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揮師渡江(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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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未至。
歷陽城內,三隻白鴿,撲棱着羽翼,順風而降。院落內的歌仆,猛然吹起一聲口哨,白鴿聞聲落至院中籠架。
隨即,鴿仆上前一一查看三隻白鴿,取出一張小小的紙條。接着,又將準備好的鴿食,倒入籠架旁的木碗中,折身離去。
沒一會兒,蓋順自院落中出,直奔府衙,同時又責人乘快馬出城,飛報第五儁。
縣衙內,高龑、和洽等人正在院落中,靜靜地觀看着匠者,堆築着整個揚州及荊州半步的沙盤。
這是個精細活,也是個技術活。
除了匠者外,還有十一軍軍務司的幾名軍吏,伴在左右。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與匠者講解輿圖勾畫,辨分山野林澤等。
另外還有幾名熟悉揚州地理的老者,時不時與匠者說道江河之闊、山川之高、林澤之廣,時不時還解答一下太子的疑惑。
蓋順抵至后,徑直來到了高龑身側。
高龑微微側耳,聽着蓋順細語。
「嗯,這消息,第五老將軍那邊派人通知嗎?」
「殿下放心便是,臣來前已安排人。」
「好,那就依原計劃行事,不過不可疏忽大意!」
高龑輕點着頭,叮囑了蓋順一句,隨即回過頭來,笑着與身邊一老者言道:「老丈,孤今日見一鄉亭所募壯勇,皆腹大如孕,頗感驚奇!」
老者聞言,神色一變,正欲說話。
又聽見高龑道:「若說此鄉亭富裕,百姓食足溢腹,可又見彼等面容消瘦,四肢如柴。若言彼等貧困潦倒,日難果腹,偏偏又皆是腹大。此何故也?」
「殿下不知,此乃疫病所致啊。還請殿下速速責人召回這些壯勇,萬不可致疫病,傳至軍中!」
「啊?」
高龑愣住了,隨即扭過頭來,看向和洽。
和洽也沒想到,那些人居然患有疫病!
「殿下!」
「快,立即派人押回先前那批民夫。另外,告第五老將軍,凡與彼等有所接觸者,立即另置營壘安置。」
「再派人去通知鄧斳,所有人不得與如腹大如孕、四肢枯瘦者接觸。已有所接觸者,立即隔離起來,嚴加控制!」
高龑沉着的說道,下達一道道命令。
見識過中原大疫后,高龑對有關疫情防控這方面,還是非常重視以及了解的。
父皇說過最簡單的方法就是隔離,先將感染疫病的人,與健康的百姓分開,讓疫病無以相傳。而後,就是等待醫者判斷疫病類型,對症下藥了。
這中間產生的死傷,誰也沒辦法!
在宛城時,有流言道疫病波及整個中原,死者不下百萬之巨。
那些人不知道疫病有多麼恐怖,而自己是可以調閱一些國朝機密。
豫州大疫,民奔宛者八十四萬六千餘,死三十九萬兩千餘。
記錄很少,只統計是往南陽方向逃亡的災民,且截至時間正是穎、汝水一線災民救治完畢的那一天。至於後面,也許現在還在統計,也許壓根沒有記錄。….
更別提疫病嚴重的豫州其餘各郡,及青兗徐三州之地了。
百萬?
那也許就是調查司散播出去的流言。
想到這裏,高龑回頭,看向身側的蓋順,言道:「調查司先前沒有發現疫病之兆?」
「有,且已將數名輕重病人送至宛城,想必張神醫他們已經在做診治了!」
蓋順神色不變的說道,似乎壓根就沒放在心上。
高龑唇齒張了張,疑惑問道:「緣何不早告於孤?若非孤問及老丈,卿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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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言乎?」
「殿下,此疫病有緩急之分,
緩者二三十載而無恙,急者不出兩月即亡。荊、揚二州調查司都有所咨察,長江中下游、及長江以南諸郡縣,多有患此疫者。然,多為緩者,急者未據百一。」
顯然,調查司有所針對的了解這種疫病。畢竟,國朝雖未南下,但窺及長江以南。
荊揚兩州調查司趕不上大戰立功,只好先拿些重要情報,來報效國朝了。
而疫病,正是其中關鍵之一。
又正好趕上中原大疫,待其事畢后調查司就準備了病患送往宛城了,時間略早於殿下向吳。
「殿下,此疫病不是一朝一夕便可禁絕,只需好生防範即可。尤其是不能使患病之人,居於江河之畔,否則近彼之江河,便會成為疫水,傳及更甚!」
旁邊的老丈,也站出來說了一句。
這種疫病不是一年兩年的了,很早很早之前就有了。自己家雖不是大富大貴之家,但在鄉里也傳了百餘年了,代代相傳的祖訓中,便有對此疫病的訓言。
不只是自己家,這揚州各郡縣大族,都有祖傳訓言,防患此病。當然,即便有祖訓規戒,可疫病無形,還是會有人遭此厄劫。
「這可是疫病,豈能視之如無物,輕之若鴻毛?」
高龑眉頭緊皺,對於老丈的態度也有所變化,繼續說道:「百姓深受其害,為其官長,不可不察也!何況,當此亂世,天災人禍繁多,百姓旦有患疾,多垂垂至死,奄奄待絕,於心何忍哉?」
「昨日,荊揚非國朝治下,吾等諸君,視之不及,察之不利,尚情有可原。然今日,荊揚皆有郡縣歸於國朝治下,豈可再不管不顧?如此,非絕陛下於萬民乎?絕孤於萬民乎?」
說完,高龑一甩衣袖,側身於他向,長嘆一聲。
蓋順眨了下眼皮,躬身伏禮,請言道:「江南郡縣,疫病橫行,臣失察,以致百姓累疾疫之苦,陛下蒙不仁之污,殿下承德行之損,臣罪該萬死,請殿下降罪!」
蓋順請罪完,旁邊的和洽等幕僚也反應過來,紛紛請罪道:「臣等失職,請殿下責罰!」
幾名老丈見這陣仗,匆忙俯身請罪。
旁邊忙着築做沙盤的軍吏及匠者,還有院落內護衛、仆婢,皆齊齊屈膝請罪。
高龑見狀,又嘆一長氣,回過身來,先扶起老丈,言道:「諸位長者,孤身為國朝太子,至揚州數月而未聞百姓疾苦,若論罰處,孤當先之。此事,孤會親自奏稟陛下請罪。諸長者,使百姓之困苦,聞於陛下,有功當賞!」
「這……」
「殿下不可啊!」
「是啊,殿下尚受罰,老朽等豈敢居功,請殿下收回成命!」
「殿下心繫吾等百姓,吾等已是感激不盡,焉能使殿下受罰,老朽等願代殿下承陛下君恩!」
「嗨,國朝法治嚴苛!天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何況於孤!且功過不抵,諸位賢長進言有功,自當賞之。然後有輕言之失,亦當罰處。」
高龑微微搖着頭,掛着笑意,與幾名老丈說道。
說完,也不顧幾人反應,回身與蓋順言道:「李指使,汝稍後回宛城,親自向陛下敘過吧。」
「臣,領命!」
蓋順恭順的應下聲來,居旁頷首。
而後,高龑也沒放過和洽等人,言道:「諸君為孤幕僚,出謀劃策,多有建功。然於百姓疾苦,毫無所察,更無諫言,失察之責,依職論處。」
「臣等領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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