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終局之戰(上)

第四百三十八章 終局之戰(上)

猩紅與金黃交織的世界裏,此刻與之前又變得不盡相同。

這兩股色彩不再如斑馬線那樣涇渭分明,而是如同一塊鋪滿了黑白棋子的棋盤。在這個世界的中央,花辭樹盤膝運轉功法,同時口中念叨着奇異的音符,周遭的世界在這音符影響下緩緩轉動,而他自己也緊皺着眉頭,似乎念出這些聲音也讓他倍受煎熬。

在他身旁有一道他此時看不到的身影,他與花辭樹的面貌如出一轍,但身上卻要多一些邪魅的氣質,正是待在花辭樹靈魂世界中的上古戰神慕容儁。

沒有人知道慕容儁原本的面貌是怎樣的,哪怕是慕容儁本人恐怕也已經將那副肉身的模樣忘在腦後。他以靈魂狀態飄蕩於世間,這麼多年來都不曾有過面貌,直到進入了靈魂世界才擁有了與花辭樹相同的面貌,不過獨特的嗓音、氣質以及記憶讓他依舊是一個獨立的個體。

對於靈魂世界的變化,慕容儁早已經見怪不怪。此時的花辭樹有着冰魄之心與藍貝殼護體,所以哪怕看起來再怎麼沒有防備,慕容儁都不會上去觸碰花辭樹,這種自尋死路的走法慕容儁絕不會做。

他不像花辭樹囿於神魔交織的世界而對外界一無所知,慕容儁清楚地知道這兩年的時間裏外面都發生過什麼,也能夠清晰地看到此刻漂浮在清心谷上空不可一世的盧比·卡修斯的身影。

“這味道,真是讓人感到熟悉啊。”

慕容儁看着盧比·卡修斯自言自語道,臉上儘是懷念的表情。在他生活的那個年代裏絕沒有像盧比·卡修斯這樣的“鐵疙瘩”,卻有着像盧比·卡修斯一樣強大的人。

回憶起那時候的自己,慕容儁的臉上便不由露出了一抹笑意。千年前的他打遍天下無敵手,什麼王侯將相紛紛要在他面前卑躬屈膝,那是何等的暢快?沒有人能夠對他指手畫腳,也沒有人有資格成為阻攔他的絆腳石,他想要做什麼便做什麼,整個世界都必須匍匐在他身下,他是那個時代真正的王者!

慕容儁記不清自己究竟做過多少傷天害理的事,但他其實真的算不上什麼好人,甚至在千年後的現在還一心想着要完成對花辭樹的奪舍,恢復往日掌舵乾坤的風采。

但僅僅三年時間過去,慕容儁卻發覺自己的心好像變了。他不再是那個無所顧忌的戰神,漸漸變得心存顧慮。不知道究竟是這兩年時間裏花辭樹的那一個個朋友在耳畔留下的話語太令人心動,還是飄蕩世間的上千年歲月太過迷惘,慕容儁恍惚中發覺自己現在更像是個有血有肉的人類。

他看向一旁的花辭樹,這傢伙對武林世界所遭遇的危機一無所知,只是依然在為了有朝一日能夠醒過來而拼盡全力。慕容儁相信他有朝一日真的能夠憑藉自己的力量醒過來,但到那個時候物是人非,這片天地盡在盧比·卡修斯的統治之下,縱然花辭樹有通天本領都無濟於事。

慕容儁甚至能夠想像到,這個面臨任何危機都不曾放棄過的偏執小孩,到時候在無力感中會是怎樣的絕望。

他轉過頭望向另一邊,盧比·卡修斯在天空中開始了融合五神器的嘗試,此時再沒有任何人打擾。這是一個追崇力量的世界,而這個傢伙正在使用非常規的方式讓自己成為這個世界真正的神,屆時憑藉著所謂的“管理者權限”或許能夠長生不老,並且將整片大陸變作他統御的後花園。

慕容儁眼神中多了份狠光:“當年老子稱霸天下無敵手,好日子沒過上多久就被天雷制裁;如今你小子走些旁門左道就想要收穫我所不能擁有的一切?哼,未免也想得太好了。”

