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失蹤
聽了這一消息后,洛康靖簡直驚得目瞪口呆。聯想起景楓已有三個月未曾給家人寫過信,此刻,洛康靖在心裏禁不住畫起了一連串的問號來。
這小子真是什麼事都做的出來?學說不上就不上了,還拿了兩萬兩銀票竟不知去了哪裏逍遙?他走之前就有點不太對勁,那會自己就該多留意他的行蹤才是...
哎,現在該如何是好?要去哪才能找着這敗家子呢?嘿,這回要是抓住他,我非得將他關上三個月不可!
沒瞧見兒子的人影,洛康靖雖忡忡又氣惱,可人還是得返回廣州城。臨走前,他還有意告知校方一有景楓的消息就寫信通知洛家。
抵廣后,為了不令年邁的父親煩憂,洛康靖只得笑着編了幾齣謊話來安撫一個老人惦念孫兒的心情,好在父親多半是年歲大了,這次似乎並未識破自己的謊言。
那日吃過晚飯,洛康靖陪夫人凌羅在家中的池塘邊小坐。
凌羅那一雙彎彎的美目如今除了空卻再也瞧不見任何東西,自兒子盧庄就義后,她食不下咽,寢不能安,終日渾渾噩噩,鬱鬱寡歡,她那一臉的生無可戀,於他而言真是看在眼裏疼在心上。
這段日子,他傾盡所能給與夫人愛和陪伴,他知道當下再動聽的話也不可能是靈丹妙藥,也許只有時間,只有時間才能治癒她那已入膏肓的病,才能撫平她心裏的傷。
長廊里,輕撫着妻子鬢髮的洛康靖不禁想到了那日盧庄赴死的慘相,接着,心頭忽地“咯噔”一顫,一種念頭油然而生。
楓兒他該不會跟庄兒一樣也去做什麼革命黨了吧?他也不知自己的念頭是因何而生,可瞬時間,這種不祥的預感好似盤桓的繩索緊緊地勒住了他的大腦。
溫順謙恭的庄兒都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去挑戰皇權,自己那性格恣意、思想激進的兒子自然更加有行衝動之事的可能...
洛康靖聽旁人說眼下很多革命黨都在香港和日本組織反清活動,兒子若是在香港讀書時接觸上了這幫人,那完全有可能被他們的思想同化。
天哪!
想到這,洛康靖全身震顫,他越發覺得兒子之所以會失聯,很有可能是已經踏上了一條極度危險的不歸路。
那他現在是否還平安呢?會不會已經...
這一刻,洛康靖冷汗涔涔,完全不敢再深思下去。接下來,為了探尋兒子的下落,他特意去找了景楓此先的兩個同窗好友詢問狀況。
可打探方知,韓騅已經去了日本求學,而蔣偉誠自爆炸案后沒多久便去了京城投奔長兄。
對於兒子下落不明因由的推測,洛康靖不敢跟家人提及,生怕父親會因此生疾,因而他只得將所有的憂慮壓在心底。
自那以後,每天晚上只要一閉上眼睛,洛康靖就會在心頭默默祈禱:“景楓啊,景楓,你這孩子到底跑去哪了啊!你可知爹爹有多擔心你啊!爹也不指望你盡什麼孝了,只要你能好好活着,我就心安了...你呀...一定要好好活着...”
時光的腳步永不停息,彈指間就又是一個十年。
而這十年,古老的中華大地上卻經歷了交困、凋零與激變,到了1910年已是近了崩潰的邊緣。
這十年清廷即便垂死掙扎,也依舊越發地接近末日的終點,財政收不抵支,赤字連年攀升,如今的清政府已到了不得不大借外債以延續其統治的苟延之境。
其中,甲午中日戰爭期間,清廷向外國某銀行籌借了四筆外債,摺合白銀四千多萬兩,相當於政府收入的一半,戰敗后又曾向俄法集團和英德集團借了三筆外債,總計三億兩白銀。
到了1900年,這七筆外債每年本息償付額達兩千五百餘萬兩,成為政府常年的財政負擔。
1902年起,清廷又背起了庚子賠款的重擔,於是在最近的幾年內,單單歸還各項賠款的數額每年就合約四千六百萬兩白銀。
而常年舉借外債帶來的各種弊端亦接踵而至。
政治上、經濟上均受制於西方列強,且地方稅收又各自為政,如今的中央政府可謂早已無力對地方實施有效的監控。
清政府財政實力的窘迫使其推進近代化進程履步維艱,而中央政府調控能力衰微又無力建設強大的近代國防,國家主權日益淪喪,不合理的財稅制度給各級官員的腐化提供了更為便利的條件,以致百姓的生活也愈發貧困,如今更是到了苦不堪言的地步。
而這些惡劣因素累積的結果自然加速了大清朝滅亡的步伐。
儘管炎黃子孫仍掙扎在水深火熱的深淵裏,可春風卻仍然追尋着冬日的腳步吹綠了華夏大地,帶來了人間最美的四月風景。
暖風和煦,氣爽風柔,細柳如絲,煙雨如織,山青水碧,雲淡天高,芳草鮮美,遍地芬芳...
博濟醫院,手術后,好不容易得了片刻休息的女護士余小鳳總算逮到了閑工夫同主刀醫生聊起了閑話來。
“霍醫生,昨天剛走的那個小瑛子真可愛,我都有點想她了,你同學她可真有福氣呀!”
“是啊,美琳也算是苦盡甘來了!”站在鏡子旁的霍醫生正在認真地整理手術箱,無意間的一瞥令她發覺,連日來的操勞令自己的眼角多了兩道淡淡的細紋。
“霍醫生,你看你的那幫同學各個孩子都好幾歲了,你這麼漂亮,怎麼一直沒嫁人啊,你該不會打算把這輩子都獻給咱們博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