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快走吧

“哈哈……小美人，你就乖乖地從了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兩個形容猥瑣的修士，持劍圍攻着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嘴裏還淫邪地調笑着，明擺着一副貓戲老鼠的姿態。

少女的劍招甚是精妙，可惜似乎有些行動不便，躲閃間並不靈活，左支右絀，十分狼狽。

身上早已經傷痕纍纍，衣衫破碎得都快遮不住了，好幾處都露出了雪白的肌膚，行動間春光乍泄，看得那兩個修士兩眼放光，垂涎不已。

“汐兒，你快跑，別管娘了。”

不遠處一名中年婦人焦急地沖她呼喊，惹得旁邊一個滿臉陰騭的中年男人，對她大打出手。

“賤人，她一個殘廢，赤冥真人能看上她，是她天大的造化，居然還敢不識抬舉……”

婦人並不躲閃，咬着牙任憑他拳打腳踢，返身抱住他的大腿，撲通一聲跪下，苦苦哀求。

“夫君，求求你了，汐兒她也是你的親生女兒啊，怎麼能忍心讓她去做……去做爐鼎……”

男子聞言尷尬地瞟了一眼那兩個修士，見他們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惱羞成怒，猛地一腳踹了過去。

“胡說，真人不過是看她可憐，才答應讓她去做個丫鬟……”

那婦人身體倒飛出去，猛地撞上棵大樹，“啊”地慘叫一聲便沒了任何聲息。

少女聞聲回頭，卻驚駭地發現，母親血流如注地倒在地上，不由得肝膽俱裂，失聲驚呼：“娘！”

這一分神，頓時又挨了幾劍，幸而那兩個修士並不打算取她性命，沒有攻擊要害。

饒是如此，她也已經精疲力竭，本來就只是練氣十層的修為，還是攻擊力最弱的水靈根，與兩個練氣十二層的修士對陣，結果可想而知。

眼見着母親再無動靜，少女雙目赤紅，五內俱焚，忽然大叫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原本已經枯竭的元氣驀然飆升，臉上青筋暴起，清秀的小臉看起來竟然有些猙獰。

手中招式也隨之一變，凌厲無匹，招招都是同歸於盡的打法。

“你瘋了，竟敢使用逆脈大法，燃燒修為……”

望着勢同瘋虎的少女，兩個修士赫然驚叫，這逆脈大法乃是用逆轉筋脈的方法，在短時間內激發修為，但過後卻會筋脈錯亂，修為盡毀，從此徹底淪為廢人。

一般的修士哪怕是死，也不願意使用，因為在修為暴漲的同時，還要忍受分筋錯骨的非人劇痛。

凌汐的修為還在節節攀升，練氣十一層，練氣十二層，練氣大圓滿……一直到半步築基才堪堪停下。

別看只是半步築基，但築基和練氣本來就有着天差地別，只有步入築基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練氣士，元氣的濃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唰唰唰……”

一陣強攻，情勢瞬間逆轉，之前一直處於弱勢的凌汐，此時卻一邊倒地壓着打，兩個修士身上很快就帶了傷，劍劍入肉，鮮血淋漓。

驚恐地對視一眼，兩人都萌生了退意，這樣下去，只怕性命都難保，還是先逃命要緊。

默契地快攻幾招，逼得凌汐勢頭稍緩，便各自拍出張神行符，一左一右狂飆而去，瞬間便已經逃出幾丈開外。

凌汐眼中戾氣翻湧，今日拼着燃燒修為的代價，若不能將這兩個狗賊留下，以後就更無機會了，輕叱一聲，數道水箭飛射而去，直奔兩人背心。

兩個修士此時根本無心戀戰，腳下加速狂奔，拼着受點傷也無妨，只要能暫時逃離，等那逆脈大法失效，再將這賤人千刀萬剮也不遲。

誰知水箭入體，竟然火燒般劇痛難忍，傷處瞬間已是藍紫色，隨着血液的循環迅速流遍全身。

不由大驚失色，摸出身上的解毒丹，一股腦兒地胡亂塞進嘴中。

“賤人，你……你居然下毒……”