他將視線轉向一旁的花辭樹,後者依然在為脫困而付出努力。

慕容儁叨咕道:“反正不管怎樣都沒有辦法再奪回身體的控制權,倒不如成全了你小子得了。”

他自言自語着,包括花辭樹在內沒有任何人能夠聽到他的話語,也只有他才知道自己說了多麼違心的話。

心臟怦怦直跳,慕容儁本能地感到一絲恐懼。其實像他這樣的人早已經天不怕地不怕,但是當這樣的一刻真正到來,饒是已經有上千年生命的他也不由有些遲疑。但這樣的情況並沒有持續多久,遲疑很快就變成了堅定。慕容儁向花辭樹伸手,僅僅是靠近了些許距離,一股源源不斷的力量便從花辭樹的眉心釋放出來,迅速地在慕容儁的手前形成了藍色牆壁,是冰魄之心與藍貝殼在向敵人發出示警。

慕容儁頓了頓,卻沒有再這股力量中退縮。他將手繼續前伸,當觸碰到那道微小的藍牆時,不僅有極致冰寒的力量沿着手掌向他全身蔓延,頭腦也在不知不覺間有些恍惚,彷彿被強迫着重新去觀看早已經被他忘在角落的記憶。

慕容儁並沒有退縮,也沒有在藍貝殼的夢境之力中昏沉過去。他咬緊牙關,手繼續向前,繼續向前,藍色的冰層緩緩覆蓋向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由下而上甚至要將他那正遭受着折磨的頭部也籠罩在內。

但就在這時候,他的手指終於觸碰到了花辭樹的身體,頓時如潮的力量從慕容儁體內湧出,而他的雙眼竟然白得發亮,變得尤為詭異。

慕容儁放聲嘶吼,然而他卻聽不到自己嘶吼的聲音。他僅剩不多的力量正在快速的流逝,最核心的靈魂正在遭受着撕扯。這並不是藍貝殼與冰魄之心的手筆,而是慕容儁啟用上古秘法抹去自身靈魂的意識,將靈魂化作對方的養料!

“啊——”

嘶吼的聲音不斷在這個世界回蕩着,直至慕容儁盡失靈魂的空殼軀體轟然碎裂,這兒才重歸寧靜。

一股怪異的感覺在花辭樹的腦海里油然而生,他的臉色不斷變換,難受至極。

但僅僅數息之後,花辭樹驀然睜開雙眼,錚亮的雙眸彷彿包羅萬象。憑藉著這雙眼睛,花辭樹看到了兩年來陪伴在自己身旁的每一張面孔,聽到了他們道出的每一句話語,他好像能夠看到世間萬物,又好像能夠看到遠古之景,一切都變得不大一樣,而他只感覺到身體裏擁有着無窮無盡的力量。

隨着氣勢的爬升,遍佈這個世界的猩紅光點與金黃光點在此時迅速地旋轉起來,它們相互融合在一塊兒,眨眼間便將整片天地都恢復成過往的白皙!

花辭樹環顧四周空白的世界,捏了捏拳感到苦盡甘來的爽快:這兒才是屬於他的世界!

一直待在這裏的慕容儁不見了,他永遠地從武林中消失了。花辭樹知道他剛剛做了些什麼,在慕容儁的獻祭下他的靈魂也變得空前強大,並且似乎還得到了自己不曾擁有的能力。

花辭樹也知道慕容儁在做出這個舉動之前說了什麼,那並不是自言自語,而是刻意說給他聽的話。但是在靈魂融合之後,花辭樹更能夠知道慕容儁那個時候心裏的真正所想,因此此時心裏也不由地感到感慨。

“如果華夏今日真的有救,那你慕容儁當是首功。”看着慕容儁身死的位置,花辭樹莊重地開口說道。

隨後,花辭樹閉上雙眼,再一睜開便是現實世界中的場景。長達近兩年的“癱瘓”讓花辭樹的身體瘦削了許多,不僅臉色有些病態的蒼白,連睜眼都十分難以適應。但在此時此刻,花辭樹體內卻擁有着遠遠超出軀體本身的力量,那力量在他的經脈間不斷衝撞,讓躺在地面上的他疼痛並舒爽地發出了一聲悶哼。

