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者來了
猛烈的夜風不止，掛在鐵杆的骷髏搖曳不停，伴隨着嗚嗚嗚嗚、咔擦咔擦、嘎達嘎達、咻咻咻咻……
諸葛策的肌肉一陣一陣的緊縮，再緊縮；心一次次的跳到喉嚨；周身毛髮一次又一次的豎起來；皮膚上的冷汗不止。
他睜大黑黑的眼珠子，想看清周圍的景物，卻是黑得什麼都看不見。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諸葛策一直感覺一具具屍體活過來了，慢騰騰地靠近他。
“啊……”諸葛策再也忍受不了，大喊起來，但也沒有效果，恐懼仍舊縈繞着，壓得他喘不過氣。
原始森林的方向，野獸的怒吼、啼、唳、鳴、噪、嘶、吟、嘯、嚎……好像有萬千種的野獸正在聚會，商量着出原始森林，來佔領礦區。
“咚—咚—咚……”諸葛策的心蹦到了極點，如煮沸的開水，噗噗，咚咚，雜亂無章的蹦着，全身冒出一股股的冷汗。
他再度瞪大眼睛，隱隱約約地看見五步之內搖曳的骷髏頭。骷髏頭好像過來，猙獰着面孔，朝着他露出詭異的笑容。
耳邊野獸的怒吼更加清晰，似乎滾滾而來野獸們就在眼前一般。
諸葛策很想吶喊，大聲喊出來，給自己打氣，鼓鼓氣。無奈，連口都張不了了。唯有汗水涔~涔的流淌，濕透周身。
嗚嗚……一直縈繞耳邊。
諸葛策已經分不清是野獸怒吼，還是骷髏隨風搖曳的響聲。
僅剩下零點幾的理智告訴他自己，想要活命，最好閉上嘴，不可以張開口吼叫，絕對不可以動。一喊一叫，驚叫的野獸必定狂奔而來，立即將自己撕碎。偶爾，他感覺骷髏爬上身子，敲打、吸吮着自己身上的血液。
僵直了多長時間，他恍惚了。
等他從驚恐中徹底緩過神，野獸的怒吼依然在遠處，並沒有到跟前。唯有骷髏的咯咯一直在耳邊。
呼……憋着的氣，噴出來，吹起凌~亂的頭髮。
他很想蹲下~身子，縮成一團，減少呼呼地夜風的吹拂。無奈脖子的鐵鏈被掛在頭頂上的鐵架，腰部被一根鐵鏈子穩穩的捆綁在鐵柱子，雙腳被分開着用鐵鏈栓在鐵柱子。
唯一動蕩的是頭部。諸葛策艱難地往後扭，依稀可見遠處燃燒的房屋只剩下零星的火苗子。
即便被捆綁在這荒蕪之地的死人崗，諸葛策也不後悔一把火燒了猛女的房屋，殺死霸王。
她算什麼猛女，他算什麼霸王。諸葛策想到他們，又消解了一部分恐懼。猛女點多算是不成女人樣子的醜女，霸王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大塊頭。
對！她就是令人嘔吐的女人，他就是簡單無腦的大塊頭。
嗚嗚……
諸葛策想着猛女恐怖的身材，自以為是的自豪感；霸王可笑的面孔，爛透頂的計劃。準備找回一點勇氣之時。突然，一頭野獸在他不遠處吼叫起來。
特么的！諸葛策趕緊迴轉凝視礦山的腦袋，閉上嘴，忍住喘氣，不敢翻動眼珠子，擔心眼珠子翻過眼水的細微響聲驚動野獸。
諸葛策不敢開玩笑。他要活下去，回去報仇。必須忍住喘氣，不讓野獸嗅到氣味。
他一位名滿龍聯盟城的人，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這兒，一定被人陷害，或者被人擄走送到這兒。不管哪種情況，他都要回去那個溫暖的城，找出兇手，報仇。
找出陷害自己的人，將他碎屍萬段。
他憋着氣，忍住，忍住。
嗚嗚……吼聲越來越近。
【你別來，你別來。】
諸葛策最終只忍住十幾秒，深而緩地輕輕地喘氣。
【你不能來，別過來。我還要活下去，回到城裏，找到兇手，報仇。】
【對！活下去，回去聯盟城，找背後的人，報仇。以前的自己太溫柔，遇上壞人，用善意的言語勸說，和藹和親的對待每個人。從今往後，我會改變。】
【我要活下去。】
【忍住，忍住。不可以死在這兒。】
諸葛策睜開眼睛，恍然間看見一頭龐然大物向著自己的方向走過來。
