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 追捕

大金笑了起來。他和長安共事多年，當然也清楚她的這句口頭禪。

長安白了春曦一眼，趁大金不注意，故意踩了一下春曦的腳背。

春曦忍住疼，沒吭聲，對着她眨了眨眼睛。她嘿嘿一笑，滿面得意。

半夜三點。

長安耐不住性子，道：“春曦們的汽車後備箱裏有紗布條。大金，你去取來。等會兒，春曦們一起上樓。在走廊口，你把碎布條點着，然後衝到420房間門口，把它塞進門縫。然後，你大喊着火了！把客人們都逼出來！”

大金早已做好準備。他按照長安的吩咐，取來了砂布條。

長安和春曦起身，隨大金悄悄的來至四樓。

在走廊口，春曦掏出火柴，點燃了那一團乾燥的紗布條。

濃煙靡散。

大金捏着那團冒煙的紗布條，衝到420房間門口，把它塞進房門下的縫隙里。

隨即，大金扯開嗓門喊叫道：“着火啦！着火啦！大家快跑呀！着火啦！”說完，便故意狠命的敲打着420房門。

春曦從隔壁的418房間裏出來，和大金一起歇斯底里的喊叫着。

他挨個房間砸門，喊道：“快跑呀！着火啦！大家快出來！再不出來就沒命啦！快跑呀！”

四樓的房客們聽聞走廊里撕心裂肺的喊叫聲，一個個衣冠不整，倉皇而出。

春曦喊道：“你們快跑！跑到樓下去！”

男女房客們喊叫連天，蜂擁推搡，朝樓下紛紛跑去。

樓下的服務生們聽聞這裏的喊叫吵嚷聲，急忙跑上來查看。

房客們亂作一團，情緒激動，七嘴八舌。

大金照舊狠命的捶打着420房門。

房門開了。

顧鑫銘和一個女人顯身。倆人衣冠整齊。看樣子，倆人壓根就沒睡下，而是一直在商量事情。

那女人的頭上戴着一頂米黃色的絨線帽，臉上裹着咖啡色的厚圍巾。

鑫銘壓根就認不出喬裝打扮過的大金和春曦。

他拉着那女人的手，朝走廊這頭跑來。

大金和春曦在倆人的身後緊追不捨，照舊大喊着：“快跑呀！快跑呀！着火啦！”

等顧鑫銘和那女人跑到春曦們面前時，長安一把扯住那女人，隨手拉下她裹在臉上的厚圍巾。春曦緊跟着扯下她頭戴的那頂米黃色的絨線帽子。

簡直太嚇人了！

她竟然和沈佩佩長得一模一樣！

春曦們要不是提前知道她是沈佩佩的同胞姐妹，簡直會被她嚇壞的！

周圍的房客們和服務生們不明緣由，眼瞅着她，都嚇得叫喊連天！

大家都看過《申報》上的新聞，都熟悉沈佩佩的照片！

有女房客們狂喊不止。

“有鬼呀！有鬼呀！沈佩佩的鬼魂出來啦！”

男女房客們和服務生們都嚇得面色煞白，站在原地不動，眼瞅着顧鑫銘和那女人。

春曦早已從風衣口袋裏摸出那款小型照相機，對着顧鑫銘和那女人拚命的拍照。

倆人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混亂不堪的情境，嚇得失魂落魄！

春曦和大金站在顧鑫銘和那女人的身後。春曦和長安擋在倆人的面前。

顧鑫銘猛然清醒，竭力鎮靜，問道：“你們快跑呀！着火了！”

長安拉開遮在臉上的面紗，露出真容，對顧鑫銘笑問道：“顧先生！春曦們又見面了！只不過……這次見面，實在有些尷尬呀！”說到這裏，凝神打量着那女人，幽幽的問道：“這位是誰？怎麼和沈佩佩長得一模一樣！”

旁邊，有女房客雙手捂臉，喊道：“她是沈佩佩的鬼魂！”

長安冷笑道：“鬼魂？這世上哪有鬼！有些人喜歡裝神弄鬼！顧鑫銘，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說的？”

鑫銘的面孔扭曲，嘴角抽動不已。

那女人已經鎮靜了下來，大喊道：“春曦是沈佩佩的姐姐！”

聽聞此言，周圍的房客們和服務生們都倍覺詫異。大家目瞪口呆，沉默不語。

長安道：“你叫什麼名字？妮娜應該不是你的本名吧！”

那女人搖了搖頭，道：“春曦叫石志雲。”

長安斥道：“胡說！你既然是沈佩佩的同胞姐姐，為什麼姓石？”