而在寂靜的清心谷里,這樣微不可聞的聲音卻令所有人都將視線轉移到了他身上。楚湘靈一直都陪抱在花辭樹左右,因此當聲音傳來時她聽得最是清楚,也最是確定這聲音的來源。當她再看到花辭樹睜開的雙眸,籠罩在她內心深處的陰雲便在一瞬間消散。

花辭樹,醒過來了。

他捏了捏拳頭,感覺到全身有用不盡的力氣,而曾經阻擋他前進的桎梏也已經被統統打破,此刻竟有些飄飄欲仙的感覺。

花辭樹看向一旁,他感覺到了十分熟悉的氣息。隨着信手一握,花辭樹攥着神魔劍一個魚打挺站起身來,身上簡陋的白色衣衫在秋風中微微飄蕩,素來由楚湘靈打理的整齊劉海左右晃動,瘦削的身影卻讓人感受到滿滿的希望。

花辭樹回來了!

羅初晴與花恆不由破涕為笑,而清茗子等強者此時卻在高興之餘面色凝重:“這股氣勢……”

“辭樹!”楚湘靈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眼眶中已有淚光閃爍。這一刻她等了太久太久,但等到真正到來竟有些不知所措。

花辭樹臉上露出了一份溫暖的笑容,看向楚湘靈的眼神中更是充滿了感動與愛意。他走上前去,一把將楚湘靈擁在懷中。輕嗅着楚湘靈身上的淡淡香味,花辭樹將頭埋在她的三千青絲中,眼中帶着淚光說道:“你瘦了。”

楚湘靈緊緊地抱住花辭樹,此時此刻的感受太不真實,不真實到她雙手使上了極大的力氣,生怕花辭樹忽然間在自己的懷中逃走。她緊閉着雙眼無語凝噎,花辭樹溫熱的體溫讓瀕臨絕望的她終於有所依靠。

花辭樹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兩年來楚湘靈對他的悉心照顧花辭樹已經一清二楚,心裏說是沒有波瀾是完全不可能的。像是這樣的一個姑娘,花辭樹只想要用盡自己的全身力氣將她保護起來,絕不願看到她再受到一點傷害。

花辭樹輕吻楚湘靈的臉頰,緩緩從她的懷中掙脫。溫香軟玉在懷,並非花辭樹不心動,也不是楚湘靈不夠迷人,而是花辭樹心知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他去做。

他攥緊神魔劍邁步向前,跑着跑着忽然向空中一躍,身體不僅沒有下落,而是在不斷地向空中爬升。依靠純粹的身法絕不能達到這個效果,此時花辭樹的浮空本事值得所有人驚訝:這個傢伙,修為至少已經達到了泰斗境的層次!

卡修斯進行五神器融合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這並不代表他沒有關注後山之巔上發生的變動。當花辭樹從睡夢中醒來,那股陡然爬升的氣勢都令他為之側目,但這並不足以令他感到心悸。

此時融合已經進行到了關鍵時候,神奇之間相互呼應,斑斕的色彩相接,看起來煞是好看。而浮空而起的花辭樹沐浴在一片湛藍中,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去打斷卡修斯的動作,而是將目光投向了遠處的南州城。

清心谷與南州城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儘管在後山之巔上依稀能夠看到芝麻大小的南州城,但這樣的距離想要看清那裏所發生的事情極為艱難。即便強大如盧比·卡修斯,他也並不是因為葉昊然命喪清心谷注意到這裏,而是在上升到足夠的高度之後看到樹林環繞中這個還不曾被征服的山谷。

但是,此時的花辭樹恰恰能夠看清南州城所發生的一切。在長達兩年的磨鍊以及慕容儁的獻祭之後,花辭樹的目力在不知不覺間達到了細緻入微的程度,就好像眼睛裏就配備着一枚望遠鏡一般。

他清楚地看到,南州城內以顧方與木成舟為首的“大軍”正在向所謂的和平之軍發起衝擊,這支臨時形成並且人數越來越多的華夏武林軍竟有幾分鐵血之軍的味道。儘管如此,那些不言不語的外國武人依然毫不畏懼地揮動武器,獃滯木然的模樣如同一個個機械人。

