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8章 在大雪天離開

第798章 在大雪天離開

WillyoustilllovemewhenIamnolongeryoungandbeautiful?

當我沉沉老去,容顏不再,你還會愛我嗎?

縱時光飛逝,歲月遲暮,任白髮蒼蒼,步履蹣跚,願仍能與你攜手。

——

夕陽斜照,空氣清冷。

霍普特兩眼無光,步履沉重,抬手敲了敲門,輕聲問:“蔓可,我可以進來嗎?”

余蔓可望着爸爸媽媽的身影消失,聽到門外聲音,戴面具的時候,又摸到自己鬆弛褶皺的臉皮,酸苦的滋味從心底爆開,她怎麼敢讓霍普特看到自己衰老枯槁的面容呢。

這一個月來,余蔓可無法避免地快速衰老,霍普特每分每秒都活在失去她的恐懼中,絕望無助地奔向分離的那一天,生不如死,度日如年,但當著余蔓可的面,他沒有再掉過一滴眼淚。

隔着面具,霍普特感覺女人在笑,“蔓可,你心情很好。”

“嗯,我見到我爸爸媽媽了。”余蔓可嘴角咧開。

死前,能再見爸爸媽媽一面,看到他們在現代團聚,她很滿足。

霍普特雖不知道她是怎麼見的父母,是不是做了個夢,也淡淡笑着。

余蔓可列了一張清單,霍普特陪她一項項完成最後的心愿。

她一天比一天衰老,再也沒有力氣走出門,終日躺在床上,話也越說越少,幾乎一整天都在昏睡。

余蔓可虛弱地靠着霍普特的肩膀坐起來,霍普特給她披上一條斗篷,開口,“我們出去走走吧。”

她以為霍普特會帶她到庭院裏觀賞落日,但霍普特扶着她走進一間空蕩蕩的屋子。

突然,潔白的雪花,從天花板上,紛紛揚揚飄落。

不一會就蓋住了地面,白茫茫一片。

古埃及怎麼會有雪呢?

余蔓可驚奇地向上望去,伸手捧起一片“雪花”,原來是很細很細的棉花絮。

余蔓可像個小女孩,驚喜若狂地踮起腳尖,在大雪中歡樂地旋轉。

霍普特望着她,臉上欣慰地笑着。

“謝謝!”余蔓可撲進他懷裏,“我很喜歡......”

霍普特隔着面具愛撫她的臉頰,請求,“蔓可,讓我看看你好嗎?”

余蔓可退縮了下,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霍普特虔誠地取下了她的面具,凝望着她,余蔓可不敢和他對視,自卑地垂下眼皮,霍普特嘴角緩緩揚起,眼中含着水霧,“原來你老了長這樣,很美,真的。”

霍普特在她佈滿皺紋的額頭輕輕一吻,滾燙的淚碎在余蔓可鼻樑。

余蔓可伸手幫他拭淚,“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記得。”

余蔓可的聲音低沉悠揚,像孕育着一個古老的夢,“你的面具掉在地上,我看到你的眼淚,我在想你是在為誰哭泣,我那時就想讓你不要哭了,我想如果你是我的戀人,我一定不會讓你傷心流淚。”

霍普特肩膀顫動了兩下,痛不可忍,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滑落。

“不是說...不要哭嗎!”余蔓可責怪着,自己也淚流滿面,“還記得法老的宴會嗎,我在人群中尋找你,你在燈火闌珊處,我邀請你跳舞,我們再跳一次吧。”

這應該是她這輩子最後一次和霍普特跳舞了。

霍普特強顏歡笑,拉過她的手。

漫天大雪飛揚,世界靜美得像個純白童話,一個年輕俊美的小夥子和一個頭髮蒼白的老太太,手拉手起舞,卻不顯得怪異。

前進、向左、後退、向右......簡單的舞步,余蔓可跳得極為吃力,霍普特為余蔓可放慢了步伐,但她還是沒能堅持到一舞結束,就軟倒在霍普特懷中。

余蔓可大口喘息着,強打最後一分精神,“要是還能回到那場宴會多好,我父親還在,你母親也還在,那天我勇敢地走向你,就像走向我的愛情......”