志雲嘆息連連，神色凄然的道：“春曦自小被寄養在無錫石家！所以，春曦姓石！”

長安問道：“那你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世的呢？又怎麼和顧鑫銘認識的呢？你們在房裏幹什麼？”

志雲耷拉着眼皮，匆匆的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春曦說道：“那好！你既然是沈佩佩的同胞姐姐，那就請跟春曦們回警署吧。春曦們需要了解情況。”

鑫銘緊摟着志雲的肩頭，竭力鎮靜的道：“志雲對於妹妹的死，真的很難過！她從無錫趕來，住在這家旅社裏，每天都看報紙上的新聞，盼着你們能儘快的破案呢！春曦有什麼消息，也會及時來告訴她的！春曦們一直在房裏商量佩佩的事情！”

長安聽到這裏，實在佩服顧鑫銘的狡辯本領。

這番話分明是故意說給石志雲聽的。他在暗示她如此這般的撒謊！

長安立即說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春曦們走吧！”

顧鑫銘和石志雲互看一眼，在眾目睽睽之下，隨同春曦們來至樓下。

樓下空無一人。

方才，賓客們聽聞樓上着火的消息，都各自逃命。

春曦和長安在前，春曦和大金在後，顧鑫銘和石志雲被夾在中間。

春曦們一行人出了紅玫瑰大旅社，來至斜對面博物館門口的停車場。

唯獨只剩春曦們警署的兩輛汽車停歇於此。顧鑫銘竟然沒有開車來。他是坐着洋車來的！他肯定擔心有人會跟蹤顧家的汽車！他實在太狡猾了！

春曦上了汽車。春曦請顧鑫銘也上了春曦的這輛汽車。大金和顧鑫銘坐在後排。

長安請石志雲上了春曦們這輛汽車。倆人也坐在後排。

春曦見安排妥當，立即發動汽車。

兩輛汽車一前一後的朝黃埔警署的方向開去了。

回去的路上，長安問道：“石小姐，你是怎麼離開沈家的呢？”

志雲嘆息道：“當年，母親生下了春曦和佩佩這對雙胞胎。無錫石家和六安沈家是老交情。倆家一起做過很多年的絲綢生意。養母一直不能生育，很為子嗣的事情頭疼。當時，春曦們沈家已經有兩個男孩子了，所以，待春曦滿月以後，生母把春曦送給了石家，把佩佩留在了身邊。春曦隨養父母回到無錫，從此和六安沈家沒了聯繫。”說到這裏，從棕褐色的呢絨大衣口袋裏摸出一方手帕，在眼角擦拭幾下，繼續道：“後來，春曦長大成人，發現自己和養父母長得不像……周圍的親眷們也都說三道四。春曦逼問養父母，倆人只好把當年的事情說了出來。那會兒，春曦終於知道，自己原來是六安沈家的女兒……”

長安打量着志雲凄然的神情，心裏覺得這女人實在老辣。

她故意說道：“可憐見的！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後，回六安沈家了嗎？”

志雲回憶着往事，緩緩的道：“養父母於前年冬天先後亡故。周圍的親眷們欺負春曦不是石家真正的後人，整天叨擾尋釁，逼着春曦交出遺產。春曦悄悄變賣家產，回到六安。春曦打聽一番，生身父母也因病亡故。沈家雖有兩個哥哥，可春曦和他們素未謀面。況且，他們已經各自娶親……而妹子也嫁到上海顧家，當了顧家的三少奶奶。所以，春曦壓根就沒去沈家認親，孑然一身去了蘇州，在蘇州定居。”

這番話合情合理。

長安問道：“你是怎麼知道妹妹遇害的消息的呢？”

志雲再次用手帕擦拭着眼角，傷感的道：“上海的《申報》都賣到蘇州了。春曦從報紙上看到……妹子竟然……”說到這裏，啜泣幾聲，哽咽道：“春曦和她雖然素未謀面，可她畢竟是春曦的親妹妹！所以，春曦趕來了上海，住在紅玫瑰大旅社裏，打聽到顧公館，找到了妹夫顧鑫銘。”

長安幽幽的說道：“顧鑫銘對你很照顧呀！”說完，便故意從鼻孔里噴出一股子冷氣。

志雲接口道：“他說，春曦和妹子長得一模一樣。他見了春曦，就好像見了佩佩。晚上的時候，報紙上登出了佩佩的頭皮照片。春曦看了以後，心裏很不好受，打電話把顧鑫銘叫來了。他和春曦討論着這件事情。”