花辭樹知道在自己醒來之前,自己的父親與盧比·卡修斯說了些什麼,再聯想到當初顧方安置在鄧鍵江身體裏的晶片,就已經將事態了解得一清二楚。

這些來自各國各地的武人並非真心實意地助紂為虐,至少他們中很大一部分人大概是受到晶片控制才不得不做出這樣的行為。現在雙方這樣無休止地戰鬥下去,損失的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無論死的是華夏還是來自世界各地的武人,都是慘痛的損失。而或許在一個個家庭中,都有人正等待着他們回家,期盼着能夠再一次看到他們的笑臉。

並非花辭樹聖母,兩年前的那場戰鬥華夏已經損失慘重,他更是永遠地失去了尊敬的大師兄。武林世界裏有着武功的設定,實力為尊也沒錯,但是這並不意味着這個世界裏就應該像現在這樣陷入無休止的爭鬥中,為了一個人的私慾而血流成河。

這個世界絕不應該是這個模樣,凌駕於所有人頭上的所謂“管理者”也本不該存在。人人生而平等,或許在各個國度都有着諸如皇帝臣子的存在,有些人身份更為尊貴,另一些人卻顯得平庸,但從來沒有永恆的上位者,只要時機得當,野雞尚能夠變身鳳凰,這才是社會能夠長久存在而不崩潰的原因。

而所謂的“管理者”與神明又有何區別?無論擁有這個權限的人究竟是誰,他必然就高人一等,必然就能夠視所有百姓如糞土,能夠肆意妄為地控制整個世界,哪怕將一切掀得天翻地覆也不會有任何閃失。權力既是美酒亦是毒藥,擁有舉國之權的皇帝中尚有不少昏君,但昏庸之主終會滅亡;而擁有舉世之力的“管理者”如若是個惡人,又有誰能夠對他加以制裁?

想要征服世界的人何其之多,像成吉思汗、屋大維這樣的偉人也曾經在世界上打下大片大片的版圖,但人們並不會認為他們不遵守規則,因為像他們這樣的雄主揮灑了無數的血和汗,他們所率領的軍人有着與他們同樣遠大的抱負,因此才能夠征服整片大陸,才能夠千古留名。

但如果像卡修斯這樣奴役群眾、罔顧生靈性命,為了完成一己私慾而無所不用其極,這樣的人如若真的掌舵武林,那這片天哪裏還有重見光明之日?

撲通,撲通,撲通。

花辭樹能夠感受到自己快速跳動的心臟,他的腦海里有着複雜的情緒,分不清到底是憤怒還是緊張,亦或者兩者皆有。他驀然明白了自己從睡夢中醒過來的使命:人類已經沒有其他的家園了,武林世界是所有異人與原住民們的家,他必須捍衛屬於這個世界的和平與安全,無論究竟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花辭樹閉上了眼,腦海中閃過的畫面中不僅僅有不遠處的盧比·卡修斯,還有南州城內那一個個來自五湖四海的面孔,甚至還有顧煬攜整座京城覆滅的情景。武林世界的動蕩彷彿無窮無盡,直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但花辭樹卻絲毫不為此而感到疲倦,他那堅毅的表情中彷彿在映示着八個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花辭樹睜開眼,雙眸竟然一片湛藍。眉心處的圓環與菱形正閃爍發亮,隨着他目光向前方遠眺,南州城上空忽然間浮現出一片片藍色的雲。沒有一點兒徵兆,籠罩着整片南州城的藍雲便開始下起了雨,那滴落的雨滴並非透明,每一滴都呈現出晶瑩的藍色。當雨滴落在人的身上,人們不禁驚訝於這雨水的溫度寒冷如冰,更驚訝的是隨着更多雨滴落在他們身上,他們竟不約而同地感到睏倦,一個接一個昏睡倒地。

不過十幾秒的時間過去,南州城內無論是華夏還是來自基地聯盟的戰士全都昏睡過去,他們一片又一片地躺倒在地上,呼吸均勻、面含笑意,進入了美妙的夢境!

