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心灰意冷
二人身處花圃，身旁竹林幽幽，仿若丹青畫筆勾勒的一對璧人。風懷瑾暗暗嘆道，竟然有如此玉人。自己便是樣貌好時，都猶感羞顏更別說此時已經容貌全毀。當真是無地自容，只是記掛南宮嶠傷勢，只好硬着頭皮問道
“那個少年怎麼樣了？”
“他無恙！”
男子淡悠悠走了過來，含笑道：“在下墨風！”
女子目光有些驚訝，但很快反應過來，狡黠一笑，跳了過來，銀鈴般的聲音響起：“你好，我是俏風！”
風懷瑾一怔，喃喃道：“禍水紅顏，子不語？”
“啊，你記得我們？”女子驚喜看向男子。
風懷瑾搖了搖頭：“假美人小旋風說的！”
那日小旋風有向風懷瑾正式介紹了他們幽冥宮的高級組和中級組的殺手。其中就有一個叫禍水紅顏俏風和子不語墨風，沒成想今天都見到了。
俏風聽此倒是很失望，癟了癟嘴。
墨風卻淡淡道：“跟我來！”
說著就朝着另外一間房間走去，俏風嘻嘻哈哈地說道：“帶你去看那個小孩！這個小孩對你倒是挺好，是你什麼人啊？”
風懷瑾跟着墨風超前走去，耳邊聽着俏風的話，心中卻想着對方救了自己性命，想來就算殺手應該也不壞，於是誠實回道
“不是我什麼人，是白狄鳳徒弟！”
“白狄鳳是誰？”俏風疑惑
“炎風！”
這句卻不是風懷瑾的聲音，而是在前面行走的墨風聲音。聲音淡淡的，不帶任何情緒。
倒是俏風很驚奇地問道：“子墨，你怎麼知道白狄鳳就是炎風？他出來以後和你一樣后取的名字嗎？你什麼時候見過他？”
“這是他的本名！”墨風淡淡道。
“怎麼可能，我才不信，我們都沒有本名，怎麼他會有？”俏風撅着小嘴不相信道。
墨風沒有解釋，只是緩步朝着前面走去。很快就到了一個房間，同樣也是一間竹屋，只是看起來要小些，裏面陳設卻要比那間豐富的多，各種花花草草點綴其中，還有一面梳妝枱和鏡子。一眼便知是女子閨房。
風懷瑾在那間房間中沒有看見鏡子，卻陡然在這間房間看到了鏡子，心下一恫，正不知該不該看時，卻見先他們一步進屋的墨風走到床邊時，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刻意地將鏡子放了下來。
俏風注意到了墨風的舉動，竊竊笑了。
風懷瑾心中也落了下來，走到床邊看見南宮嶠躺在上面仍舊昏迷着，不知道情形如何。但風懷瑾卻注意到南宮嶠的肩頭已經被包紮起來。
於是問道：“謝謝你們，只是他怎麼樣？何時會醒來？”
“卧床半月！”墨風很簡潔地回道。
俏風解釋道：“這個孩子被烈風一拳打在身上，撞到了頂樑柱，若是尋常早都死了，不過好在烈風力出三分，僥倖活了下來。但是猛烈的撞擊導致他脊骨開裂。若是不好好休養，只怕下半生都只能躺在床上了！子墨有心要救他，所以要讓他在這裏療傷，至少要卧床半個月。”
風懷瑾點了點頭，目光卻覷了墨風一眼，心中想着這人還真是惜字如金，這麼長一段前因後果都省略了，直接蹦到最後一個結果。若不是有俏風在，她可猜不透他的意思。
風懷瑾見南宮嶠無恙，心中放下心來，如今自己容貌已毀，再無顏面對旁人，於是便說道
“麻煩你們將他治好，交給炎風，我與這少年並無關係，現下我已無礙，就此別過！”
風懷瑾說完轉身便離去，俏風想要張口喊住，卻見墨風搖了搖頭。
風懷瑾出來以後，看了看四周，只見山巒相環，層嶂蒼翠，一眼無際的翠色竹林，竟無一條路可出去。風懷瑾不辯方向當下也不着急。想着如今這幅鬼樣子，還要管去哪裏？不如走到哪裏算哪裏，死了也乾淨。
於是撿了一條路就進去了。
越往裏走，陽光就越昏冥，竹林森森，落葉簌簌。風從外面吹來，竹捎搖曳，枝葉婆娑。周圍寂靜異常，偶爾有遠處的猿啼鳥鳴，仿若天上而來。
風懷瑾腳下竹葉很厚，踩在上面發出沙沙的聲音，若是尋常倒也罷了，此時林中寂靜，便是這踩葉之聲竟然都變得如此刺耳。風懷瑾舉目望去，但見遠處仍舊是竹林幽幽，好似沒有盡頭。
她站定其中，看着四面皆是竹林，莫說不知道去的方向，便是來時的路也已經消失不見。此時風懷瑾心下突然惴惴，但見天地間仿若只有自己，一種被拋棄的荒涼之感湧上心頭。
想着自己不知是誰，來自何處，去往何地。便是死了，也是沒名沒姓的孤魂野鬼，這世間可有人會為自己難過？
想到這裏風懷瑾倒是想到了白狄鳳，想到他的任務就是來殺自己，早知道有一天會經受這樣的苦楚，還不如一早就讓他殺了，至少死在他面前還有個相熟的人，現在若是自己死了，何人能知呢？
風懷瑾信步走着，突然覺得腳下一軟，倏然摔倒，懷中捲軸咕嚕嚕地滾了出來。風懷瑾趴在地上，陡然見到那張捲軸，突然心中想着，自己還沒有找到蒼朮王子，他是自己夫君，定然知道自己的過去和姓名。若是自己在這裏就死了，他豈不是找不到自己？自己就算是死，也該弄清楚自己是誰。
若不然以後到了奈何橋畔，被孟婆問道來歷，都說不出來，豈非死也不能瞑目？自己是誰，為何而來，都不清楚，豈不是白活了這麼大？
當下站了起來，撿起了捲軸，但剛碰到捲軸，看到上面寫着鷹國蒼朮王子，心中又是一涼。想着他是堂堂鷹國王子，身份尊貴，妻妾成群，自己已經被毀容，還有何顏面再見他？便是見了又能如何？自己這個樣子，自己都不願意去看，何況是他？
如此一想，求生之念淡了許多，心下一慪，又自言道“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人，連自己生存的意義和活下去的意義都不知道的人，還要怎麼活下去？人生匆匆百年，到頭來不都得死嗎？那麼早死晚死又有何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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