【屏住呼吸。】
諸葛策沒有見過龐大的野獸。但是書本上看過，遇上野獸，第一時間隱蔽自己，不能讓野獸嗅到人的氣味。而人的氣味，主要途徑就是呼吸。
實際上，諸葛策不是沒有見過野獸，而是見過的野獸都被人馴服了。馬戲團里的野獸們很溫順地在舞台上表演，引起觀看者的哄堂大笑。
而這兒不是馬戲團。這兒是死人崗，稍微不留意，就被野獸咬死。
即使在馬戲團，諸葛策相信自己就是表演的那個小丑。
小丑永遠招人討厭，野獸也不會喜歡他。
只要野獸發現了他，慘烈的下場：鋒利的牙齒咬住他脖子，尖刀般的爪子抓破腹部。
【屏住呼吸。】
生死存亡時刻，諸葛策突破之前的記錄。
他保持着不喘氣，眼睜睜地注視一頭恐怖的野獸慢悠悠地邁向自己這邊。
嗚嗚……野獸抬頭，仰天長嚎。
咚！咚！咚！笨重的四肢，也許是兩肢，他看不清。總之，野獸邁着笨重的腿，一步步的靠近。
諸葛策睜大的眼珠子，快蹦出眼眶了。他很想閉上眼睛，然而，眼珠子已經不聽腦袋的控制，直愣愣的，呆住了。
呼呼……野獸低頭嗅嗅。
呃呃……野獸嫌棄地搖搖頭。
嗚嗚……野獸吼叫着倒退。
呼……諸葛策不清楚自己是怎麼撐過來，彷彿過了幾個世紀，喘的氣也像飄過了幾千年，大得震耳欲聾。
諸葛策又立即閉上嘴。
野獸是倒退，但也沒有消失在諸葛策的視線中。而他的視線只有五步的距離。
危險依然在。
諸葛策懊悔自己喘氣了。這次必死無疑，如此近的距離，野獸必定嗅到了自己的氣味。
咚咚！野獸又向著諸葛策的靠近，走了幾步，又嫌棄地搖搖頭，吼叫着離開。
啪！一隻冰冷的手搭上諸葛策的肩膀。
“啊……”諸葛策撕心裂肺的吼叫起來，身體激烈的顫抖起來。
天旋地轉，世界全部變漆黑了，十步範圍之內的視線也消失了，更別提半個時辰距離外的礦山。
“嗯！還有氣息。”諸葛策驚厥過去了，搭上他肩膀的人發出慘老的聲音，“不錯。一位不會武道之人，支撐到現在，是可塑之才。”
噠！老者點着明火。
轟！火苗子差點點着了諸葛策長長的頭髮。
呼呼……風不分方向的吹着，吹得老者手中火把搖曳。
老者取出一根黑色的鐵針，對準諸葛策的太陽穴紮下去。
“哦……”諸葛策緩緩忽忽地醒過來。
“別喊了。”老者按住劇烈抽~搐地諸葛策，“死了的人，還擔驚受怕，真是沒有出息。”
“我死了嗎？”諸葛策說完一句話，又啊的驚叫起來，“我都沒有結婚，沒有去過帝國學院，怎麼就死了？”
啪！老者枯瘦地手，一巴掌扇中搖晃着腦袋的諸葛策。
“疼嗎？”老者瞪着眼。
“嗯！”
“陰曹地府的鬼會疼痛嗎？”
“人才會疼。”
“那就對了。”
諸葛策鎮定下來。驚恐地情緒已過，全身疼痛起來。白天被猛女皮鞭抽打的部位，晚上跳窗時扭傷的腳跟，這分鐘，毫無留情的生疼起來。
諸葛策額頭又出汗了。
“小子！我知道你的計劃。”老者可不管諸葛策是否忍受着身體的疼痛，“你也算是一條漢子。可是有點魯莽。”
“您究竟是什麼人？”
“我什麼人，對你很重要嗎？”老者的火把劃過諸葛策的面前，“哦！告訴你也無妨。我叫太史智。”
諸葛策聽着名字，很熟悉，就是記不起來在哪兒聽說過。
“您是……”
“挺過了今夜，再說。”老者拿出一顆黑色的藥丸，“吃下它。它可以幫助你挺過今夜。不過也不一定了。挺過今晚，不能全依賴這枚藥物，還要靠你強烈的求生欲。否則，葯就白搭了。”
老者不容諸葛策說，將藥丸喂進他嘴。
“記住！求生欲最重要。否則，你這一切的計劃，都將泡湯。”老者熄滅火把，“挺住。”
噠噠！
諸葛策聽見老者離開的腳步，天空中傳來太史智的喃喃自語：“我在這兒三十多年了，已經很久沒有親眼目睹有人挑戰監工部門。嗯！我……”
呼呼……諸葛策豎起耳朵，再也聽不清老者後面的話，唯有狂烈地夜風一直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