花辭樹擦了擦額角的汗,忍不住微微喘息起來。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盧比·卡修斯的性命我會取走,但是華夏子民以及那些受到奴役的外國人我也要救!”

藍貝殼擁有讓人沉入美夢的能力,而冰魄之心則掌握着寒冰之力,花辭樹將寒冰化作水滴,在其中糅入藍貝殼的力量,眨眼間就完成了止戈的目的。

雖然藍貝殼的力量分散到海量雨滴中不再那麼強烈,但是讓南州城內所有人暫時陷入美夢依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只要能夠阻止盧比·卡修斯,屆時將和平之軍體內的晶片一一摘除,一場無意義的鬥爭便可以就此免去!

清茗子看着花辭樹的動作,眼神既是欣慰又是擔憂。欣慰於花辭樹的心繫百姓,又擔憂他這樣的做法會耗費太多的精力,導致最後不是盧比·卡修斯的敵手。

公羊的臉上儘是風霜,武功盡失的他剛剛在司逸仙的治療中恢復了些元氣。此時頗有些辛苦地站直身子,看着空中的花辭樹喃喃道:“兩年前的你給華夏帶來了奇迹,兩年後的你又會帶來些什麼呢?”

楚湘靈雙手交叉而握,緊蹙的眉梢與不忍直視的雙眸在映示着她內心的慌亂與擔憂。忽然她從虛擬包裹中取出了古琴水中花,緊緊抱着古琴卻沒有要彈奏的意思。楚湘靈心中清楚,憑她的修為此時撥弄古琴無異於在為花辭樹添亂,她將水中花抱在懷中就像是抱着花辭樹一樣,彷彿她這麼抱着花辭樹就一定不會出事。

花辭樹深呼出一口氣,氣息也在這一刻變得平穩。

他終於將目光投向了整個武林世界的敵人盧比·卡修斯,眼神中沒有恐懼也沒有怯懦,有的只是熊熊的怒火與無邊的戰意。

隨着手腕一抖,神魔劍在陽光照射下閃過一抹光芒,格外刺眼。花辭樹向著卡修斯凌空邁步而去,口中大喝:“盧修,納命來!”

卡修斯早已經嚴陣以待,他不閃不避,輕輕揮動魔法聖杖,身前便浮現出一道火焰繚繞的巨牆:“沒禮貌的小子,按輩分你也該喊我一聲盧叔!”

火焰巨牆寬大至極,完全阻隔了花辭樹前沖的去路。但花辭樹卻將火焰巨牆視若無物,抬起神魔劍便向前一橫一豎揮出十字斬,看不見靈氣波動的動作卻輕而易舉地破開了火焰巨牆的防禦。他從那道缺口中穿過,竟然毫髮無損地來到了卡修斯的面前,神魔劍霎時攜着崩山裂地般的力量砸下。

“如你這般無恥殘忍的小人,有何資格做我花辭樹之叔!”

卡修斯並不意外花辭樹能夠闖過火牆,卻沒有料到他闖過火牆竟然如此輕鬆。與其說那火牆是卡修斯所做的防禦,倒不如說是為了測驗花辭樹能力所設下的障礙,火牆背後的他身上力量早已經蓄勢以待。

隨着身上紅光大作,聖葫蘆中驀然湧出了許多火紅的液體,竟然是火熱至極的岩漿!岩漿落在卡修斯的拳頭上,魔法聖杖也在同時綻放着光芒,頓時卡修斯的拳頭看起來便如同裹着一層熊熊燃燒的烈火,伴隨着熱浪驟然轟出。

這一拳乃是火焰之拳,其不僅擁有着卡修斯身上全部的力量,還擁有着幾乎可以焚盡萬物的火焰!

“嘭!”

劍與拳發生碰撞,發齣劇烈的聲響,這一刻彷彿天地都為之變色,無盡的風浪向四周散開,竟使得後山上的人們身體搖擺不定,山谷外的樹木更是一片接着一片倒下!

“怎麼樣了?怎麼樣了?”

隱約有焦急的聲音傳來,人們在狂風中難以視物,因此也不知道這一次碰撞中究竟是誰勝誰負。直到有人勉強睜開眼睛看向天空,發出了一聲狂喜的吶喊:“花辭樹沒有輸!”

