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玀營
第二天是個難得的晴天,商隊的氣氛都熱鬧了些,在荒野中行商無論身體還是心理都是極大的負擔,今天即將到達的枯木堡壘是方圓數百里規模有數的聚居點,女人、烈酒、溫熱的食物,應有盡有,每個人都盼着下午到達的時刻。
司北換過班,端坐在噴煙獸的車廂尾部,靠得近了,他才發現這輛噴煙獸的不同。
這輛噴煙獸無論做工、質感還是性能都遠遠不是其他三輛能比擬的,如果說其他三輛只是普通的重卡,這就是一輛MAN的房車。
厚厚的裝甲車廂是加厚過的,還陰刻了淺淺的花紋,隔得近了才能感覺出那份野性中的柔媚,車廂的四周佈設了一圈像吸盤一樣的小圓盒,司北敢肯定這也是其他三輛上沒有的。
不過這些都和他沒關係,他只要干好自己的差事就行了。
車廂里的貴人,他是沒見過的,幾次出來傳話的都是侍女,車廂門打開的時候,司北也絕不亂看,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末世之中最沒用的就是好奇心,好奇心旺盛的人在末世中可是活不長的。
“指南,過來幫我頂會兒,我去趟廁所。”司北聽到一聲呼喊,這是商隊裏另一名瞭望手老鎚子在喊他。
司北搖搖頭,知道老鎚子這是又想偷懶了,老鎚子是資深瞭望手了,視力雖然遠遠不如司北,但是經驗豐富,司北跟他學了不少東西。
也是通過老鎚子,司北才知道,正常的瞭望手都是用望遠鏡的,通寶商行的商隊對瞭望手的視力要求太高了,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夠達到的水平。
按照老鎚子的話說,司北這視力只要8塊錢日薪是虧大了,給商隊省了半份異能者的錢。
司北從車廂後面鑽出來,衝著老鎚子招招手:“快去快回!”
說罷就敏捷地爬上了瞭望台,已經過了中午,遠處的枯木堡壘遙遙在望。
枯木堡壘位於一個大盆地底部,這是很反常的,通常的聚居點是就高不就低,在低處可能一場大寒潮過後就會被暴雪埋掉。
但是枯木堡壘這個位置太好了,盆地兩邊開口,形成一個類似峽谷的通道,雪流自然會順着通道泄走,而低處也有低處的好。
首先就是溫度要高得多,枯木堡壘這邊甚至有點暖濕的感覺;其次是水量充沛,尤其是凈水,這在荒野中也是難得的資源了,而枯木堡壘就守着一條大河,一年中有九個月都是不凍的。
司北憧憬着到達后的風景,他在荒野中拾荒的時候是不敢進入其他聚居點的,除了自己成長的那個類似防空洞的聚居點,司北也沒去過其他地方。
而現在商隊已經到達了盆地的邊緣,沿着雪坡再前進兩個小時就能到達枯木堡壘,這還是因為在雪地上,下坡必須要非常小心,要是那幾個駕着雪地機車的斥候放開了速度的話,用不上半小時就到了。
幾個斥候明顯很興奮,在商隊中,斥候是危險性最高的崗位,一趟行商下來,整個隊伍的斥候換一遍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這趟行商能夠無驚無險地到達第一個目的地,在斥候們看來無疑是個好兆頭,興奮地在雪地上追逐着,不時扯兩句葷話,擠眉弄眼的,顯然是迫不及待地想趕到枯木堡壘了。
司北心情很輕鬆,可是該完成的工作,他還是一絲不苟的。
一個,兩個,三個……十三個……
少了兩個斥候!
監控斥候的情況是瞭望手的主要工作之一,司北每次上崗都會先清點一次斥候的人數,而現在少了兩個人!
司北立刻吹響了警哨,同時搖動黃色的旗子,這是三級警報,整個商隊都會放慢速度提高警惕。
上崗的第一天,老鎚子就教給司北,作為瞭望手,寧可誤報,不要猶豫,誤報最多只會挨頓埋怨,猶豫卻可能會送掉整個商隊的人命。
司北集中目力望向西北方向,斥候也有隊形,失蹤的兩個斥候本來應該在那個方向巡查,但是現在……
警哨響后,一片黑點從西北方向稀疏的樹林中竄了出來,並很快排成鋒矢隊形向著商隊衝來,司北毫不遲疑把手中的旗子換成了紅色的。
一級警報,準備迎擊!
商隊在小小地嘩然之後,立刻停了下來,按照司北旗子指示的方向擺下防禦陣型,外圍的斥候也開始回縮,荒野中行商遭到攻擊是家常便飯,商人們倒也沒有太過慌亂。
甚至一個大鬍子商人還對身邊的夥計煞有介事地分析着:“估摸着可能是些零星的異獸吧,這已經是枯木堡壘的勢力範圍了,成規模的異獸都清理乾淨,也不會有不開眼的盜匪來觸霉頭,看看是什麼貨色,說不定還能撈頓好吃的……”
大鬍子商人說不下去了,對面來得太快,一眨眼的功夫就連商隊的普通人也能看清對方的模樣了,大鬍子已經話都說不利索了:
“玀……玀營!”
鋒矢陣型停在了距離商隊一公里的範圍,來的不是異獸,而是人,也不是零星的幾個,而是足足有六七十人的樣子。
一水兒的雪地機車,一水兒的彪形大漢,全都精赤着上身,戴着可笑的豬頭面具,背負着制式的磁動步槍,在這嚴寒的天氣里,大漢們呼出的白氣,彷彿都帶着沉默的力量,像是陣陣翻滾的殺氣。
處於箭頭位置的大漢倒是沒有戴面具,也沒背槍,只是那張臉丑得實在慘不忍睹,坑坑窪窪,傷疤交錯,活像是被硫酸泡過又被劃了幾刀。
疤面大漢一擰油門,又往前滑出百八十米,把車身一橫,蠻橫的聲音籠罩整個商隊:
“某乃玀營第九大隊大隊長疤丑,三分鐘,交人,否則……”
疤丑一招手,胯下的機車就彈出了一把奇形大刀,疤丑只是隨手一揮,面前的雪地中就出現了一道足有四五米長的刀痕。
刀痕之中滋滋冒着黑煙,被劈起的雪花被蒸成了大團的水汽,映襯得疤丑的面容越發兇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