凌汐冷冷地看着兩人垂死掙扎，嘴邊勾起狠絕的弧度：“省省吧，我可是混合了幾十種毒，好好地享受享受，哈哈哈……”

“你……你好狠……”

兩人目呲欲裂，渾身青紫腫脹，抽搐着嘶喊，看起來十分猙獰可怖，很快就沒了任何動靜。

雖然他們死狀凄慘，但凌汐卻毫無報了仇的暢快，立刻衝到母親身邊，掏出一顆補靈丹塞入她口中。

“汐兒，別……浪費了，娘已經不行了，你快走吧……”

婦人憐愛無比地望着她搖搖頭，凌汐心中一涼，母親生機已失，恐怕回天無術了。

不由眼圈一紅，仰天長嘯一聲，忽然間跳起來，一把從樹叢中拖出個瑟瑟發抖的男子。

“畜生，你賣女殺妻，怎配活在這世上。”

凌汐怒斥着舉劍便準備結果了他，冷不防卻被母親掙扎着拉住了褲腳：“汐兒，他再不是人，也是你的親生父親，你……不可以殺他……”

望着母親疼惜無比的目光，凌汐悲憤欲絕，手一偏，一劍斬下他的右臂，看也不看地抱起母親，轉身朝深山中飛奔而去。

也不知道她究竟狂奔了多久，直到腳下一個踉蹌摔倒在地，這才停了下來，抱着奄奄一息的母親，默默流淚。

“汐兒，別哭了，以後……娘不在你身邊，要保重自己，也別想着報仇，好好地過日子吧。”

她還不知道女兒筋脈已廢，否則會更加心疼，戀戀不捨地抬手撫摸着凌汐的臉，良久，才費力地從胸前扯出一條用紅繩穿着的水滴形項鏈遞給她。

“這是祖上傳下來的，傳女不傳男，本來打算等你出閣時再說的，如今……”

感覺到體內的生機在迅速地流逝，她知道自己大限將至，無限眷戀地望着凌汐：“戴着它，就當娘還陪在你身邊吧。”

望着母親緩緩垂下的頭，凌汐心痛如割，原本她也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從小在月劍門修行，師傅對她寵愛有加，師姐妹們也都相親相愛，日子過得單純無憂。

沒想到一場門派大比，她偶然奪冠，取得了進入一流宗派玄道宗內門的資格，從此一切都改變了。

被情同姐妹的三師姐秦殷算計，摔斷了一條腿，偏偏師傅又閉死關衝擊元嬰去了，她擔心自己會再遭不測，毅然決定下山。

長生不長生的，對心灰意冷的她來說，不再那麼重要，如果可以，她寧願過一些平凡而溫馨的日子。

可惜她有個渣爹，每日裏好吃懶做，喝酒賭錢不說，還經常毆打善良柔弱的母親。

回去之後，她毅然帶着母親離開，倆人相依為命，過了一段雖然清貧卻無比溫暖的時光。

沒想到那個禽獸爹爹居然悄悄將她賣了，這才有了後來的慘烈結果。

摟着身體漸漸冰冷的母親，凌汐一片茫然，忽然感覺體內的筋脈開始紊亂起來，元氣如落潮的流水般飛速流失，身體彷彿被凌遲般劇烈疼痛。

立刻明白過來，逆轉筋脈的代價發作了，很快她就將變成一個廢得不能再廢的廢人了。

可她毫無悔意，哪怕命運重來，她也還是這般選擇。

忍着疼痛，凌汐艱難地用劍挖了個坑，將母親埋葬在此處，上面沒有堆土，壓得平平的，還特意捧了些落葉來掩飾。

因為，她並不希望有人來打擾母親的安寧，這個世界上，只要有自己還記得她就好了。

戀戀不捨地給母親叩了幾個頭，便拖着殘破不堪的身體，艱難地繼續向山裡走去，哪怕是被野獸吃掉，她也不想落入赤冥真人手中。

身上的元氣很快就流逝一空，沒有了修為支撐，傷痕纍纍的她再也堅持不下去，只覺得天旋地轉，一頭栽倒在地上。

胸口處傷口崩裂，汩汩的鮮血淹沒了那顆水滴形項鏈，原本透明如水晶的顏色，被浸染得血紅，發出柔和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