頓時所有人都歡欣鼓舞。對於他們來說,花辭樹沒有輸就是最好的消息,他們甚至不敢期盼花辭樹能夠在這個照面間獲取勝利,因為那在他們看來實在是太過天方夜譚。

風漸漸變小,花辭樹依然懸浮空中,神魔劍自然地垂在身側,身上的衣服竟沒有絲毫破損。他的虎口微微顫抖,在剛才的碰撞中強大的力量讓他手中的神魔劍都險些脫手,足見敵人那一拳之恐怖。

花辭樹抬起神魔劍,在自己的眼前翻轉着看了看。依然是銀白的劍身,依然是紅色的邊刃,在那花辭樹能夠隔着長劍感受到的炙熱溫度中,神魔劍竟看不出絲毫損耗。

這一輪交鋒,是他贏了。花辭樹看向前方,卡修斯在他一擊之下倒飛數十米才得以停住,雖沒有性命之憂,但手上覆蓋的戰甲已經破損得一乾二淨,整條手臂都裸露在外,看起來極為狼狽。但讓花辭樹更為在意的是,他在那隻手臂的關節位置看到了一個火焰燒傷留下的疤痕,這個疤痕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看起來並不起眼,但看到的那一瞬花辭樹雙眼都不由瞪大了。

這隻手,他曾經見到過。

不,或許不應該說是他見到過,而是應該說他身體裏融合的屬於慕容儁的那一部分靈魂曾經見到過!

在慕容儁的記憶力,他之所以會脫離飄搖於世的狀態來到花辭樹的靈魂世界,就是因為曾經有一雙手將他的靈魂抓取下來,硬生生地塞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那不是真正存在於世界的黑暗地帶,更像是數據層面的黑匣子。慕容儁在那裏並沒有等待多久,當他得以重見光明的時候,他就已經出現在花辭樹的靈魂世界裏。儘管那時候的慕容儁靈魂力量極為薄弱,但他清晰地記得那時候他對於自己出現在花辭樹的靈魂世界裏感到多麼疑惑,也清楚地記得那雙手是什麼模樣。

現在,事情終於水落石出。

花辭樹冷聲道:“原來就是你將上古戰神慕容儁丟進我的腦海中,讓我飽受折磨!”

此刻的盧比·卡修斯身上的紅黑戰甲多處破損,看起來極為狼狽。他索性扒開戰甲,將這身已經殘破不堪的裝備直接丟棄,露出了原本的面貌。卡修斯的長相併不顯老,面容白皙而剛毅,身板也顯得十分瘦削,在黑色西裝褲與白色破損襯衫的襯托下頭部有些顯大,看起來十分病態。

卡修斯的臉上充滿了憤怒,眼神猶如陰鷲一般狠戾。他的右拳上正冒着血液,方才對拼不僅讓他戰甲破碎,右手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一定的傷害。

這是這麼長時間以來,他身上出現的第二個傷口。儘管傷口並沒有很嚴重,但卡修斯卻有種臉面被別人扒下來的感覺,因此內心震怒無比。

就在他將要發怒之時,周遭五神器繚繞的紅芒愈來愈盛,他的心臟跳動的速度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更快,這樣的變動令他重獲自信,彷彿一切又重新被他掌控在手中。

“就是我乾的,那又如何?”卡修斯放聲喊道,嘴角帶着一抹不甘示弱的冷笑。此刻的他看着花辭樹,猶如在看一隻螻蟻。

花辭樹凌空踏步,再次向著前方沖了過去。他的雙手緊握着神魔劍,體內澎湃的淡藍色靈氣在經脈間迅速穿梭,這讓他的腳步愈來愈快,身上的力量也愈發具有威勢:“那你就要後悔自己做了這件事,否則此刻的我也不可能會如此強大!”

面對着花辭樹更甚以往的攻勢,卡修斯卻停留在原地放聲狂笑:“可你終究來的太晚了!”

正當花辭樹攜着千鈞之力砸向卡修斯,後者竟然是一副完全不準備防禦的姿態。在一陣刺眼的紅色光芒中,花辭樹神魔劍砸下,卻如同砸在銅牆鐵壁上,不僅長劍寸步難進,那力量竟然還反彈而來,徑直地將花辭樹震飛到數百米外,體內已是氣血翻騰!