霍普特想起那時的自己,目睹法老和娜芙瑞共舞,在痛苦悲傷中掙扎,突然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背,他擺好表情,回頭看到蔓可,她問他,願不願意和她跳一支舞。

那時的他還想不到,他的愛情就這樣悄然來臨了。

霍普特深深呼吸了兩口,想要緩解半分心中的劇痛,“我對你動情,是在你家的那個冬天......那個冬天,也是我此時最美好的時光。”

記得冰天雪地里,他被凍得意識昏沉,快要昏過去時看到余蔓可焦急向他跑來,第一次,一個女孩滿心滿眼都是他,讓他感到世上最純粹熱烈的愛,就像照進他生命里的一束光,可現在,他的光要沒有了。

霍普特緊緊摟住她,挽救不了她的生命,只能崩潰地哭喊,“蔓可,不要拋下我,不要拋下我,我們還有好多事沒有做啊,我想吃你買的雪糕,我想讓你給我拍照片,我想和你擠在床上看貓和老鼠......”

“我也想回去,看看那顆小行星有沒有用羅茜的名字命名,我們好像還有一個泰迪熊玩偶放在遊戲店沒有拿......”

余蔓可的聲音越來越低啞無力,霍普特怨恨自己此時的清醒,他清醒地知道,蔓可最後的時間已經到了。

感覺到霍普特在恐懼地發抖,余蔓可撫摸他的臉頰,帶着寧靜祥和的笑,“死亡也沒有那麼可怕,等我們氧化成風,就能變成同一杯啤酒上兩朵相鄰的泡沫,就能變成同一盞蠟燭下兩粒依偎的塵埃。我死後把我燒掉,讓我融入天空,宇宙中的原子並不會湮滅,周而復始生生不息,而我們,也終究會再次相遇。”

余蔓可奄奄一息,“謝謝你......陪我到老了。”

“那我呢,誰能陪我?”霍普特喉頭擠出痛極而扭曲的嘶鳴。

“對不起,早知道陪不了你,我就不招惹你了......”

簌簌大雪天,八十歲的蔓可躺在二十歲的霍普特懷裏,慢慢闔上眼皮,停止了呼吸。

她渾身的重量都朝霍普特壓了過去,披散開的白髮猛地蓋住了他的臉,霍普特耳旁尖利轟鳴,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蔓可,蔓可......”

霍普特渾身抽搐着,眼淚一瞬間爬滿了整張臉。

“蔓可,不要,不要!不要跟我開玩笑!”

“別睡了,醒醒,好不好。”

霍普特跟她說話,喂她喝水,搓她的手,可余蔓可的身體還是一絲絲冰冷僵硬。

第二日太陽升起的時候,霍普特終於接受了她離開的事實,放聲慟哭。

拖延了三天,霍普特明白她再也不會回來了,在尼羅河邊搭了一個花台,火葬了她,沒有按照古埃及人的慣例把她做成木乃伊。

她想變成風,變成塵,他就如她的願。

卡洛瑪聽聞噩耗匆匆趕來,流着淚將一捲紙莎草交給霍普特,“我整理了小姐的遺物,發現了這個,應該是寫給你的。”

霍普特顫抖着手指,展開她的筆跡,是他們初遇的那一天。

他彷彿聽見余蔓可在耳邊柔聲說著。

“霍普特,

遇到你,

是一個美好的傳說,

是生命里最奇妙的贈予,

我把思念藏進秋風吹動的黃葉里,

希望能飄到你的窗前,

為你唱一支美妙動聽的歌謠......”

那晚房間裏,余蔓可彈着樂器,對他唱歌。

我喜歡雨後的青蛙,

我喜歡山前的杏花,

我喜歡無盡田野上奔跑的麋鹿,

我喜歡城市盡頭那遠遠的青山,

我喜歡隼鷹飛上西邊的天空.....

我喜歡你,你應該也知道......

她是要告訴他,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比不上他。

“蔓可,我喜歡你,我好愛你。”

紙片如折斷翅膀的蝶,從霍普特手掌間滑落,撲向塵土。

世上最愛他的蔓可,如此愛他的蔓可,死了......

霍普特撕心裂肺,嚎哭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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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絕戀:倒追圖坦卡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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