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仇恨與歡愉

冬季剛剛過去，春天仍未到來。

這冬春交界的時節，對於絕大多數七城的人們來說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天。天色剛剛擦黑，忙碌了一天的人們紛紛往家趕，希冀着家的溫暖能融化這料峭的寒意。

但對於某些人來說不是，今天，是他們期待了一年的狂歡。

下城的一座外表普通的民宅，頂樓被整層打通，只有通過專屬電梯才能上來，這裏是特情總長楊玉乾的外宅。

對於楊玉乾來說，家，從來不是一個溫馨的地方。因為政-治聯姻結合的老婆，哪哪都好，就是沒有半點夫妻間的溫情；滿家的子女沒有一個是讓他看了覺得開心的，除了吃喝玩樂，狗屁不通；自己的老爹倒是雄才大略，但楊玉乾從未從他身上感受過半分父親的溫暖，從小到大，父親永遠對他是不滿意的，永遠沒有肯定和讚揚，只有苛責和嚴厲。

身為特情總長，身為浮島豪門的家主，楊玉乾不是耳目閉塞的，勛貴圈子裏關於楊家最多的傳言就是“虎父犬子”，起初他聽到這樣的評價會憤怒，現在只剩麻木，只要楊老侯爺不找他，他從來不回家留宿。漸漸的，勛貴圈裏，他又得了個“外室總長”的名號。他不在乎，他不在乎那是誰的家，不在乎晚上身邊躺的是誰，他只想遠離那座浮華喧囂又冰冷窒息的浮島，他只想躲得遠遠的。

楊玉乾穿着便裝，進屋以後脫掉夾克扔在沙發，人徑直往屋裏走，一個溫軟的身子從後面擁住他：“急着去哪啊？”

“設備都準備好了嗎？”

“放心~”女人嬌笑着，一語雙關地說道，“錢也備好了，一億七千萬，洗到龐貝的保密賬戶。今晚，你可以玩個痛快。”

楊玉乾鬆口氣，拍拍環在他胸前的玉手，轉過身，欣慰地說道：“你辦事我從來沒有不放心的。你說，你又漂亮，又能幹，真難以想像你只是一個大三的女學生。”

女人露出面容，短髮、長腿、一身若隱若現的紗質睡衣，倘若趙北歌在這一定會大驚失色，她是曹洛邇。

曹洛邇調笑了一句：“你不是就喜歡新鮮的味道嗎？先吃飯嗎？今天有剛運過來的冰蕊蓮，正新鮮，我把它和雪鰭鮭一起做了刺身。”

“不急，我先看看今年的選手介紹，有沒有瞧得順眼的，先下兩手。”楊玉乾興奮地搓搓手，徑直向著書房走去。

這是一間大得出奇的書房，面積超過二百個平方。四面牆，正對門的那面整面牆做了一面巨大的投影巨幕，連通着迦百農的信號；兩側的兩面牆安設了幾十塊顯示屏，實時更新着選手信息等相關情報。十幾名特情處置部的高級分析師正在書房中忙碌，做着緊張的賽前分析，居中的主位是一圈環形沙發，周圍六面顯示屏圍了半圈，楊玉乾愜意地往沙發上一趟，曹洛邇跪坐在沙發上為他捏腿。

“說說，今年有什麼好玩的？”

一名分析師拿着資料夾過來彙報道：“基本規則不變。普通人選手生存十二小時獲得自由；異能者選手獵殺普通人選手，每殺一人1積分，每點積分可以提前最後賽車的成績一秒，根據最終名次予以減刑及其他獎勵。今年的新規則在於，普通人選手如果擊殺異能者選手，則立刻出線獲得自由，並且懲教署投放了大量武器，普通人可以使用的、能夠對異能者產生有效殺傷的武器。”

“哇，這是要搞反殺啊？有點意思。”楊玉乾來了興緻，“選手水平如何？”

分析師指着兩側牆上的顯示屏介紹道：“異能者選手12名，公開身份的一共8名，包括很多成名凶魔都被放出來了，白骨僧寶山、開膛手傑克、黑寡婦羅倩倩等等，需要特別注意的是，九年前皇家特戰營因屠殺平民被捕的王牌機師段釗也在參賽名單中。另外，十校聯賽中個人總分第二名，洗心福利學院畢業學員喜貴將作為特別選手參賽。匿名參賽的四名選手是我們的重點分析對象，根據懲教署提供的介紹資料，我們建議重點觀察11號選手。”

一段視頻投影到中央的主屏幕上，這是一段機甲對戰的視頻，對戰雙方均使用的帝國警部標配【捍衛者Ⅴ型】機甲，可以明顯看出那台噴塗了“11號”標識的機甲完全控制了局面，打法乾淨利落兇狠，對面的機甲被它壓製得只余招架之功。

放完視頻和文檔資料，分析師繼續彙報道：“綜合我們已經掌握的情報，比對情報庫中的資料，我們有67.6%的把握認定，11號參賽選手為前警部探員，十校聯賽MVP選手，司北。”

司北嗎？曹洛邇抬頭看了一眼視頻，又極快地低下頭。他們這一屆曾經被認為是第四警院最輝煌的一屆，沒想到命運開了如此大的玩笑，葉離身死、司北入獄、趙北歌辦了休學，只有鍾一還在安安穩穩地讀書，至於自己，恐怕是早已註定的命運，從自己被帶到白玉京的那一天起，一切早已註定。

“司北……”楊玉乾咀嚼着這個名字，他當然不會忘記這個名字，天合化工的事剛剛過了半年，他最喜歡的外室全家人間蒸發，他最出息的兒子永遠地留在了那座流島。

以後哪怕是自嘲的時候，他也再無法和楊老侯爺說出“起碼我兒子比你兒子強”這種話了，他怎麼能不記得這個名字？

“喜貴是幾號？”

“6號。”

楊玉乾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給我掛兩個懸紅上去，6號、11號，每人一千萬，不管異能者還是普通人，殺一個一千萬！”

似乎掛上了懸紅讓楊玉乾心情好了一點，躺回沙發，懶懶地說道：“段釗買100手前三，20手奪冠；寶山、傑克、羅倩倩各買50手前三。普通人里有什麼狠角色？”

分析師繼續彙報道：“……”

……

與此同時，金陵、雲夢、龐貝、樓蘭……幾乎每一座浮空城中，都有類似的劇目在上演，財富成為一個數字，被權貴們隨手扔進獎池，叮咚作響，只為博得他們片刻的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