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舉將
隴縣刺史府。
寬闊的正堂之內,漢陽太守范津恭敬的坐於右下位。范津字文淵,荊州南陽郡人,時年不過四十一歲。此人多施仁政,為漢陽郡諸多百姓所敬。
坐在范津對面的則是張澤張元修,其乃益州漢中郡人,多任履歷,能力非凡,正任涼州刺史。
二人中央主座,一名年歲已高,半頭斑白的老者,正是剛到不久的御史中丞蕭瑗。
蕭瑗高坐於上,眼睛微眯,一隻滿是皺紋的左手,不停的捋着下巴長須,閉口不言。
下座的漢陽太守范津看到蕭瑗這副神態,眉頭湊了一下,目光望向對面的張澤。
張澤卻也是眯着雙眼,好像快要睡着一般。似乎感覺到了范津的目光,稍微頷首兩下,示意其莫要着急。
一時間,諾大的正廳只剩下三人呼吸的聲音,全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誰也不想率先開這個口。旁邊的侍女更是心驚膽戰,絲毫不敢發出任何動靜。
冷場半刻,蕭瑗停下捋着鬍鬚的手,眼睛睜開,嘴角微笑。端起酒樽,朝着下座的張澤、范津說道:“蕭某身負皇命,初臨貴地,還望二位同僚多多協助,早日平了這板盾蠻人!”
涼州刺史張澤同樣舉起酒樽,說道:“蕭中丞遠道而來,敝地招待不周,還望見諒。此酒,張某敬蕭中丞,請!”
蕭瑗面帶微笑,回道:“請!”
旁邊的范津自然也是同端酒樽,三人一飲而盡。
“好酒,多聞西涼酒烈,今日一嘗,果不其然!”
蕭瑗放下酒樽,任由身邊侍女添滿。稍頓一下,這才繼續說道:“此次本官奉皇命徵調六郡之兵,往川蜀平亂,不知二位同僚可有何良策?”
“下官雖久居外官,亦是常聞蕭中丞能文允武,想來面對那些板盾蠻夷,定能頃刻平之。”張澤始終保持這微笑的臉龐,毫不客氣打斷了蕭瑗的想法。
蕭瑗聽了張澤此言,面色絲毫不變,心中卻是冷哼一聲,卻不可直言怒斥。說白了,自己縱然身負皇命,可獨自一人,沒有下面這兩人的幫助還真難以成事。
那六郡良家子的招募,全都需要張澤來辦。此人若是從中搞些差池,難受的還是自己。而大軍備聚,亦需糧草馬料,漢陽郡作為涼州最富足的郡,定然是要承擔大部。
更不用說自己孤身一人,身邊不過家將兩人,根本帶不了這足足三萬大軍。其中空缺將校,更是只能依靠此二人推薦。
“哈哈,元修多贊了。蕭某文不成武不就,何來頃刻平之。”蕭瑗心中不忿,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繼續說道:“這南下平叛,還需二位多多舉薦良才,以為朝廷所用。待到蠻夷平定之日,二位定然少不了舉薦之功!”
見到蕭瑗服軟,張澤原本滿是微笑的面龐,此時更是喜色多生。
只見其恭敬拱手一禮,說道:“涼州雖然荒僻,亦是不缺良謀猛將!”
頓了一下,張澤略作思忖,揚言道:“敦煌郡廣至人蓋勛、蓋元固,熟讀兵書,更兼文略非凡,可為大將。尚有前北地太守夏育,曾隨段太尉征戰羌胡數年,多立戰功,能征善戰,亦可為將。”
蕭瑗腦海中想着張澤推薦的這兩人,蓋勛自己也稍微聽過,武略不知如何,但善謀划。而夏育更是征戰多年的老將,這二人搭配,頗為難辦。
“不可,那夏育前年征鮮卑,損兵折將無數,如今已被貶為庶人,豈可再用?”
“夏育當年雖有一敗,
但未曾遺忘國恩,時常希冀能夠再次為朝廷效力。此次板盾蠻叛亂,朝廷一時無可用之將,正是復啟夏育之際啊。”張澤毫不退讓。
那蓋勛雖有謀略,忠義無雙,但果勇不足,夏育能征善戰,為人剛毅,正可助蓋勛一臂之力。
“蕭中丞,張使君,下官倒也有兩位人選,可為一用!”
旁邊沉寂半響的范津,此時突然起身說道。
未等蕭瑗發話,張澤率先一步,作驚喜狀說道:“哦?文淵可要舉薦何人?”
“北地郡靈州人傅燮,字南容,乃景侯傅寬之後。年少之時,又師從太尉劉寬,文韜武略不在話下,可為蕭中丞參謀軍機。”
“又有右扶風武功人蘇則,字文師,此時任漢陽佐官,文韜武略聞於涼州。正值少壯之年,常有報國之心,可為一用!”
“哈哈,蘇文師,傅南容,若非文淵提醒,張某險些忘記此二人。”張澤心滿意足,此四人多是有勇有謀,不說全掌這三萬精兵,但拿下五成沒有問題。
誰的兵多誰就容易立功,如果舉薦的這四人能夠立下不小功勞,對自己也有着莫大好處。
“那蘇文師、傅南容,比之蓋元固、夏育更勝一籌,有此二人相助,蕭中丞平板盾蠻,定然易如反掌!”
蕭瑗冷笑,看着下首兩人自導自演,恨不得拿刀劈了這二人。總共三萬兵馬,這兩人居然舉薦四人,都快佔了軍中將校半數,少說也能奪自己萬餘軍卒。
看來,到來隴西、武都,自己要選幾員大將為己所用了。嗯~一會便與那董卓去信,其麾下大將不少,可借來一用。
“好好,好!”想着朝董卓借人的蕭瑗,此時再看二人笑臉,-心中憤恨頓消三分,擊掌歡喝,連連道好。
“如此眾多良才,為朝廷所用,此次南下平亂,定能勢如破竹啊!”
“正是,正是!”
“是極。”
一時間三人笑語連連,又接連暢飲,好一副賓主盡歡!
......
時隔數日,沒有張綉作伴,高誠幾日都悶在屋內。之前甚是喜愛的遊獵,也沒了絲毫興趣。也許,只有那即將到來的軍旅生涯,才讓心中掠起波瀾。
“公子!老爺喚您往書房一去!”
僕役站於門外,朝着室內恭敬說道。
嗯?正在練字的高誠疑惑一下,抬頭說道:“知道了。”
隨後,高誠整頓一下衣襟,確認無誤后,這才推開屋門,朝着父親書房走去。
入了書房,只見父親正在觀書,高誠正襟行禮,輕聲說道:“孩兒見過阿翁!”
高衛抬頭望了一眼,便又轉移目光,盯着書簡。只有手指,指了一下桌案上的信封,口中說道:“子明啊,汝入軍一事,皆以安排妥當。此乃張使君回書,汝帶回一觀,七日後自去。”
說完,高衛就深陷知識海洋,不再吐言。
心中獵喜的高誠,面露微笑,取來桌案信書,說道:“孩兒謝過阿翁,孩兒告退!”
話畢,高誠就激動的快步朝書房外走去,心中迫不及待的想拆開信封,看看裏面自己的未來。
待到高誠離去,高衛這才緩緩放下書簡,腦海中依舊回憶著兒子欣喜離開的背影,微微嘆氣自語:“終究是長大了啊,隨他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