弟去做經營商賈，日後富可敵國大哥也絲毫不會感到驚訝。”
王邵嘴上淺笑，心裏卻嘀咕了一句：“我倒是想做回老本行來着，可我那極品老丈人哪會同意啊，難搞哦！”
此時，兩人也明白了蹴鞠這種成本低廉又效果顯著的競技運動遠比打馬球的意義更加深遠，因為從古至今步卒一直是戰場上的主力軍。
那位高手兄明悟之後羞愧難當，抱拳行禮誠懇致歉道：“王教頭，聽君一席話，令在下茅塞頓開，適才多有得罪，還請大人不記小人過。”
王邵輕輕擺手：“這位大哥無須多禮，待幾位大哥練好這蹴鞠之後，我欲將其推廣至全軍，屆時，尚需幾位大哥多多助力。”
“不敢，王教頭您言重了。”
劉青則搶着道：“賢弟且放寬心，吾等理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