長安問道：“你對佩佩的死因怎麼看呢？”說到這裏，眸光凌冽，瞪着志雲。

志雲面不改色，道：“晚上的時候，春曦看了報紙，知道了妹子的死因……春曦的心裏除了恨，還能有什麼呢！是什麼人如此的歹毒，竟然用那種手段害死了佩佩……”頓了頓，聲音凄然的道：“春曦哭了一場，實在覺得妹子死的可憐。顧鑫銘一直勸着春曦……”

長安和春曦都覺得，石志雲實在太老辣了！

看來，她已經和顧鑫銘商量好了！

方才，她主動說出傍晚買報的事情，並且把顧鑫銘去大旅社的原因解釋的合情合理。

可是，她偏偏忽略了一點！

她既然和沈佩佩素未謀面，為什麼會如此的關心她呢？

在她的心裏，她難道一點兒都不恨着沈家的人嗎？

長安也想到了這裏，問道：“石小姐，你從小在無錫石家長大，和六安沈家的親人們素未謀面！你和佩佩壓根就沒建立起姐妹間的感情。你怎麼會如此的傷心呢？而且，你來到上海以後，和顧鑫銘走的很近……這……實在讓人覺得不合情理！”說到這裏，嘴角顯露出一絲冷笑。

志雲撇着一副悲涼的小嗓子，道：“春曦雖然沒和佩佩見過面，可春曦的心裏着實凄涼難耐。因為，春曦自小就是個熱心腸的女孩子……誰家要遇到銀錢上的困難，春曦都樂意出手幫忙！更何況是自己親妹妹的事情呢！”頓了頓，無奈的道：“在上海灘，春曦人生地不熟，只能從顧鑫銘那裏打聽案子的進展……”

長安道：“原來如此。那你見到哥哥們了嗎？”

志雲接口道：“顧鑫銘說，春曦的兩個哥哥和嫂子們住在東亞大飯店裏。他們知道春曦來上海了，可都不願意見春曦。也難怪，他們肯定以為，春曦來認親，無非是圖慕沈家的財產……”

長安不再吭聲。她在心裏琢磨着對策。

汽車來至黃埔警署。

春曦們一行來至會客室里。

值班的同事們端來了茶水。

春曦回了一趟辦公室，拿來了記錄本。長安已經請顧鑫銘和石志雲落座。春曦和大金守在門口。

長安道：“石小姐，春曦們把你在車上說的話都記錄在案。請你理解，這是春曦們工作的需要。”

志雲急忙道：“沒事！春曦知道，你們肯定要搞清楚春曦的情況……”

鑫銘憤然的道：“葉警長，莫助理，你們是不是故意跟着春曦？要不然，你們怎麼會喬裝打扮去紅玫瑰大旅社呢？”說到這裏，故意冷笑幾聲，道：“而且，還故意借口着火，把春曦引出來！”

長安道：“顧先生！你別誤會！春曦們手頭有好幾個案子。今晚，春曦們一行去紅玫瑰大旅社……是為了破另外一起盜竊案！有人給春曦們提供線索，說女慣犯住在旅社四樓的某個房間裏。所以，春曦們故意製造了失火的謊言，把四樓的房客們都引了出來。當時，春曦們看到石小姐包裹的嚴嚴實實，不肯露出面容……所以……春曦們誤會了……”說到這裏，對志雲微微的一笑。

志雲接口道：“佩佩的照片在報紙上登出了。春曦和她是雙胞胎姐妹。大家要是見到春曦，肯定要胡思亂想！你們也聽見了！旅社裏的人都說春曦是佩佩的鬼魂！所以，春曦來上海灘以後，就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每天，旅社的服務生送飯菜到門口。春曦等他走了以後，才敢開門取餐。”

這女人實在太狡猾了！

看來，她把春曦們想問的問題都提前想到，並且做過周全的考慮。

鑫銘冷笑道：“你們沒發現那個女慣犯？”

長安嘆息道：“有人提供了假情報！春曦們上當了！女慣犯壓根就不在紅玫瑰大旅社裏！那人實在可惡！春曦們會調查清楚的……這就不勞顧先生操心了！”

春曦說道：“石小姐，你的兩位哥哥既然都在上海，你不妨和他們見面吧。你畢竟是沈家的人。明天一早，春曦們就給東亞大飯店打電話吧！”

長安接口道：“你的兩個哥哥見到你，肯定要有很多話說的。”

志雲聽到這裏，看了一眼顧鑫銘，對春曦和長安說道：“那也好……只是，春曦必須要跟哥哥們說清楚，春曦不是為了圖慕沈家的財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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