“這是什麼?”花辭樹感到不可思議,剛才他所感受到的防禦力量根本就不是常規的防禦手段,他甚至有種荒謬的念頭——卡修斯剛才彷彿擁有了任何攻擊都無法打破的“絕對防禦”!就好像此時的卡修斯變成了一個“不可傷害物體”一樣,哪怕山崩地裂都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此時的花恆只感覺到全身無力,表情變得格外難看:“他真的成功了。”

絕望的情緒在人群中蔓延,後山之巔上的人們清楚地知道花恆這句話意味着什麼。羅初晴依偎在花恆的懷裏,素來性情剛烈的她此時也不由淚盈眼眶:“阿恆……”

她僅僅說出了這兩個字便開始哽咽,彷彿已經能夠想像到結局會多麼慘淡。

花恆攬住羅初晴的肩膀,輕拍着安慰自己的妻子。但花恆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他看着天空中那抹紅色的光亮,依舊是面如死灰。

在他們不遠處,羅嵐嵐拉着鐵觀音的手,又是焦慮又是期盼地問道:“胖哥,辭樹能夠贏下來嗎?”

這是她第二次問鐵觀音,但此時的後者再也無法違着本心說出讓她能夠放心的話。

楚湘靈依舊站在那兒,一雙柔荑在胸前緊握。

她在為花辭樹擔憂,又在為花辭樹祈禱,不變的是她依然在心裏相信着花辭樹——對於楚湘靈來說,花辭樹就是那個腳踩七彩祥雲的蓋世英雄,無論敵人看起來有多麼強大,她深愛的這個男人都會給予她最堅實的依靠。

妙音從一旁走了過來,輕輕摸了摸楚湘靈的小腦袋。妙音嘴角掛着一抹微笑,當年的她也像湘靈現在這樣,矢志不渝地相信着自己的男人。她認為相信是具有力量的,男人會攜着愛人的信任與依靠戰無不勝。

刺眼的紅光依然沒有消散,花辭樹的心中也不免有些慌亂。他看向後山之巔上的人們,一眼就看到了一襲藍白衣衫的楚湘靈,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花辭樹便如同吃下了一顆定心丸,重新拾回了鬥志。

他不可以慌,也不可以怕,他是如今整個華夏武林的依靠,更是那個兩年來寸步不離的姑娘心裏的依靠。

“什麼狗屁管理員權限,不過是投機者的戲碼。”

花辭樹再次向前發起衝鋒。他腳下靈氣繚繞,那並不是在啟用「輕羽步」,這套曾經給予他巨大幫助的身法在實力達到這個層次時已然有些過時。此刻的花辭樹直接以靈氣驅動身體,手中神魔劍攜着藍芒迅疾刺出,依舊是熟悉的「清心劍法」!

“砰!”

攻勢毫無懸念再次被動化解,花辭樹這一刺擊未能奏效,反而又一次被反彈的力量震飛。

但花辭樹卻沒有放棄,他不信邪:“我就不信還真破不了你這個龜殼!”

他不斷地飛向前方,驅使着神魔劍從一個又一個方向刺出,甚至還強忍着反震的力量使出了一式「清心無畏」,最終卻反受其亂,退避之餘嘴角已經滲出了一抹鮮血。

正當花辭樹再一次如飛蛾般前撲時,紅光中傳來了卡修斯的鄙夷之語:“不愧是花恆的兒子,一樣的偏執,一樣的愚蠢。”

話音剛落,卡修斯所在之處忽然炸開一重重強大的氣浪,將花辭樹掀飛到遙遠的天邊;紅光漫天,刺眼的光芒將白晝都化作了紅色煉獄,即便人們閉上雙眼也能夠感受到紅光的毒辣!

片刻之後,等到光芒散去,風兒也不再呼嘯,人們睜開眼重新看到卡修斯的身影。

黑色的西裝褲將他的雙腿襯得極為修長,失去了右手臂衣袖的白色襯衣上彷彿一塵不染。他的脖子上多了一個晶瑩剔透的掛飾,大概一根手指大小的神龍狀水晶靜靜地靠在他的胸膛上,看起來極不起眼。

卡修斯伸手將胸前的掛墜端起,略一觀摩后便志得意滿地放聲狂笑:“從此以後這世間就由我一人主宰,再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掣肘於我,什麼禮義廉恥、道德觀念統統不復存在,我一人就代表着這片土地的規則!”

“放你娘的屁!”

一聲痛罵響徹天際,花辭樹從遠處飛來,他攜着滿腔的怒氣執劍直奔卡修斯,速度與力量的結合讓他散發出極為駭人的威勢。

卡修斯穩若磐石,只是表情中多了幾分玩味。

“我對你花辭樹手下留情,你卻偏要以為我好欺負?也罷,就讓你第一個嘗嘗‘神明’的力量!”

只見卡修斯伸手向上一勾,地面便忽然劇烈的震動起來,旋即直徑約莫三米的土地忽然從平整的地面聳起,恍如一把巨大的柱劍斜插雲天!那土地上升的速度奇快無比,竟然比花辭樹的飛行速度都更勝一籌,不過眨眼間便從他前飛的方向扎出,將慌忙中擺出防禦姿態的他轟然撞飛!

花辭樹吐出一口猩紅的鮮血,如倒飛的風箏般摔落在地,這一下摔得着實不輕。但他甚至連嘴角的鮮血都沒有拭去就爬起身來,嘶吼着不信邪地再次奔向卡修斯,悲壯如走向戰場的死士!

卡修斯的嘴角露出一抹獰笑:“無知的螻蟻,你對‘神明’的力量一無所知!”

他揮動雙手,地面便有一片土地彷彿被挖空般升騰而起,隨着他雙手一捏便破碎成一塊塊碎小的石頭。當卡修斯雙手揮向前方,這漫天的碎石便在同一時間沖向前方。

“咻咻咻咻——”

碎石帶着破風聲向前飛去,極致的速度竟讓人覺得那不是碎石,而是天邊的一場流星雨!

“噗噗噗噗——”

空中的花辭樹避無可避,碎石精準無比地擊打在他的身上,在齜牙咧嘴的表情中身體頓時便爆出無數血花,即便是自動護主的藍貝殼與冰魄之心都無法將碎石們阻隔下來!

此時的花辭樹便如同蝗蟲過境中的稻草人,在這瘋狂的攻擊中搖搖欲墜!

“住手!”

眼看着空中花辭樹的慘狀,後山之巔上的楚湘靈眼角含着兩滴淚水,緊閉着雙眼放聲大喊道。這一聲吶喊幾乎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即便她知道這種時候出頭會有怎樣凄慘的結果,但楚湘靈卻依然義無反顧:她沒有辦法,沒有辦法看着深愛之人受盡折磨卻不言不語!

楚湘靈將水中花架在身前,白皙纖細的玉指瞬間奏響了聲樂:“給我住手!!”

殺意凜然的琴音直奔天空,但落在卡修斯耳中的效果就像是被一隻螞蟻咬了一下一般。他果然停止了手中的動作,將目光投向了後山之巔上,尤其放在了水靈的楚湘靈身上。

身體狀況慘淡的花辭樹頓時目眥欲裂:“盧修,你想要幹什麼?有本事就衝著我來!”

卡修斯大笑道:“哈哈哈哈。你放心,我絕沒有那麼喪心病狂,我只是要讓你的親人、愛人親眼目睹我在這裏蹂躪你卻沒有任何辦法!”

他將手向著後山之巔一揮,無形中便好像有無數數據更改,後山之巔上的所有人在同一時間疲軟到地,他們頃刻間便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甚至連站起來都無法做到!

而此時的卡修斯再度將手一揮,這個世界驟然色變,整片天空變成了恐怖的猩紅,紅光照耀下讓他看起來極為滲人。

這就是管理者的力量,是凌駕於世間萬物的“神明”的力量!這天,這地,這人,這物,所有的一切全都可以由他肆意掌控,這裏是一個遊戲世界,但同時又僅僅是盧比·卡修斯一個人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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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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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八章 終局之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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